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皑白雪,天地浑然一色。
这四字,犹指自己孑然一身,身若梅花,傲雪而立,不为世俗所侵扰,不沾染尘埃。
冰山难溶,雪积成山,如今想要感化她的心,难如登天。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她的身虽洁白无瑕,但心冰若寒霜。
“万里桥边女校书,楷杷花里闭门居。扫眉才子知多少,管领春风总不如。”
风甲伦迎合摛藻的诗词,称赞她的才华和书香气质,知书达礼,冰雪净聪明,秀外慧中,柳絮才高。
女人最宝贵的积累,书香气质,最震撼人心的内在岁月之美,一种最为持久之美,经久不衰,亘古长存。
无形的美,美在人心,美在自己,如同日月,芳华自带。
“岁月不饶人,容颜逝去,韶华不再,满脸皱纹。”
房间里,再度传出摛藻的莺声,感叹时光匆匆,美人迟暮,盛颜终不再,诸多美好随时间流逝。
虽有心有爱,但终究年老色衰,不敢跃雷池一步。
“冰雪净聪明,反被自己误,已知岁月去,何不惜此时。”
风甲伦冲着房间里喊道,对于摛藻的上一句,互相试探,互相拆招。
说她既知岁月无情,更应该珍惜、把握现在,不该被自己的聪慧折磨,一寸光阴一寸金,且行且珍惜。
人,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需要把握住时机。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岂可不要名?”
摛藻回音,有所顾忌,手拨琴弦,心绪已乱。
说话已露破绽,在乎别人的评价,在乎自己的脸面,这是读书人的特性。
“铮、铮、铮……”
琴音如水中涟漪,波澜骤起,岁月有恙,一时难以心平气和。
无法想破,或者说,需要别人给她勇气,帮她一把。
“曲眉丰颊,清声而便体,秀外而慧中,皆是你一人,不在他人嘴,心肚自明。”
风甲伦劝戒,名声在外,皆是别人一张嘴,如何要得?自己的脸面在自己的心中,蕴藏在自己的内在当中,不必在意他人的看法,更何况,也没几个人看得透。
懂得的人,不必说;不懂的人,说了也白说。
人生在世,烦恼实在太多,做好自己便好。
“咯吱~”
房门应声而开,摛藻冲着风甲伦低头浅浅一笑,眼底的余光与他对视,不直接,不了断。
含含蓄蓄,模模糊糊,朦朦胧胧。
风甲伦看向摛藻,只见她长发披散过肩,淡状抹脸,杏眼含情,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凝脂,樱桃小嘴,不点而红,娇艳若花,腮边两缕青丝随风轻柔拂面,更是凭添几分柔情。
一袭梅花白雪烟纱碧霞罗,金色水仙散花百褶裙,身披银丝薄烟翠绿纱,整个人藏在柔滑丝缎里,白如雪,冷如霜,梅花绽放为君开。
正所谓是,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
“进来吧!”
摛藻侧开身子,请风甲伦进房,冲着他明媚灿烂一笑,如花美眷,像是给平静的湖面扔了一颗石子,荡漾阵阵涟漪。
这一温润甜美的笑容,不经意间流进风甲伦的心房,让他的心头一颤,竟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紊乱的气息。
刚成为炼气师的他,这么快就破功了,浑身的灵气一时在全身游走,无法好好汇聚于一点之上。
识海处,黄袍老者暗叹道:“这女子,当真惊为天人。”
“不过在她的身上,似乎有一种古老且熟悉的气息,我好像在哪感受过,究竟在哪呢?”
“忘记了……”
房间里,温馨、浪漫、清新,弥漫着淡淡花香气息,还有独特的书香味道,琴、棋、书、画一一布置妥当。
“先坐下吧,我给你沏茶。”
摛藻先安排风甲伦坐下,转身去倒了一杯茶来,茶壶提在手中,站在风甲伦的面前。
“试试看,好不好喝。”
风甲伦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闭上眼睛,细细体会。
入口,稍苦,待到渗入喉咙,又温润涩涩。
第二口,多喝了一些,茶水在嘴里打转一圈,方才入腹。
第三口,一饮而尽,吞咽下去。
静坐,放下杂念,唇齿留香。
一杯香茶,沁人心脾。
酽酽的浓茶,让人沉醉其中,如同泡它的主人一样,即使相识很长时间,那种知性的韵味仍然烙印在脑海深处,永不消除。
淡淡香茗提神清醒,每一次见她,她都不一样,美得让人窒息,淑雅恬静让人心静,此刻的他也无法能完完全全地说出她的所有魅力。
每一个呼吸,都有一种新的美诞生。
不张扬,不狂放,会替他遮风挡雨。
每当他累了、倦了,她都会让自己安静的休憩,不打扰。
休息过后,再度重新开始上路时,她又会激励他重头再来,年轻不怕失败。
需要你细细的品,慢慢的酌,品出她的温柔,她的体贴,她的关爱,她的美丽。
回眸一笑的浅浅温柔,软语关怀的一声问候,不经意流露出的一份体贴,笑对人生的淡泊情怀,处乱不惊的宁静心态,都会让人心动,回味悠长。
“好茶~”
他开口评价道,既是对茶,也是对人。
“再来一杯?”
