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虎引着向天羽来到聚义厅,那儿早摆好了酒宴,门口两旁站着十多名男女,低垂着头,看其装束,应是仆役一类。看来这山贼首领的生活过得也是不赖。通天虎引向天羽入厅就坐,待为上宾,再才回到自己位置。毒蛇、光头胡等十多名有地位的头领亦纷纷落座。门口那十多名男女仆役鱼贯而入,各自站在一张宴位后面伺候。向天羽后面却是站了个年青貌美的丫头。这些仆役大都面无表情,向天羽身后这个丫头也不例外,甚至隐隐还有一股抗拒。通天虎眼睛在她身上瞪了一下,这丫头身子一颤,随即垂下头颅。
待仆役们斟好酒,通天虎方举杯,道:“周大哥远来是客,大伙儿齐敬周大哥。”毒蛇等全都应好,一提酒樽,全都对着向天羽,齐道:“周大哥请。”向天羽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朗声道:“大家一起饮。”说罢,一仰脖子,一樽酒全都倒入喉中,然后举着空樽啧了一声,大声道:“好酒,大家当果然藏有好东西。”通天虎得意一笑,也是将酒饮尽,其余人见状亦都饮了,大呼痛快!其中一个头领道:“大当家这酒平常可是舍不得拿出来,也只有周大哥来了,小的们才能跟着赏回光。”其他几个大小头领也跟着附和:“是极、是极。”
向天羽道:“那诸位今天可不要错过大当家的好意,咱们今儿个喝个痛快!”说罢示意那小丫头倒酒。这小丫头心中纵有千百个不愿,慑于通天虎的淫威,此刻却不敢造次,嘟着嘴唇给向天羽又添了一杯,暗中却道:“抢来的酒还喝得这般痛快,喝死你们这帮该死的山贼!最好求老天爷天降劈雷,将你们全都给劈死了。”她心中咒骂不止,连向天羽一并骂上了。
“可怜我家小姐,给山贼掳上山都快一个月了,怎么就还不见老爷派人来救,天可怜见,千万莫让小姐空等一场。”
给向天羽倒了酒,心中仍在念叨,“那什么向天羽,一点本事也没有,在山下嚷嚷一会便就退了,我看也不是什么好角色,胆小怕死,连这贼山都不敢攻,还传言什么大败曹操,真是胡说八道。”
这个时候,向天羽自不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也不会刻意去注意一个小丫头,酒被满上之后,举樽道:“大家再来,齐敬大当家,多谢他的美酒。”众人纷纷附和,接连起身敬向通天虎。通天虎哈哈长笑,举樽相迎,痛痛快快将酒倒入嘴里。
向天羽瞧着众人大口饮酒,暗道:“喝吧、喝吧,都多喝点,最好都喝得东倒西歪,呆会儿动起身来也省我一身力气。”
酒过三巡,这时毒蛇忽然端起酒樽,对胡玖道:“二当家这次能请来周大哥,功不可没,小弟且敬二哥一杯。”胡玖勉强一笑,看了看向天羽,道:“不敢当,全是牛头山大当家以及周大哥听说向天羽打自这过,却欺侮到我蜈蚣山,杜当家道:‘大家同气连枝,向天羽欺侮蜈蚣山,便是欺侮牛头山,若能灭其威风,便是狠挫官兵锐气,大涨我等山寨威风。’因而才同意了三当家的要求。”
这番话,自是鲁肃所教,此刻说出来,却也合情合理,众人毫不生疑。
毒蛇道:“如此,更应敬杜大当家。”站起身来,继道:“大家齐敬杜大当家。”通天虎等大小头领齐声叫好,纷纷起身。向天羽跟着站起,面含笑意,道:“周某在这替大当家谢过!”
