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简单的一间正厅,放着几瓶彩纹花瓶,门口几处盆栽,没有多余的东西,就像这府邸的主人一般。
一白一蓝两人坐在下首的两个座椅上,茶杯里的水早已凉透,而正厅却无一人,两人明显等待许久。蓝衣男子等的有的焦急了,他干脆站起,向内室走去。
立刻,就有仆人将他拦下。面色即不豫的看着清墨。
擅闯主人家的内室是及不礼貌的行为,内室一般只有闺阁女子和主人才能踏进。
“敢情,你们府邸里有人啊?”清墨也即不悦,冷着脸对着那奴仆,“将客人置在厅内那么久,这就是你家主人的待客之道?!”
“我们家主人日理万机,哪像你们这般清闲?!”那奴仆满面的嘲讽,还来回打量着着这两人,满脸不屑。
清墨顿时气的眉头挑起,董贤走到清墨般,赶忙想要缓解的道:“清墨,我们再等等吧。”
清墨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气更盛的怒道:“再等就天黑了!你没看到,这家主人是故意将你晾在一旁的?!”
那奴仆冷哼一声,仿佛是对着这话的承认,清墨狠狠的瞪了眼那奴仆,拉着身旁人的手就向门外走去:“我们走!”
“清墨!”董贤却停步,“谢谢清墨公子一路的陪同,耽误你公子太多时间了,公子先回去吧,我再等等!”
清墨气的眼睛睁大,这人怎这般倔强,人家根本不待见他,还死赖在人家的府邸,受一个下人的气!
最主要的,他这是在帮他耶,他却好像又一口一个公子,搞得他好像在帮倒忙似的!
董贤只是不做声,清墨气的鼻孔都仿佛在出气,好久,他才甩开董贤的手,重新坐在原来的座位上。
那个奴仆眼中的鄙夷更显,仿佛这应着清墨心里所想,人家当他们为赖着人家府邸不走的无赖之徒。
“你!见到大司马,还不下跪!”突然,清墨的眼珠一转,就朗声对着那个奴仆道。
那奴仆怔住,清墨却不依不饶,唇角勾起笑容:“见到大司马,不行礼,反而出言不逊,是为对朝廷命官不敬;堂堂大司马亲临谏大夫府邸,却不出门迎接,是为藐视官阶;无故将大司马晾置一旁,是为不遵守法度!”
说罢,心中一阵爽快,却看到董贤皱起的眉头,摇头示意的阻止之意,他才不管这些,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职位,他董贤竟不知道不好好利用,反而在这受无谓的气!
在他听过董贤这个二字时,他就想着这样一个人,从一个侍从变成大司马,一定是一个擅弄权术的人,却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受了气,也忍气吞声的人……
他不禁摇头,真是大失他所望,要是他手握重权,他不把朝廷弄个天翻地覆也就算了,也要让这世间的人只是听到他的名字就敬畏,看到他即行叩拜之礼!享尽这天下之福利!
他想着,干脆一不做二不罢休,一把将桌旁的茶杯拿起,重重的向地上砸下——清脆的声音响起,刚停歇,清墨又拿起董贤手旁的另一个茶杯,又是一阵碎裂的声音。
他仿佛发现一件好玩的东西,唇角笑容逐渐扩大,斜长的丹凤眼向对面的座椅瞧去,没有茶杯,他失望的目光转向首位的桌上,两个清丽花纹雕饰的花瓶放在两边,他的眼中顿时冒出了光。
“你你你——”在清墨向前走去时,那奴仆一下子将两个花瓶抱住,左手一个,右手一个,紧紧的护住,看着面前的清墨,张口结舌。
清墨厌恶的瞟了他一眼,就拽过那仆人手中的一个花瓶,高举起,刚要砸下,董贤就已站在他面前。
“清墨,我知道你的好意,我们还是……”
董贤的话刚出口,一阵更大的瓷器破碎的声音响起,碎片落满他的脚边,有的还弹跳到他的身上,从他白衣胜雪的衣裳下滚下。
清墨望着他,目光中简直对董贤有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你今天到底想不想见到鲍宣?!”他逼问着,直呼着朝廷命官之名,令的董贤背后的人又是一阵不满,却再看到清墨投过来的凌厉目光,陡然害怕的低下头,手中紧紧抱着仅剩余的一个花瓶。
“想!你就听我!”清墨望着董贤的面色,指着那奴仆手中的花瓶道:“把那砸了!”
董贤迟疑的皱眉,立刻清墨的声音就又在他耳边响起:“大司马耶!你可是大司马!砸一个大夫家的花瓶怎么了?!”突然,他的目光陡然转向那内室,还极度用轻蔑的眼神瞟着那个仆人,提高声音:“我敢说,今日他鲍宣,不出来迎接!明日‘砸’的就是他!”
那仆人以为他明日真的要过来‘砸’自家大人,刚要出言说他不自量力。
清墨却冷笑的哼了一声,转过头,看着董贤:“圣卿,我听说当今的皇上,为了你杀了前丞相王嘉,免了前大司马的官?只因他们对你出言不逊,可有此事?”
他也不待董贤回答,就道:“他谏大夫鲍宣如此藐视你——”他的表情笑着偏偏带着冷意:“不知道明日会有怎样的情况?”
