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高文举的话,白布衣疑惑了,他一时没能会意高文举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有如此古怪的想法来。方才还在为贫苦百姓受到不公而义愤填膺呢,怎么一回到马车前就又回复了奸商嘴脸?当他随后眼看着高文举召集了几个随从一同钻进了马车,猛的想起了早前自己恶作剧有意捉弄孙福来的事情,老天!这家伙不是又想勒索那一套吧?这……孙侍郎虽是吏部要员,可毕竟他儿子是在高升有意闹事才被扣下的,眼下这位李惟熙,非但他爹是当今圣上眼前数一数二的红人,当朝二品大员,一国副相,而且人家也没闹到你面前去呀,你就这么去勒索,岂不成了打家劫舍的土匪山贼之类?
白布衣稍愣了一下,连忙也钻进了马车,原本还挺宽大的车厢里,如今挤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自然就显得狭小了许多。白布衣也顾不上身体难受,先得弄清楚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才是正经。
“都明白了吗?”高文举分明已经安排妥当了,如今正在做最后的动员。
“明白~!”高家随从可不比平常百姓,回答永远那么简单明了。
高文举点点头:“好!现在各自执行小组战前任务分派,十分钟后行动~!”
“是~!”
白布衣屁也顾不得放上一个,车厢里就又只剩下了他两人。
“你不是想……”
“是!”
“你就不能再……”
“不能!”
白布衣这个气呀,我一片好意来劝你,怎么倒对我瞪起眼来了:“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怎么就不能这样?!”
“你这么做和那些匪徒又有何区别?勒索孙侍郎你好歹还有个由头,这李家三公子,人家可没招你呀!”
高文举冷哼一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我辈……唔,好像这么说不太衬眼下这身份哈。行,那我换个说法,这等视国法天理如无物的腌臜之徒,总得有人管管吧?!”
白布衣一屁股坐下来:“他强抢民女,犯的是国法律条,自有那王法去约束于他,轮得到你操那份心吗?”
高文举道:“请教一句,您老觉得哪位能管得了他?就算真有人回头来收拾他,可那刘老实一家三口的冤屈又会有谁来理会?难道真要等他逼出人命来,又或是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吗?贫穷不是他们的过错,更不是别人用来任意作践的借口!任何人都没有藐视他人生存的权利!似这等仗势欺人之辈,或许如今的律法无法约束于他,可不见得我就拿他没法子!你不愿意污了名声我也不来怪你,不过拜托你老人家也别用你那一套来说服我行不行?若任由这种人如此跋扈下去,天下百姓还有什么盼头?!”
白布衣木然的点了点头,却发觉身下的车厢似乎在缓慢的移动了,他撩起小窗帘向外打量了一下,原来此时路上的人已经在慢慢散去了,道路通了,马车也就可以动了。
“你说的,也在理。”白布衣小声嘟囔了一句,接着道:“可他那里没闹出人命来,别到你手里倒先闹出人命才好。否则,你可就比他罪孽更重了。到那时,焉知没有人替天行道来收拾你?”他今天可是眼睁睁看着高家这些如狼似虎的随从三下五除二就将一群所谓的顶尖高手毙于刀下的,甚至眼前这个貌似斯文的家伙,手上也是有一条人命的,可见这些人眼中,人命似乎根本就不重要。
高文举乐了,笑道:“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假假咱也是本科状元,斯文人来着。怎么会动不动就要人命呢?放心吧,就算他真的该死,那也轮不到咱们动手,要治还是得国法律条去治他的。我只是想救出刘老实一家罢了,顺便让他给人家把财产损失赔了。当然了,你也知道,我这些手下,那可都是花了大价钱雇来的,行动一次,得花不钱呢,这个费用,也得从李三公子处着落。”
白布衣松了一口气,但同时却依旧有些不太放心,狐疑的又打量了他一眼。
高文举不满的说道:“你看,给你解释你又不信,要不,你跟我一起吧,我要是胡乱害一条人命,你马上把我扭了去送官,如何?”