众人于是一饮而尽。如此又饮了数巡,诸头领大呼痛快!有些已经脸色通红,显露醉态。于是各种粗犷狂野的声音交织而起,诸头领你一言我一语各自说将开来。这些人本就粗鄙不堪,说的话自然也是粗鄙不堪,各种荤段子更是接二连三的冒出,更有甚者,敞开衣襟、坦胸露乳,又有一些人开始对身后伺候的丫头动手动脚,整个场面已是越来越山寨化了。
向天羽一瞧这情形,暗道:“我看安国、子敬他们应该也快攀爬上山,这时候也该动手了。”抬首瞥了一眼坐在中首主位的通天虎一眼,思量道:“瞧他喝得有七分醉的模样,待会儿是先将他拿了呢还是先一刀杀了那三当家?若是先杀了三当家,这通天虎发号施令之下,众山匪一拥而上,我怕是疲于应付,而就算我应付得来,那胡玖却是必暴露无疑,众人对他必然恨及,自然要杀了他泄恨,我答应过蒯妇人,要保他相公平安,可不能在这儿让他送了性命。”思来想去,却是决定先拿下通天虎。
主意即定,便将眼投向光头玖,对他示意一下,然后端着酒樽装作摇摇晃晃的模样走向通天虎,边走边道:“来,大当家,我周仓今个儿高兴,且和你对饮一杯。”通天虎已经连喝了七、八樽,这个时候,头微微有些晕,但向天羽来敬,却是不能示弱,当下将酒樽满上,道:“周大哥肯喝,那是再好不过,今个儿喝个痛快,明日咱们再商量如何对付向天羽。”
向天羽此时已走到他面前,嘿嘿一笑,道:“不错,是该好好商量。”
那个‘量’刚一说出口,便将手中酒樽迎面掷去,正中通天虎脸面,身子突然暴起,一腿踢翻前面的食案,右手变抓,一把探出抓住通天虎的脖子,顿时将他擒了过来。
而在同时,胡玖亦摸出向天羽带来的那把青龙刀,朝向天羽掷了过去,大喝一声,道:“向大人接住了。”
这一下变故,大出厅中诸人意料,其手中动作全都一停,如遭晴天劈雷般,一个个目瞪口呆盯着向天羽。
向天羽此时提刀在手,左手擒住通天虎,嘿嘿一笑,喝道:“好教你们知道,你们想要对付的向天羽便在眼前。”
说罢,一扯脸上的假须,顿时露出原本英武的脸庞来。
众山贼大小头领纷纷惊叫,自愕然中惊醒,其中毒蛇更是大叫一声,指着向天羽骇然道:“你、你……”气息堵塞于胸,你了半天,后面的字却是半个也说不出来。接着他又指着胡玖道:“胡玖,你竟敢背叛山寨?”
胡玖愧然自惭,道:“大当家,三当家,诸位兄弟,胡玖对不住了。”
这时,突然一人闯进聚议厅,大声道:“不好了,大当家,后山,后山上来了好多官兵。”
徒然见到厅中情形,却是一怔,呆若木鸡。
这人原是山上一个小头领,很是垂涎光头胡那抢来的婆娘,这两天光头胡下山,这人按奈不住,偷偷往后山蒯妇人的住处去窥视,却不料正好瞧见大批官兵从后山的悬涯下面爬了上来,大惊之下,已是顾不得什么,急忙跑回来报讯。
这一消息让原本就惊愕不已的众大小头领更是惊得魂飞魄散,真是一惊未来,一惊又起。
通天虎这时被向天羽擒住,酒也清醒了不少,他挣了挣,却如同婴儿被大人擒住一般,根本挣脱不得,一张脸顿时涨得紫红。
向天羽沉声喝道:“大当家,若想活命,就叫他们全都投降,我大军已经杀上山来,若不早降,鸡犬不留。”
通天虎却是对向天羽的言语不闻不理,双眼却瞪圆了死命盯着胡玖,声厮力竭道:“胡玖,你敢背叛我?你忘了当初老子救过你一命?你今日却是如此报答?”
胡玖闻言,更是愧疚难当,扑通一声跪在地下,泣然道:“大当家,我胡玖是为你好,为匪为贼,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当初咱们兴义兵,初衷可不是打家劫舍,而是因为官府残暴,横征暴敛,咱们百姓过不下日子,咱不得不起来反抗,可是如今,大当家,咱都做了啥呀!吴家村、赵家村、八里沟,那数百条人命,就这样没了呀!大当家,我们原本、原本不是这样子的呀!”
