孔月瞪了向天羽一眼,方始和优优打招呼,见到三女施粥的模样,道:“我也来帮忙哩!”兰兰笑着道:“怎能劳您的驾呢?这里有我们三个就可以了。”向天羽拉着孔月到一旁,道:“先莫挡道,让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来。”孔月朝他翻了翻白眼,优优道:“小姐若肯施援手,将那粥碗递来即可。”看着长长的队伍,以及武家妹子有点手忙脚乱的样子,优优于是道。
优优兰兰于孔府呆了一段时日,因而识得孔月,与孔府其他人不同,二女对这名大小姐颇有好感。孔月拿起一只粥碗递到优优跟前,待她打了一碗粥之后,又依样划葫芦自一旁拿了两个馒头,方始递到排上来的流民手上。这人接过粥碗和馒头,欢天喜地,大声道:“谢谢几位小姐。”又朝一旁的向天羽躹了一躬,方始离开。几女嘻嘻一笑,开始下一位。四女轮番开来,倒也挺快,很快便打了十几碗粥。向天羽自一旁倒成了闲人。
向天羽抱臂在前,瞧着这施粥的场景倒也有几分欣慰,看来他的所作所为并不是白费,这些人们倒也大半识得向天羽,一一接粥之后总要在向天羽前面躹下一躬以示谢意,向天羽点头点得脖子都快酸了,不过却乐在其中。四女嘻嘻哈哈,不时拿向天羽打趣,这施粥倒似乎成了一件快乐之事。孔月长这般大,倒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与这些贫民接近,今次倒给她一段新的经历和认识。
又一人接过粥和馒头在向天羽面前点了点头,便即离开,向天羽却突然将他叫住。
一抬手道:“这位且慢走。”
这人身子一震,转过身,低声下气道:“向爷有何事吩咐?”
向天羽轻轻一笑,道:“听你的口音像是北方人?”
这人一愣,道:“是,小的自冀州流落而来,向爷仁义,今后愿在向爷底下生存。”
向天羽盯着他的脸道:“你年纪不大,却遭逢此难,你家人父母可还在?”
这人脸露黯然,隔一阵方道:“都死了。”
向天羽叹了口气,道:“那真是太不幸了,你下去罢,去了剧县,好好做事,将来再成个家庭,也好传宗继代。”
这人朝向天羽拜了一拜,道:“多谢向爷。”
向天羽待这人去了,对四女道:“我且有点事,你们在这忙罢。”
优优道:“主子要忙,就不用理会我们了。”
武家妹子也朝他比划比划。
向天羽嘴角一笑,折身去寻鲁肃。
鲁肃这时正在统计人数,将每一名流民都登记造册,方便日后管理。见到向天羽过来,道:“主公来了。”向天羽点头道:“子敬,我有事跟你商量一下。”鲁肃放下笔,起身朝另一人道:“左兄,相烦代劳一下。”那人应声过来,竟是左承祖。见了向天羽,微微一笑,拱手道:“承祖不请自来,向校尉勿怪。”向天羽正愁人手不够,闻言哈哈一笑,上前抱其臂道:“左兄来的正是时候,岂有怪罪之理?”又道:“左兄一人而来吗?”左承祖道:“义逊在另一边帮忙。”原来,今儿一早,左承祖、刘义逊闻得向天羽于城外大设粥棚,准备迁移流民,都言这是义举,便不请自来,前来帮忙了。向天羽闻言大喜过望,笑道:“二位义助之情,向天羽铭记在心。”左承祖道:“哪里哪里,区区举手之劳,不敢言助,校尉有事还请先忙,勿须理会我等。”向天羽点点头,放开左承祖,道:“待这事定当,定请二位痛饮。”左承祖哈哈一笑,摸着胡须道:“那就多谢了。”
向天羽于是拉着鲁肃到一旁,道:“今日流民之中,有探子混了进来,王叔治提醒我要谨防霄小,我担心席家的人已经开始动作,此去剧县怕不太平,子敬有何计较?”
鲁肃脸色一沉,道:“席家的人当真要利用流民来作文章吗?如此倒真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向天羽低声道:“我担忧的,并不只是席家,而是曹孟德。”
鲁肃道:“曹操泰山兵败,恨主公入骨,前时又令夏侯渊和牛头山联手追击主公,此事他们倒极有可能插手,如此看来,我们定要小心行事。”
沉吟一会,道:“主公,你看这样行不行……”凑到向天羽耳旁细语几句。
向天羽听罢道:“就这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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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派粥完成之后,已是过了巳时,向天羽将千余流民及自愿相随的贫民分作两部,由武安国统借来的五百士兵,压道前行,前往剧县。再派快马飞剧县找刘雄,吩咐其准备安置接收。北海到剧县,骑马的话,半日就到了,千余流民步行,走得快点,今天晚上也能到。
本部军营,向天羽召集众属下议事,与之道:“今往剧县,粮草物资甚众,怕有霄小之辈趁机窥视,所以为保万无一失,得出奇招。以下,是我们的计划,诸位都是向某信得过的人物,但这计划千万不可泄漏,否则后果难料。”众人齐声道:“绝不敢有误。”
向天羽点点头,目视鲁肃,让他来细说计划。
鲁肃日得向天羽倚重,军中一众人遂也对这白脸游侠越发敬重。
鲁肃当下咳了几声,道:“我们的计划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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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向天羽想起城中还有一些事情未办,遂别过众人,骑马入城。此前,孔月已在三女护送下回府,她这次是偷偷出来,回去会不会受孔融责骂,就不知道了。好在孔月深受孔融溺爱,口头诉二句也就罢了。
向天羽入城,径往东城,依照打听来的消息,辨认道路,走了许久,方始来到一间民房前。向天羽落马,将马系在房前一棵树上,便行至门前,见房门紧闭,朗声道:“有人在吗?”