白布衣兀自不肯轻信,却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道:“如此,我便与你一道去看看。我倒要见识见识,你如何能不伤人便能处理好此事。”
甜水巷的九归客栈,是李至李相公的一个门人家的亲戚经营的,平日自然对李家三公子敬畏有加,巴结不迭。今日被他包了整个客栈来当作临时指挥部,整个客栈从上到下,非但没有丝毫不乐意,反而都有一种沾沾自喜的感觉,自己这等开在僻静处的小门脸,能让衙内看上一眼就已经是烧高香了,今日若是让衙内成了好事,日后自然少不了好处。
客栈的老板叫李梦云,据说是他娘生他的前一晚梦到一大片祥云罩体,次日即生下了他,因而取名叫做梦云。李梦云这些年来一直费尽了心思钻营,终于在前几年巴结上了李至家的一个门人,有了这层关系,李梦云这小客栈的生意登时便好了几翻,甚至连以前每个月黑着脸上门来收税的那些官府中人,此后也不再敢上门来骚扰了,就算在路上见了面,也得陪着笑叫他一声李老爷,而这一切,都是李相公带给自己的。
今天,李相公家的三公子居然看上了自家这片小地方,要在此处办一件重要的大事,如何不让李梦云心花怒放?恨不得连自家那黄脸婆娘都推了出去服侍李衙内,只要是能让李衙内记得自家的丁点好处,日后想不发财恐怕都难。
正在吩咐伙计们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招呼李衙内一行人,李梦云又小心的向着门口张望了一眼,若非衙内亲自交待,今晚一定不能关门,他早就让人关了门打烊了,平日那几个小钱赚不赚都无所谓,让衙内高兴了才是全店上下今日最重要的事情。
“不知道那丫头来不来!”李梦云喃喃的叹息了一句,做为李衙内的“心腹之人”,他自然对今日的事情知之甚详,虽然他心里多少也有些恻隐,可毕竟一家与自己无关之人的生死与自家前途比起来,还是不值得他动劝解之念的,甚至他还有意要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向衙内表一表忠心呢。
不过眼看着已经入夜一个时辰了,估计那头的火也烧得差不多了,也没看到那丫头现身,想必今晚衙内要空手而回了,若真是那样,搞不好那姓刘的两口子就要被拿来做了样板也说不定,这样的话,自己还是先做好准备的好,眼珠一转,李梦云喊道:“青松!去!把后院那挂马车收拾收拾,把畜生打理好了,准备着随时听用!”
“好嘞~!”那叫青松的小厮连忙应了一声,匆匆向后院跑了过去。
“唉!”李梦云又向客房那边的灯光处张望了一眼,叹息道:“但愿用不上吧。”
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响动,李梦云心头一喜:“莫非是那话儿来了么?”抬头一看,却是一个不曾见过的大汉,灯光下他也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容,很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客人,小店已经客满了,今日不能招呼阁下了,还请去别处投宿吧~!”
说着话,他就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心里还挺纳闷,衙内不是交待过了嘛,门口都由着他的人把守,应该不会有别人进来呀,怎么就漏了一个闯进来了呢?难道是那帮家伙在偷懒,这可是个好机会,借机向衙内报告一下,顺便显一显自家的用心之处,不怕衙内记不住我。
只是,他的计划很快就破灭了,刚一出柜台,一把明晃晃的大刀就架到了脖子上,同时,一声让他肝胆俱裂的声音响了起来:“陷空山兄弟来贵处讨个活路~!掌柜的,施舍几个救命钱吧~!”
李梦云马上就明白了,这是碰上打劫的了,早日间就听人说这些山贼如何张狂,可这京城里倒也未曾见过几回,怎想到,眼见得自家好事将近之时,却又碰上了这么个煞星,莫非真要应了那句老话,福祸总相随么?
“闭嘴!”那大汉用刀片在他脸上轻轻一拍,冰冷的大刀将李梦云刺激的打了个哆嗦,马上收了声。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大汉怒道:“方才还说已然客满了,如今又推脱没有余财,分明就是拿我弟兄当傻子!兄弟,怎么打发他?”
旁边一个声音怒气冲天,忽的一声就冲了过来,只一脚就把李梦云踹他个七荤八素:“老子最恨别人把我弟兄当傻子看了。再不拿钱出来,老子一刀剁了你这老狗~!”
李梦云一骨鲁爬起来,连连磕头求饶:“几位好汉爷爷呀,小店今日是被贵人包了,不是客满,那贵人还没给小店结帐呐,好汉爷爷明鉴呐~!”他也是听许多人说过这等事的,曾听人说,只要自家一个劲的告饶,诉苦,说软话,这些上门打劫的又怕惊动了邻里官府,最多也就扫了柜上的几个活钱就会散去的,如此一来也伤不了元气。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事到如今,只有拼一拼了。同时,他心里不断的祈求,希望李衙内那伙人能发现此间的不妥之处,最好能帮上一把,把这些歹人都给收拾了才解恨。
“贵人包店?!”那汉子喃喃道:“呸!晦气!兄弟,看来这家没甚油水,咱换过别家去试试吧。”
李梦云大是受用,连忙磕了几个头,恨不得高呼一句好汉爷爷英明了。
另一人道:“大哥~!话不是这么说,俗话说走三家不如坐一家,有道是贼不走空。既然到了此间,断无空手而回的道理。既然这老小子说店里有贵人,你我兄弟不妨去向他贵人讨杯茶水,要真就这么闪了,传了出去,岂不让道上同仁笑话?”
先前那人也点点头:“二哥说的甚是!哼,老狗!还不赶紧头前带路!若敢有丁点不妥,爷爷手里这把刀,须不是吃素的~!”
李梦云心里又惊又喜,连忙哈着腰前头带起了路:“好汉爷爷请随小的来~!”心里暗暗发狠:“好个大胆的蟊贼,等到了李衙内处,便让尔等知道爷爷的手段~!”
他却没留意到,原本负责在门外守护的李家随从,如今可是连根人毛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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