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杨彪按照约定好的计划在早朝上强烈要求召回朔方军拱卫西河防御。董卓此时正要铲除吕布,当然不可能允许朔方军队开来太原掣肘自己。但傍晚王允亲自找到董卓,劝说对方将朔方的兵马召回,目的是为了收取朔方兵权。
对此董卓大为疑惑,不过念在王允近来对其的服从与支持,董卓并没有深究王允与杨彪到底作何打算。而且有一点王允说得很对,朔方兵权不能不收,特别是吕布的那些嫡系,极有可能会趁吕布死后自立,到时朔方便会成为并州的弱点,一旦被龙俊招降对方,太原甭想在有翻盘的机会。
七月初,远在朔方的曹性等人收到了太原朝廷的调令,同时也收到了一封吕布的密信,让他们应诏带兵返回太原,不过却没有说明原因,搞的曹性等人一脑袋浆糊,好在吕布在朔方军内的威望无人可比,于是众将修整一番便肃然起兵向太原赶去。
此刻躲在王允府中的吕布正在劝慰装模作样的王允,希望对方跟自己一同行动诛杀董卓。但王允作为沉浸多年的老狐狸,又岂会因为吕布的三言两语便透出底牌。于是王允假作为难的模样说道“不是老夫不想帮温侯,实在是董太师对我有知遇之恩。不管太师做过什么,老夫都没有理由动手杀他。”
闻言,吕布冷冷一笑,指着门外低沉道“王司徒这话是否对心本将不便多言,但我可以告诉你,不管当初他怎么笼络你,其实都是为了安抚朝内士族,利用尔等博取士族之内的名声,否则按他那种刻薄寡恩的性情,又怎么会多次容忍杨太尉等人。”
“温侯此言差矣,不管太师向利用我等去做什么,但终究将我等立于高位,如若仅因为太师没有心怀善意,我等就反叛太师,那我等与禽兽又有何异?君子立于德而羞于利,仅仅因为一人之私而诛提携者,试问我又有何脸面去见先贤?”
见王允说来说去都不愿意相助自己,吕布心中暗怒,可现在这种情况吕布是万不敢得罪王允,遂摊开双手,无奈道“那就当本将痴心妄想吧。不过老大人帮我传出密信这事,本将在这里还要说一声谢谢,毕竟这是我活命的唯一希望。”
“哈哈!”看吕布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王允爽朗一笑,并不多言,至于要怎么招揽吕布,王允其实心中早有筹谋。并州军内如今有八万军队,一多半是当年跟随董卓入主洛阳的西凉军,除去派遣到雁门还有朔方的两万多人马,还有两万是这两年董卓在并州新招募的甲士。而这些甲士向来只认董卓不认其他,所以只要吕布杀了董卓,即便他现在有两万军队,也绝不是剩余四五万人的对手。
不过按照这般谋划,现如今唯一挡在王允面前的便是李傕与樊稠二人,尤其樊稠,当年要不是他带回郭汜的密信,董卓军内部也不会四分五裂,让董卓与李儒和吕布产生隔阂。想到这里,王允深深的看了一眼吕布,在思考要不要提醒他先想办法除掉李傕与樊稠。
思前想后,王允觉得现在还不是时机,万一让吕布起了疑心,说不准到时候死的就不只是董卓,还要加上整个王府的人。于是王允在吕布沉思之时悄然离去。待吕布反应过来时,屋内只剩他一人,看着犹如牢笼的房间,吕布想起了那名远在长安的宿敌,自言自语道“如果是你,会不会在乎那弑父的骂名?”
初平四年七月末,应诏返回太原的朔方军此时正驻扎在太原城外,等待太师董卓的巡阅。早在三日前,董卓按理说就应该出现在此,但不知什么原因,城中只派了原并州军骑都尉张辽来此,弄的众人不欢而散,毕竟张辽现在名义上属于董卓部下,而并非当初并州军内一起驰骋疆场的同僚。
“姐夫到底是如何打算的?咱们已经抵达太原四天了,城中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甚至连他是生是死都不清楚。此刻城内可是有四万军队还封了城,万一董卓老儿对我等下手,我等只能引颈就戮,将手下的弟兄拱手相让。”
曹性闻言,对魏续翻了个白眼,若不因为他是吕布的小舅子,曹性早将他扔在朔方,省的再次呱躁乱己方军心。另一旁的成廉对魏续也无奈的紧,与曹性相视一眼后,成廉轻笑道“不管如何,既然温侯让我等赶赴太原,就说明他心中自然有数。至于安全问题,这个无需担心,温侯的勇武全天下也就只有龙俊可以抗衡,其他人不足为虑,再者就凭借李傕樊稠这些废柴,咱们老并州军还收拾不了他们?”
