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通过短短的几句对答,李梦云就很快的得出了判断,这两人不过是一对有勇无谋的莽夫罢了,听来听去,这两个家伙分明就是那少根筋的愣子嘛,那个小些的连个话都说不明白,还特意要装作自家懂的多少的样子真让人打心眼里看不起,若放在平日,这等腌臜人物,自己是连正眼也不愿意打量一下的。可如今这情况,实在是……这话又说回来了,自家手无缚鸡之力,奈何不得他们,可衙内那厢却是有着近二十人的随从侍卫的,难道也奈何不了他们吗?只要是惊动了衙内手下那帮人,要让这两个不知死活的王八蛋生不如死方才解恨。
尽量装作胆战心惊的样子在前方带路,李梦云心里却不知将这两个愣子的祖宗多少代都骂了个遍,也在心里暗自琢磨了不下数十种将两人摆布成十八般花样的法子,眼下就只等着到了衙内的院子,小心的找个机会开溜,别让双方动手的时候伤了自己就万事大吉了。剩下的,就看这两傻子运道如何了。哼哼,到那时,就让你知道,爷不是把你当傻子看,因为你们就是傻子~!
灯光通明的小院一间上房中,一大桌丰盛的酒菜摆的琳琅满目,一个肉乎乎的弥勒佛一般的肉山大咧咧的居中坐了主位,正在笑mimi的向对面坐着的一对满脸惊恐的中年夫妻说着话,那刻意扮出来的亲切表情配上嚣张跋扈的举止,分外的让人觉得怪异。
“我说老丈人、丈母娘!小小几间草棚而已,你们也别太往心里去。”肉山一般的李惟熙脸上堆起个重峦叠嶂的笑容来劝解道:“只要是霞妹妹从了我,日后咱们可就是一家人了。翁婿之亲,那可是的亲戚。你说小婿还能眼睁睁的看着您二老无家可归吗?只要你二老愿意,这汴梁城里内外七县,随便挑!保您二老欢欢喜喜!”
刘氏夫妇只是不言语,心里虽然又惊又怕,但此事关乎自家唯一的宝贝闺女的将来,他们如今是宁可自己搭上性命,也不愿意拿女儿来换取那不见得就能靠得住的荣华富贵。反正如今那赖以为生的几间祖屋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被眼前这大恶人放了把火给烧了,他们自己明白以自己这身份,肯定是奈何不了人家的,唯今之计,只有寄希望于女儿自家了,但愿她并没有发现自家房子被毁,更没有听到这恶人放出去那分明是yin的话语了。若是女儿得知了这一消息,恐怕难免中了这恶贼的奸计,到了那时,恐怕自己两口儿如此一片苦心可都白费了。
李惟熙一脸不乐意的样子道:“这是干什么?不知道两位是自家亲戚么?怎得如此无礼?!太不像话了!还不……咦?这是什么味,怎得如此之香?莫非小美人已经到了么……哎呀!不好!”说话间,一个趔趄从椅子上栽倒在地,顿时手足无力,连说话的力气也提不起来了。
一伙随从眼见情况不对劲,连忙做出戒备的样子来,无奈为时已晚,而且情况也并非他们所能控制,还没等到他们动手,那股淡淡的香味就笼罩了整个房间,只在几个呼吸之间,一群人接二连三的栽倒下去,立刻失去行动能力。房间里一片乱七八糟的声音响了个不亦乐乎……
李梦云领着两位好汉爷爷到了小院口,悄悄探头看了一眼依旧老神在在守在门口的两个大汉,回身颇有几分为难的说道:“两位爷爷,那贵人落脚之处便是此间了,只是……好教两位爷爷知道,这贵人手下,却有几位随从护卫,这……”
“这倒无需你操心!”那个大哥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示意了一下,隔了一小会又接着道:“二哥!你还愣着干嘛?干紧把这老货打晕了好动手啊!”
那位二哥似乎才回过神来,举起手中刀作势就要往下劈,吓的李梦云屁滚尿流,两眼翻白,古咚一声就倒了下去。
“咦?!”二哥很奇怪:“这老儿忒也不经吓,如此也好,省的爷爷又要费事!大哥,如今却待怎么?”