那奴仆怔住,若是‘砸’人的是当今皇上……这……这……
“无知小郎,竟如此大放厥词!”突然,内室中走出一个人,面色凛然,瘦削的脸庞上两双眼睛目光凌厉。
“原来,鲍大人也怕死啊……”清墨的笑容更盛,仿佛在嘲讽走来的人:“也是,是人都怕死,既然怕死,早点出来……”
“清墨,不得放肆!”突然,董贤的声音打断他的话。
清墨嘴角一撇,也不在说,对着董贤使了个在门外等他的手势,就迈着步子出去,背着手,大摇大摆,哼着曲,如同自家般。
那个奴仆也退下,厅中只剩两人,地上一片碎渣。
“鲍大人,刚才清公子出言不逊,还望见谅。”董贤对着鲍宣行了个歉礼。
鲍宣坐在上首,冷哼:“那狂妄之人如此放肆,大司马在其身旁,也不出言阻止,想来与那人想的一样,何必来这虚的一招?!”
董贤拱出的手一怔,片刻才收回。
刚才清墨那般,他确实可以阻止却没有,只因他也知道,若是依他之言一直在这等下去,恐怕只是徒然。
“鲍大人,我来你府邸,是因为我被人追杀了,迫不得已才想请鲍大人帮忙,请大人送我入宫,我有要事禀明陛下!”董贤不想再做徒然解释,直言道。
鲍宣冷冷的眼神丝毫未变:“有何事?”
董贤一顿,面上有一丝纠结:“鲍大人,追杀我的人是太皇太后派来的。”
鲍宣瞟了他一眼,冷冷的应了一声,就再无言语。
董贤疑惑望着他,这么重大的事……
“虽是与董大人相处不深,但也知道,董大人不是喜爱权政,擅弄权术之人,董大人何不寻一良宅,安度余生?!”鲍宣道。
董贤不明。
“董大人,你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大汉的兴衰了。”他干脆直言,面上浮出对董贤的厌恶:“你回了宫又如何,太皇太后会放过你?陛下竟然想要禅位于一个外姓之人,千千万万的皇室之人恨不得取你首级!你难道要陛下为了你杀尽皇室字第,与太皇太后关系交恶?!”
“陛下一时戏言,怎可当真?!”
鲍宣望着他冷哼道:“董贤,你以为陛下真的是戏言?!”
陛下真的想要禅位于他?!!……
鲍宣望着董贤陡然紧张起来的神色,眼中闪过轻蔑,陛下怎可能想要禅位于他!!
那日,陛下找到他,问他该如何应对日益增长的董姓势力,他只说了一句:“效仿尧舜,明为禅位,实为测试。”
他知陛下对那男子爱之深甚,连问这个问题时,也是犹豫不决,他若是弹劾董贤,恐怕陛下并不会相信,反而会怪罪他,只有让陛下听那人亲口之言才是上上之策。
那日,麒麟殿,他董贤若有一点点想要那皇位的意思,那么,一直暗藏在殿内四角的暗侍,只需一刻,他的人头即落。
虽是失败,但是,他鲍宣也曾经过情爱,这情爱蚀骨,越是在乎,一点半点的猜忌都会成为两人之间的隔阂,而陛下已经开始忌惮董贤。
“董大人,可曾听过分桃而食?古有弥子瑕,今有你董贤,不过再怎么曾经受宠,结局都是一样的。”鲍宣叹然。
董贤微怔,那弥子瑕的故事他曾听过,不过是一个男宠在受宠时曾分桃于卫国国君卫灵公,卫灵公宠爱他,于是说:他这是爱我,尝到桃子的甘甜,所以想要也给我尝。
后来,弥子瑕年老色衰,宠爱不在,卫灵公即说:这个人曾经将吃剩的桃子给我。然后,处死了弥子瑕。
这样的故事,令的董贤手心冰冷。
“鲍大人,请带我进宫!”董贤冷然。
“董大人,还不明白?”鲍宣笑着出声,仿佛在自嘲他明明懂了却不肯接受事实而已。
“董大人,陛下已经开始忌惮你了,那日麒麟殿就是开始!”
**弥子瑕的故事很悲伤,董贤他遇到了一个好的人,遇到真心爱他的人……
《韩非子;说难》:
弥子名瑕,卫之嬖大夫也。弥子有宠于卫。卫国法,窃驾君车,罪刖。弥子之母病,其人有夜告之,弥子轿驾君车出,灵公闻而贤之曰:“孝哉!为母之故犯刖罪。”异日,与灵公游于果园,食桃而甘,以其余鲜灵公。灵公曰:“爱我忘其口味以啖寡人。”及弥子瑕色衰而爱弛,得罪于君,君曰:“是尝轿驾吾车,又尝食我以余桃者。”
**差点忘了跟大家说一件事,有没有好奇我的笔名?你想的没错,我的笔名就是根据分桃而食的故事来的~~我就是那个桃子~~萌萌哒的桃子(害羞ing)哈哈,不过我对外都说,我是因为我在想我的笔名的时候,正在吃水蜜桃,所以就有了这个名字~~俺是很纯洁的,总不能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是想男男……(偷笑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