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城县衙大堂的灯火一夜未息,宋江就在县衙外面一家酒楼上坐地,遥遥的望着县衙,一张黑脸沉若止水,李进义就凑过来,道:“三哥,您可是在担心九大王那里……?”
宋江轻声道:“贤弟,担心是有,但是我知道,九大王绝不会不同意我们的提意,而当今又当乱世,我们武将正是用命之时,九大王也不会对我们下杀手,这一步棋只要走成,那你我弟封侯不过是指日可期的事。”
李进义感激的道:“小弟知道哥哥是为了我们弟兄谋一条出路,才这样冒险的,若是哥哥有用到小弟之时,只要哥哥说话,水里火里,小弟无不向前。”
宋江摇头道:“别的倒也罢了,你们也不知道这里的关巧,以后应该没事,若是真有一天九大王要灭这个口,哥哥会毫不犹豫的赴死,以免连累别人,到时候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就交给贤弟了。”
李进义虽然不清楚这里来往书信的关巧,但是他也知道,宋江在插手帝位归属,而自古以来,只要是武将,插手帝位归属,大都没有好下场,而宋江此时,可以说是博命来赌了,当下就道:“三哥放心,一切都有小弟就是了。”
宋江欣慰的点了点头,道:“现在就差王渊那里了,不知道他能不能劝动何士良了。”
此时王渊也正在营中设酒,王仪做陪,与何士良推杯换盏的饮着,何士良心下焦躁,强饮了几杯酒之后,道:“王兄,你究竟是何意啊?却和我说个明白吧,信王殿下还在我庄上等着呢。”
王渊把酒杯放下,似笑非笑的看着何士良道:“为兄倒没有什么异议,但是……这位信王却没有什么名头,天下人也不知道他,若是就按着你拿来的那没头没尾的诏书行事,只怕天下人不服啊。”
何士良诧异的看着王渊,目光渐渐变冷,沉声道:“王公,你这是要违诏吗?”
王仪冷笑一声,道:“何兄,好像淡不到违诏吧?你那诏书是不是上皇写得,谁知道啊?这天下学写上皇瘦金字的,也不见少数,怎么就证明你的那个,是真的啊?”
何士良投杯于地,起身道:“王渊!王仪,你们两个不要阴阳怪气的,却说一句,是不是得了那康王的好处,想要违了上皇手诏,改去保那康王了?”
王渊温和的笑道:“何兄,你也不要这么激动,康王虽然没有诏书,但是他受封天下兵马大元帅,率领诸勤王军抵抗胡虏,乃是众望所归,那张邦昌实授伪帝,听到九大王的名号,而望风做降,换了那位信王殿下,可能有这样的声望吗?只怕倒有人帮着张邦昌,抵抗勤王大军了吧?”
何士良恨恨的指着王渊,道:“王几道!我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说完转身就要走,只是才到帐门前,帘子一挑,一员大将闪身进来,手掌按着宝剑,似笑非笑的看着何士良,道:“怎么,才来就要走吗?”
何士良向后退了一步,打量打量来人,道:“傅亮!”随后回头看向王渊道:“好啊,王几道,你们是已经计划好了吧?那你来杀我啊!”
王渊起身,走到了何士良的身边,道:“何贤弟,你却不要如此,我们也是为了大宋江山,才不得已而为,你是何相之后,切切不能自误啊,不然何大人的一颗忠心岂不要白废了吗。”
何士良眼看王仪也围过来了,三个人成品字形把他给围在中间,却是怎么也走不出去,不由得恼火的叫道:“你们不必说了,信王能从金营逃出来,能杀了完颜宗尹,就说明他非为凡俗之辈,若是不然,上皇也不会写了这诏给他,能有这些在身,我就认他为真命天子了,不管你们怎么说,我何士良绝不更改!”
王渊、王仪、傅亮三人对觑一眼,随后傅亮道:“听闻何士良兄在仙井监勾引良家妇女,瞒了何相逃了出来……。”
何士良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王仪又道:“好像何兄投到何相门下之后,就认了何相为父,为了隐瞒身世,暗使人逼家中寡母改嫁……。”
“闭嘴!”何士良大吼一声,指着傅亮和王仪恨声道:“你们……你们好阴毒!”
王渊淡淡的道:“何兄没做,我们也找不来这些事,如果这些事情都被宣扬出去,何兄还有面目在朝中为官吗?”
何士良咬牙切齿的道:“我就不信,当此国仇家恨之日,会有人在意这些!”
王渊冷声道:“也许有,也许没有,那你要不要试试啊?只怕到了时候,第一个先把你给抛弃的不是别人,就是你保的信王吧?必竟大宋以孝治天下,像你这样的人,是不能立足于朝纲之中的,若是诸臣反对,你想信王是为了你而对抗诸臣,还是为了诸臣,而舍弃你呢?”
何士良面如土色,委身坐倒,大宋文臣的厉害,他何尝不晓得,如果这些坏了名声的事都宣扬出去,不要说为官,就是做人他都难了。
王渊又道:“九大王已经许了你转为文官了,就充为九大王的侍书郎,你有何相的人脉,加上天子近臣的身份,还怕不能登堂拜相吗?何苦自误啊。”
何士良听得不由心动,但还坐在那里不语,王仪又道:“何士良,你也不用装张做势,我们谁不知道谁啊,我这里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再这样自误下去,那你只管走,看看我们三路人马,兵将上万,能不能对付得了你的那个小庄子!”
何士良惨笑一声,正像王仪说得,一但惹得怒了,他们跑到何家庄放上一把火,事后只要说是金人,甚或说是土匪所为,谁又能拿得住啊,当下长叹一声,就颤抖着双手向着王渊一礼道:“王兄,小弟……服了!”
王渊哈哈大笑,就拉了何士良起身,道:“来、来、来;既是这般,我们还是兄弟,却坐下说话。”同时给王仪丢了个眼色,就和傅亮一前一后的挟着何士良到帐里重新入坐,王仪却到帐外,叫了一个亲信道:“你速去陈留,传消息给宋安抚,就说一切顺利!”那兵士应了一声诺,急匆匆的出了营去了。
考城五更的时候,县衙的灯突然灭了,宋江猛的跳起来,就从楼上下来,匆匆到了县衙门前,恭谨的侍立在那里,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县衙的小门打开,汪伯彦走了出来,就取了一封信丢给了宋江,然后又把一个巴掌大的血玉如意递过去,道:“这信你仔细看过,然后就去行事,九大王明天将赶到陈留,率诸军反攻东京,却请宋安抚为先锋,还望宋先锋一力向前才是。”
宋江就在县衙前跪下,伏首三叩,沉声道:“臣;宋江接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