大哥望了内里一眼,大咧咧道:“不过几个小跟班而已,二哥不用担心,仙师所授之法,今日便发个利市看看!”
那二哥喜的眉飞色舞,不由的大笑一声:“好啊好啊,总算可以开开眼了!”
这一声,便将院内那两名随从惊动了,两人同时喝问了一声:“什么人?!”
躺在地上的李梦云暗暗好笑,就等着看这两个傻瓜被人拿住之后的表情了。
两位好汉毫不在乎,一副串门子的轻松模样大咧咧的走了进去:“爷爷是陷空山的好汉,你两个快快将你家主子叫了出来,好言好语奉上发送银两,便饶你等一命,否则别怪爷爷手下不讲情面~!”
一个随从哈哈大笑:“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京师重地,天子脚下,也敢如此放肆!真当……”话音未落,突然没了下文,软软的倒了下去。
“呸!”陷空山的大当家啐了一口:“给脸不要脸!不让你见识见识爷爷的仙法,还真当爷爷是吃素的!二哥!上前踹门,方才我已施了仙法,屋里那些人,已经没有能动的了!”
“好嘞~!”二当家喜孜孜走到门前就是一脚,直踹的那两扇门抽风了一般叭哒乱响:“呔!陷空山的好汉爷爷在此……咦!大哥,快来看!这回抓到大鱼了,一家三口正吃饭呢。”
李梦云悄悄翻个身向屋里的灯光下望了一眼,却见大大小小的一群人全都横七竖八的躺在那里,任由这两个傻大个翻来覆去的查看,心里暗暗后怕,难怪这么两个愣子也敢到京城里来闯空门,敢情人家是有仙术在身啊,老天!幸亏方才我没提前喊人,要不然此刻哪里还有命在?唉,这回却是麻烦了,这两个要是掳了李衙内去做肉,我这里可少不了要被牵连,日后恐怕连个安宁日子都过不上了……
李梦云正在这暗自懊恼之时,却听那两个好汉已经商量完毕,打算捆了肉就此离去了,无奈两人力有不逮,折腾了半天也没能把李惟熙弄出房门,如此这般折腾了几次之后,大当家大怒,狠狠的在李惟熙肚子上踹了一脚,嘟囔了一句什么,怒气冲冲的出了房门四下打量,吓的李梦云连忙躺了回去,继续装起了死。
“哎呀~!我怎得如此糊涂!”大当家拍了自己脑袋一巴掌,喃喃自语道:“我有仙师所授仙法,驱使几个人来使唤还不简单,为何非要自家动手呢。嘿嘿,对对,就依此法~!”
说着,大当家手中捏个法诀,嘴里喃喃有声念了几句,突然用手向地上躺着的两个方才阻拦过自己的护院一指,大喝一声:“疾~!”
说也神奇,那两个护院马上就跳了起来,一脸木然的垂手站在他面前,只听他吩咐道:“去!把屋里那个胖子一家三口给我弄到外面去,你!去弄辆大车来……”
李梦云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个傻乎乎的神仙连连作法,将一帮李府随从使唤的绵羊一般听话,没几下就把李衙内和刘氏夫妇一起带着出了自家后院。
几条街之外,一辆马车停在路边,已经恢复了行动自由的刘氏夫妇被放在了路边,方才那整个过程,两人虽然手脚无力动弹不得,但心里却清清楚楚,将所有的动静都听了个明明白白,因此,两人一恢复自由,马上就向这两位好汉爷爷解释了自家的情况,原本也没报什么指望,不想人家就信了他们的话语,很快就将两人分到另一辆马车上送到了几条街外。
两人连连道谢,脸上却无丝毫获救后的喜悦,家里都被一把火烧没了,今番拣了性命,可又与这绑匪扯上了关联,日后再想过安生日子,恐怕就难如登天了。
那位二当家似乎也察觉到了些什么,已经离开一段路程了,却又转来向二人说道:“若是你夫妇没了活路,不妨接了自家女儿去投奔西城高升客栈,我们弟兄曾听仙师提起过,那高升的老板高鹏高状元,乃是神仙下凡,文曲星转世,去他处求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这里还有几两散碎银子,若是有其他亲戚处可投奔,拿来做盘缠应应急也好……嗯,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咱们后会有期!”
