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听了这话,只得点头,且不管汲黯说的是否合理,总归有些可反思之处,不接受,则是没有容人之量。
转身朝汲黯施礼,表示接纳建议,而后对刘彻笑道:“陛下所说,臣都记着,卫青也有许多不足之处,今日受陛下与汲大人指正,自当进取。
三军将士将性命依托在我的手上,身为将帅,自然得小心行事,处处以仁义,这也是我的职责之一。
武将若只是会舞枪弄棒,自然落入了下乘,陛下当然也不希望有飞扬跋扈的将军,空闲之时学学文,是个不错的选择。”
人家都这么给面子了,汲黯自然没道理再继续指正下去,对于行军打仗,他毕竟是个门外汉。
他所说的,无非是那些简单的道理,将陈词滥调说的华丽一点。
“将军谦虚了,汲黯说得只是些皮毛,你让我治军,我肯定是一窍不通。”汲黯轻笑道。
一阵嘈杂声,混合着走动时戎装与刀鞘撞击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见状,卫青将刚张开的嘴巴闭上了,看着他们走过来。
李广带着赵传一越来越近,刘彻也不说话了,要论起立大功之人,还是那赵传一。
此时的赵传一与威武雄壮、煞气腾腾的李广一前一后,确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赵传一全身破破烂烂,加上包扎的几个伤口,显得很是狼狈。
看到他们走过来,汲黯表情却是大不相同,就算赵传一立了功,也改变不了他是商人的事实,而他们儒家与普世的观点,对商人向来是瞧不起的。
刘彻当然没那么些讲究,见到他们过来,急匆匆迎了过去。
当初赵传一揽下诱敌之计的关键人时,恍如昨日历历在目,把酒颜欢时的豪气云天,给刘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赵传一的样子虽然狼狈,但他所付出的,刘彻记在心中。
经历了生死,又遭遇了亲人的离世,赵传一再见到他的皇帝时,已是热泪盈眶。
匍匐在地,一步一步往前走。
拉着刘彻的手,赵传一顿时找到了宣泄口,几乎哽咽着喊道:“臣尽力了,身在敌营之时,我无时不刻想着陛下,想着诱敌深入。
那种煎熬,那种痛苦,把至亲之人推向火坑的刺痛,叫臣喘不过气来。
如今虽然胜了,却不是大获全胜,单于他们跑了,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我也有失职之处,但擒贼先擒王,臣亦是盼望着的!”
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刘彻沉声道:“朕知道你尽力了,你也是有功之人,可你不能这样跪着说话,这是军营,你是堂堂正正的人,朕的眼里没有贱商之分,你要站起来!
有功便是有功,你的付出朕不会忘记,起来吧!”
赵传一闻言,抹了抹眼泪,站起了身,抿嘴道:“小人记住了,陛下的教导,当永世不忘!”
“哭哭咧咧的像什么样子!你不是说好了回来之后,就要请朕吃庆功宴吗?朕可等着呢!”刘彻笑骂道。
“哈哈哈,原来陛下你还记得,请,小人一定得请,能让大汉朝最珍贵的皇帝成为小人的座上宾,这是小人的荣幸!
到时候不管陛下带多少人来,就算是倾家荡产,小人也得请这个客!”一下子转悲为喜,赵传一乐呵呵地道。
刘彻撇了撇嘴道:“得,又是一个富商,行,朕得好好宰宰你,让朕算算,三军将士是多少十几万来着……”
“别呀,陛下,不能啊,你带将军去就可以了,卫青将军,李广将军,这些都可以啊……”
一听十几万,赵传一傻眼,牛皮吹大了,急忙改口。
众人忍俊不禁,皆是哈哈大笑了起来。
赵传一虽笑,可他心里面的苦涩,家族破散人亡妻死的苦楚,刘彻都看得出来。
挥手示意众人停止笑声,刘彻朝赵传一幽幽的道:“朕可以助你成为全国有名的巨商,如果你想报与匈奴人的大仇,那就答应朕以后资助军队,朕一言九鼎!”
“想,小人想报仇!”
眨眼间变没了嬉皮笑脸,赵传一目光变冷,立刻回答道。
……
一袭薄衣,一副精致的面容,美人依偎在怀,却是平添了几分愁容,类似病西施的楚楚可怜,叫人心痛的紧。
刘彻抱紧怀中人,拔弄着她的柔软小手,嗅着发香,难得的安然。
“是有什么心事么?妍儿,怎么看你有些愁眉不展的?”
李妍弓身,勾勒出完美的身材,又是双手揽着刘彻脖颈,挂在他身上。
张口叹气道:“此去关山已远,妾身虽与公子相伴时间不短,可总免不了思念故乡。
儿子尚小,也不知会不会想我,有时想起来,自己都会埋怨自己,他才那么小,生身母亲却离他那么远。
还有阿娇姐姐与子夫姐姐,也不知最近过的好不好,有没有想我。”
原来是想儿子了,刘彻苦笑,这件事他可办不了。
不过长安城比之边关,肯定是富庶繁华一些,身在皇宫,烦恼肯定不多,只是会像笼中鸟,多了些烦闷而已。
“你看着我!”
“公子,你脸上长了花?”
刘彻笑道:“朕给讲故事怎么样?喏,朕的肩膀先借你用用!”
一千零一夜里面的故事可不少,各种传记名人轶事,刘彻也记下很多,与其让她愁眉难展,不如讲几个故事,让她睡得安稳一些。
“讲故事,对了,公子你上次讲的那个故事还没讲完呢,继续讲吧!”到底是心思单纯,李妍立马收了愁容,妩媚一笑道。
“好啊,接下来的故事是这样的,待……”
时间过得很快,静夜无声之时,眨眼便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故事一直在继续,伊人却已经悄然进入了梦乡,刘彻笑了笑,便不再讲下去了。
轻轻将李妍抱上床榻,给她盖了一层薄被子,默默的看了一会儿她平淡安然的样子,刘彻便离开了。
推开门,外面繁星点点,夜的脚步一直在蔓延、推进。
屋外的枯树,不知何时已经爆出了新芽,或许是在某个雨天之后吧,刘彻猜测。
坐在土砖砌的台阶上,一股草木的腥鲜,涌入鼻腔。
这里没有万家灯火,更没有车水马龙,可刘彻觉得这份夜的宁静,充斥着让人着迷的色彩,就这么静静的坐着,十分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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