“好~”
她从他手中接来茶杯,倒满,先是自己抿了一口,沿着茶杯口转了一圈,笑不露齿。
“给你,尝尝看。”
风甲伦结果茶杯,贪婪地吸了一口茶香,抿嘴,慢慢吸允茶水,只觉得这一次格外香甜。
“真好喝,还有吗?”
“自然,任你喝个够。”
第三杯,第四杯,第五杯……
直至,茶壶里的茶水倒尽。
“见过其他三位姐姐了?”摛藻问道,不经意的样子,捋了捋自己的秀发。
“嗯,见过了。”风甲伦拿出碗、勺子,盛了一碗粥,递给了摛藻,说道:“吃点吧。”
“好~”
摛藻没有接过碗勺,只是张开嘴,这一回换她坐着,而风甲伦站着了。
“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很甜,就是冷了点,上来晚了。”
“要不要热一下?”
“不用了,心暖了。”
一碗粥喝完,摛藻移步书案,写下前人的一首词。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继而不停,又写道:
“容貌一衰难再好,不如花落又花开。”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暮与朝。”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风甲伦站在她的身后,环抱住她的细腰,下巴抵在她的肩上,细道:
“有时候,我不太懂,自己哪里好?能得到各位姐姐的照顾。”
“想来,我小时候,总是瞎玩,在你们身边闹腾,你们应该嫌弃才是,怎么还喜欢上了呢?”
“我很庆幸,也很害怕,总觉得,冥冥之中,有我不知道的力量在掌控你们。”
摛藻放下毛笔,伸手握住他的手,倚靠在他的身上。
“不必多想,正如你所说,好好把握现在便可。”
“我们一开始,或许只是照顾你,见你可爱,但后来,相处久了,成了爱,也很正常。”
“万事皆有自己的命数,我们几位姐姐也是一样,总之你记住,我们是爱你的便好。”
风甲伦咬住她的一缕秀发,沉默许久,开口说道:“是我执迷了,有时候,感觉你们真是上天给我的恩赐。”
摛藻脱离他的怀抱,摸了摸他的头,说道:“你还小,需要经历的事情还很多,以后会遇到很多人,只希望到时候不要忘了几位姐姐就好。”
风甲伦抓住她的手,承诺道:“自是不会,我们是亲人。”
“亲人?”摛藻咀嚼着这句话,愣了半晌,才吃吃笑道:“你个小滑头。”
“帮我研磨吧,我画一幅画。”摛藻冲着风甲伦吩咐道。
“好~”
风甲伦安静地研磨,一个字不说,一声不吭,做一个哑巴。
一个时辰过后,摛藻的画好了,一条金龙,腾云九霄,栩栩如生,还未点睛。
“画得真好~”
风甲伦这才开口,竖起大拇指。
“嘴巴真甜。”摛藻嗔道,眉开眼笑,“跟谁学得?”
风甲伦从后抱着她,就喜欢这样,背对她,好像少了一分压力似的,喃喃低语:“在你面前,就会说了,哪用得着学。”
摛藻面颊掠过一丝羞红,象征性地打了他几下,说道:“油嘴滑舌。”
说完,她的嘴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呜呜……”
她闭上眼睛,逐渐软倒在他的身上,向后抱住他的脑袋,他的手很不安分,一切悄然进行。
良久,风甲伦促狭地看着摛藻,问道:“怎么样?”
“一般般吧~”摛藻离他几步远,防止他的突袭。
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冲他说道:“大姐,还在楼上等你呐。”
“那我走了?”
“这么急?”
“不是你说……”
“我让你走你就走?”
“那我走还是不走?”
“随便~”
“那我不走了~”
“大姐,还在楼上等你呐。”
“那我走?”
“哼……”
风甲伦:“……”
识海处,黄袍老者看戏,翘着二郎腿,搞了一把椅子。
“真是个棒槌~”他忍不住地摇头骂道。
“呜呜,呜呜,呜呜……”
外界,摛藻没有办法好好呼吸了,被风甲伦紧紧抱在怀里,伸手对她小施惩戒,啪啪得打了她几下,惹得佳人恼怒,却又无法奈何。
小嘴被封住,话说不出口。
良久之后,她将风甲伦退出房门外。
“大姐,脾气可不好,你不要胡来,小心被教训了。”
“还有,溟莱那女孩也在楼上,她可是大姐看重的好苗子,你要多照看她一下。”
“就这么多了,快走吧。”
风甲伦登楼,一步一步,气息平稳,内敛锋芒。
“人心不足蛇吞象,可恶,可恨,当杀。”
菀枯房间里,传来她暴怒的声音,同样知道他来了。
不过,现在的她,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