……
“你这糊涂蛋!”马车离开二人一段路程之后,方才要紧之时出声咳嗽提醒了二当家的大当家怒道:“干嘛要把他们扯到高升去?你是不是扮傻子扮的上了瘾,真个变傻了?”
这两位当家,自然就是高文举与白布衣所扮了。此刻的二当家面色平静,根本不在乎大当家那劈头盖脸的唾沫溅了自己一脸,无论对方如何气恼,他只是闭口不语。
今天这次行动的整个过程,精彩的让他差点忍不住鼓掌叫起好来,先是由高家那帮如狼似虎的家伙悄悄从前后门同时攻击,将几个外围的护院击晕捆起扔在了隐蔽处,然后由自家人扮成对方的人,大大咧咧的控制了局势。
当自己两人化妆了一番进去作戏时,里面的配合人员已经完全到了位。当然了,那两个出言阻止,又被“仙法”控制的家伙自然也是高家人了。这里怒喝的同时,也同时被悄悄吹进房间,与外间的表演同时发作,整个过程衔接的天衣无缝,而且还有那个李梦云做了旁证,使得整个表演越发显得真实。
只是,对于白布衣来讲,让他眼睁睁看着那两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就此沦落街头,实在有些于心不忍,他却不知,高文举早就暗中安排了善后之人,只等着那两夫妇接了女儿就将一家三口先保护起来,等事过境迁之后再做计较。出于一片好心,他便自作主张的向两人指点了一条活路,可被高文举这么一骂,却也意识到了个中的危险,若那夫妇真的前来投奔高升,自然难以瞒过有心人的耳目,到时候难免要露出马脚,如此一来,这么完美的计划可就全都要因他而出变故了。明白了此节,白布衣才不声不哈的由着高文举发泄,反正他觉得此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够了。真有麻烦上门时,见招拆招吧。
很快,一行人就顺利的与前来接应的队伍汇合了,李惟熙早被他们弄晕了,又蒙着眼,反正只要不出城,如此光鲜华丽的车驾在夜里出行也是常见之事,在九归客栈那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根本没人会想到会有什么不妥的。
直到加到高升之后,高文举依旧有些忿忿不平,白布衣也觉得有些没意思,为了缓解两人之间的尴尬,腆着脸作出一副好学的模样问道:“你那让人动弹不得的叫什么名字?怎得如此神奇?我也见过不少江湖人士手头有这等物事,却从来不曾听人说过会有能让人无力却依旧灵台清静功效的药物。”
高文举总算缓过了神色,冷笑道:“不怪你没听说过,此物来历极其神秘,乃是自海外极西之国一位高人手中求购来的,其名唤作十香软筋散,在彼国十大奇毒之中,排名第四,莫说是你了,整个大宋,除我之外,无第二人知晓此药之根底。若非是要对付李家,换了别个,我还舍不得用呢,你知道这一次用的那一管得多少钱才能买来不?”
白布衣大摇其头:“你怎么说什么都能扯到钱上呢?还真不愧是个做奸商的材料!”
高文举嘿嘿一笑,突然又把脸色一板,猛的甩了一把袖子道:“听了你的话,没伤人命!可却又被你闹出这么个枝节来,我这一口恶气实在难消,念你也是一片好意,我也不来与你计较。也罢,你且去歇息,待我去消消气来~!”说完,朝着另一个方向迈步就走。
白布衣大吃一惊:“你待怎么?”
高文举头也不回:“还能怎么样?先去揍那胖子一顿,不然我连觉也睡不好~!”
白布衣迈出两步想去劝解,想了一想又停了下来,嘴里喃喃自语道:“这才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呢,李衙内,你自求多福吧~!”
谢谢葛崴同学的月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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