未几,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名银发老妇缓缓行了出来,见着向天羽,道:“这位公子找谁?”向天羽道:“老妇人请了,在下向天羽,请问这里可是秦家?”这银发老妇身形一颤,激动道:“您是吾儿之主,老妇人有礼了。”说罢就要行礼,向天羽忙抢过去扶住,道:“老人家切勿多礼。”老妇道:“家陋壁贫,向爷若不嫌弃,还望入内一坐。”向天羽道:“好,我进去坐坐。”老妇人于是引向天羽入内,一面走一面朝内大声道:“谊儿、谊儿,快出来见客。”
听得内面一声清脆的童声,一名十三、四岁的小童跑了出来,见到向天羽,先是一惊,继而好奇道:“妈,这位是谁呀?”老妇道:“谊儿快去彻茶,这是你大哥的主子。”这小童听完拿滴溜溜的大眼打量一番向天羽,拍手道:“我知道这位主子,我在大街上见过他,好威风。”说罢,赶紧去彻茶。
向天羽呵呵一笑,道:“这位小兄弟倒也可爱,他可是秦楚的弟弟。”
老妇道:“是呀,我秦家就这两个儿子,可怜他父早死,吾儿自小便乖巧懂事,老大如今在向爷底下做事,是我老秦家的福气,也给老秦家涨了脸,这附近的乡邻,谁不羡慕呀!向爷可是大能人、大好人咧,这北海城的百姓可是对您交口称赞呐!”
向天羽道:“众百姓蓼赞,我向天羽可愧不敢当。”
入得厅来,向天羽和老妇都坐下,小童秦谊彻了两碗茶过来,便站在母亲身后,向天羽捧着喝了一口,思忖着怎么将秦楚失踪的消息说诸出口。
这时,秦妇道:“我们老百姓只有这种粗茶,不知向爷习惯不习惯。”
向天羽道:“我也是穷苦百姓出身,怎么会不习惯。”
秦妇又道:“我那儿在向爷底下可还好?没有给向爷添麻烦罢?”
向天羽咬了咬嘴唇,正想实话实说,忽瞥见秦妇那张满是苍桑希冀的脸,便将话缩了回去,道:“很好,小楚哥儿乃是我最得力的属下,将来必成大器。”
“那,能不能当将军呀?”秦谊忽然开腔。
向天羽看着他柔和一笑,道:“依他的能力,将来要作将军并不难。”
说起来,五名百夫长,论武力血性,自是秦楚第一,而且潜力无穷,若他不死,日后征战天下,成为大将并不难。
秦谊顿时拍手赞道:“好耶,哥哥可以当将军罗。”
秦妇摸着小儿后背,道:“让向爷见笑了。”
向天羽忙道:“怎会。不知老人家可知我们要去剧县?”
秦妇笑道:“外面都传遍了,仁义无双的向校尉向大爷于南门施粥,收纳流民,前往剧县开荒屯地,只恨我等不是流民,不然就随向大爷去了。”
向天羽呵呵一笑,道:“百姓厚爱呀,我来,正是请老人家前往剧县居住。”
秦母惊喜道:“怎敢劳烦向爷,那样岂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向天羽道:“我部下家眷本来就应该由我照顾,有什么麻烦不麻烦,况且……”
秦母道:“况且什么。”
向天羽本来想说况且秦楚亦希望家人团聚,但一想到他如今失散,生死不明,便将话咽下,秦母来问,勉强笑道:“况且这次前去的不单是你一家,其他家眷也将一起同行。”
向天羽打定主意,要将原来部下的家眷全部迁过去,至少在剧县,自己可以保证他们衣食无忧。
秦母道:“既是这样,那就一切听从向爷安排。”
向天羽沉声道:“嗯,老人家这两天收拾收拾,待剧县那边安顿好,我便会派人前来迎接。”
说罢,起身告辞道:“老人家,向天羽先行告辞了,下次再来拜访。”
他怕待下去心事隐藏不住,教秦妇看出端倪,徒让人家伤心。暗暗下定决心,到了剧县一定要加派人手查找秦楚、赵平以及走散兄弟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