“话是这么说,可现在咱们两眼一抹黑,万一董卓失心疯将雁门驻军调回来,你觉得咱们有多大把握?”
见魏续还在危言耸听,曹性一脸不耐烦的回怼道“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既然是温侯让我们来此,那我们尊令就是,若您魏将军对温侯的命令有疑问,那您老不妨就此返回朔方,就当您从来没来过如何?”
“曹性你”不同别人,对于曹性魏续心中还真有点发憷,不是因为吕布信任于他,而是整个朔方军内,曹性的武艺仅次于张辽,深得军心,一旦两人发生冲突。不得军心的他肯定会吃大亏,并且这种事他又有何脸面去跟吕布告状。
“别你你你的,还是那句话,不想待在太原你可以返回朔方,反正严夫人此刻正在朔方,你大可以回去跟她告状。本将今日把话撂在这,在没有温侯的消息前,谁在乱我军心,本将亲手宰了他,哼。”
不屑的扫了一眼魏续后,曹性大步离去,其他几人见状也纷纷摇着头离开营帐。独留在此的魏续见状,眼中迸发出冷冽的杀意。既有对曹性的,也有对城内吕布的,别看他是吕布的亲戚,可这些年来吕布对他并不在意,甚至如果不是因为严氏的关系,他魏续恐怕在吕布手下只能当一个后勤官。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吕奉先是你负我在前,连曹性这种人都可以在你帐下独领一军,那就休怪老子对你不义。董太师给出的条件可比你大度的多。”默默的叨咕了一句,魏续毅然离开营帐,向张辽所在的主帐走去。
城外人心浮动,此时城内也并非太平,在得知手下的军队已经赶到之后,吕布便开始策划起刺杀董卓一事。可任他千般筹划,最终却只能化作一声哀叹,因为他实在不是那种当刺客的料,并且董卓身边如今可是跟着近百名亲卫,哪怕是睡觉,门外也最少有三十几人守卫,简直如铁桶一般。
好在王允看出了吕布的心思,于是他无意间跟其透露出,明日董卓要亲自巡阅朔方军,并且在此期间朝臣尽随其前往城外。得到这个消息,吕布心下欢喜,紧忙潜出王府在城中搞来了一套西凉军的甲胄,王允得见心中大定。
第二日早朝结束以后,董卓果然率领群臣离开晋阳宫,暗中观察此事的吕布悄然藏进出城的队伍中,准备借此机会返回到朔方军营内。未曾想董卓好似察觉到了一般,巡阅队伍仅仅走到城门口便不在行进。
值此情况,别说吕布心急火燎的,就连王允也是一脸愕然。于是紧忙走到董卓的车辇跟前,疑惑道“太师为何停歇于此?难道我等不去检阅城外的朔方军了么?”
可惜王允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董卓的回应,反之董卓在看向王允的眼中恨意满满,好似寒风腊月一般的冷意,让周遭的气温陡然降低。蓦然间,董卓车辇附近出现了一名儒士,见到此人王允心中大惊,暗道他怎么回来了。至于杨彪等人见状,更是噤若寒蝉。
“王司徒怎么不说话了?难道不认识在下了么?”轻轻的合上手中的白纸扇,儒士笑呵呵的走到王允身前,一脸戏谑的问道“旬月未见,王司徒的脸色看上去有些差啊,是不是这段时间用脑太多,以至于耽误了休息?”
“李文优!”盯着眼前的阴士,王允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千算万算居然算漏了樊稠与李儒的关系,没想到樊稠居然事无巨细将所有的事全透露给了李儒。于是王允认命似的赞赏道“不愧是当世的顶尖谋士,老夫佩服,不过我想问李大人一件事。”
说着王允指着车辇的董卓,肆无忌惮的嘲讽道“如此刻薄寡恩之辈,李大人为何还要帮其破局?难道翁婿的关系,比李大人的性命还要重要么?”
然还未等李儒作答,城外突然掀起一片狂沙,包含王允在内的众人皆是错愕的看向杀喊四起的方向。与此同时,隐藏在西凉守卫当中的吕布骤然发难,抽出长刀一个健步飞跃到董卓的车辇上,随之在所有人的惊愕之中。吕布愤然骂道“我待你如父,你却待我如狗,明年的今日,我会亲自到你坟头上一炷香的。”
说完,吕布一刀刺进董卓肥硕的身躯内,至死周遭的守卫都没有反应过来。正在此刻,原与李儒对峙的王允,双眼瞬间一亮,然后从一旁呆滞的守卫腰间抽出长刀,直愣愣的向李儒劈去。但让其没想的是,正在车辇上吕布一脚踢飞长刀,阴恻恻的对王允道“王司徒你想做什么?”
与此同时,飞奔而来的军队忽然爆喊道“救温侯,杀董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