言罢,大哭不止。
通天虎双目泛红,抬首长叹一声,半响方道:“也罢,活该我史进有此一劫。”摇了摇头,方对向天羽道:“这位向大人果然艺高胆大,嘿嘿,策反胡玖,假扮周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这一手玩得漂亮。我通天虎认载,我可教他们降了,但我手下兄弟无罪,罪孽全在我一身,你要杀便杀我好了。”
向天羽道:“你且放心,只要尔等投降,大可免死。”
通天虎垂然叹了口气,对厅中大小头领道:“你们都降了吧,向大人英雄之辈,想必不会出尔反尔。”
这时,突见刀光一闪,毒蛇猛的窜出,一刀砍在胡玖背上,大喝一声,道:“不能降,狗官的话不能相信。先杀了这狗日的叛徒,再来消灭上山的官兵。大当家,对不住了,这次三弟不能听你的。”
胡玖吃痛,猛的朝前一滚,避开毒蛇劈来的第二刀,却是流了一地的鲜血。
毒蛇紧追两步,就要痛下杀手,却听头上刀风狂劲,猛的朝后一闪,只见刀影闪过,一刀险险自他背上劈过。原来,向天羽见胡玖危急,提着通天虎便往前一纵,挥刀朝毒蛇砍出。他力气奇大,只比典韦差一线,提一个八尺大汉,便如同提着婴儿一般轻松。但提了一个人,终究是影响他出刀的速度,那毒蛇又见机得快,所以才让他避开了。
他一刀劈开毒蛇,又变腰将地上的胡玖提起后退几步,再才冷冷盯着毒蛇。
这时,厅中那些男女仆役才反应过来,纷纷尖叫一声,朝门口乱窜。
那毒蛇提刀在手,忽的一刀将一个自他身边冲过的男仆杀了,对一众大小头领道:“此时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众头领纷纷惊醒,倒有三、四个听了毒蛇的话,纷纷去找兵器。
毒蛇又道:“只要杀了此人,那些官兵不攻自破,大家莫再迟疑,否则今天便全是要死了。”
他这一番鼓动,又有几个人去寻兵器,另几个却仍在迟疑。
向天羽见状喝道:“难道你们不顾大当家的性命了吗?若是一味负偶顽抗,到时悔之晚矣!”
毒蛇嘿嘿一阵狞笑,道:“切莫听他的,大伙儿齐上,先杀了他,再去对付上山的官兵。”
顿时,三、四个寻回兵器的头领提起兵器朝向天羽围了过去。
向天羽冷笑一声,对通天虎道:“看来,你这帮手下却是不怎么顾虑你的性命呀!你这大当家做得也真失败。”
其实,这三、四个头领俱是毒蛇入伙时一同上山的,他们自然是对毒蛇言听计从。向天羽一见擒住通天虎好像没什么作用,在手上反而碍手碍脚,便将他松了,提刀挡在受伤的胡玖前面,道:“光头胡,挺住了,可要活着回去见你婆娘儿子。”
光头胡裂嘴一笑,道:“我自然会回去见我儿子。”
向天羽挺刀出手,身子徒然暴进,但见一霎那间厅中漫起无数道刀影,向天羽竟是一出手就同时对上了四名贼匪首领。
那四名首领亦是挥起兵器发动攻击,听得一阵急剧的叮叮之声,兵刃之间不断碰撞相接,并耀出连串的火花。忽听得一声惨叫,一人飞跌开去,那人左肩已是中了向天羽一刀,鲜血淋漓,大声呼痛。
向天羽自被赵云点拔,便将太极刀法和劈字诀揉合起来,出刀之际,心随意动,而不再是刻意讲究如何缠、引、牵、转,时而一刀毫无花巧地猛劈,时而又以一招非常精妙地刀势攻敌,又时而在刀意中带入太极刀法,总之是不拘一格,随意挥洒,刀法运转之间,却是越来越精妙。这四名山贼首领,何曾见过如此刀法?斗了不到十合,就一人被向天羽劈伤。剩下的几个见状,俱是吃了一惊,暗道:“向天羽果然厉害,传言当真不假。心中便起了惧意。这么一来,他们手下就更加吃紧。
但见霍霍刀光之中,向天羽刀势运转,接连劈出数击重击,每一击都击在对方收手出手之际,这让交手的三人胸口一闷,如遭重捶,情知不妙,欲待退开,却是迟了,听得三声惨叫,向天羽已是一人给了一刀,全都重重斩在他们胸腹之上。顿时如开膛破肚一般,将这三人杀了。
那毒蛇自后瞧得心胆惧裂,大叫一声,往后急逃。
向天羽如何容他逃脱,大喝一声,哪里走,三步并作两步,紧跨过去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