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时分,刘侃早已熄了灯和衣躺下,门窗外却突然穿来几声猫叫,声音嘶哑似要穿透人的耳膜。
刘侃受到惊扰不自觉翻了一个身。
“吱呀”一声轻响,木制的雕花窗被人从外面用巧刀撬开,接着五道人影从外面闪身进来,泻下一地清冷的月光。
他们还没有来得及靠近刘侃的床榻,便看见那平躺着的人突然坐了起来,见到自己面前突然站了几个黑衣人也一点都不慌张,而是径直走到桌案边用火折子点了油灯,语气淡淡,“怎么现在才来,是军中发生了什么事情耽搁了?”
这几个人都是飞虎队中的精英骨干,白天的时候在营中不方便吩咐,刘侃便悄悄留下暗号让他们半夜的时候过来一趟,却不曾想迟到了一炷香的时间,外面巡逻的更夫已经是第三次路过这条长街了。
房间晕出一片明黄的光亮,五人拉下脸上的黑布跪地就拜,被刘侃喊起来之后纪明主动出列,躬身上前,说道:“回禀大人,您今天临时调命不少的新将军上来,军中上下乱哄哄的,我们害怕被人起夜发现便一直等到现在才出来,来迟一步还请大人责罚。”
九月的天还是凉了一点,夜风吹进屋子里,让刘侃胳膊上起了一丝凉意,他走到衣架边给自己披上一件罩衫,“你们做的很好我为什么要责罚,距离大婚之日还有两天,谨慎一点总是好的。”
纪明点了点头,随即汇报起正事来,“接到赵大人的命令之后属下便将消息传递了下去,但是自家兄弟已经被撤离了原来的职位,婚礼之日怕是不能打开北门为飞虎队让道了。”
对于这一点,刘侃早就已经想到了对策,不然他也不会这般轻易便将那守城的军官换成了吴广的人。
走到床榻边坐下,刘侃半张脸藏在了阴影里,脸庞宛如硬玉雕琢出来似的,“我本来就没有打算从北门走,南门地处偏僻,从那里出去之后复行十几里便入了深山,一百多人的队伍隐在古树参天、郁郁葱葱的林子里简直就是泥牛入海,任凭那陈胜本事再高都找不出来我们。”
北门是僬城的正门,平时城内外来往走的都是那一条路,婚礼那晚要是从北门出去,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到时候打起来只怕会耽误时间,误了逃跑的最优时间,所以考虑再三刘侃还是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再说从正门出去之后便是官道,飞虎队骑马赶路会留下马蹄印,就算陈胜的人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们早就已经逃到了天边,一百多匹马留下来的痕迹也会将他们离开的路线暴露出来,被追上也是迟早的事情。
而南门就不一样了,从南门出去一路都是无人行径的小道,等到入了那山里也就没了顾虑。
他们这边准备攻打咸阳,殊不知咸阳那边也紧急调派了军队,两军对峙早就不是陈胜说不干就能不干的,所以等到他们一走这兵还是要出,陈胜内忧外患哪里还有心思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
只不过,那南门外虽不是什么重要的官道,但陈胜攻下僬城的时候还是在那里安排了一支军队驻扎,两方要是迎面碰上只怕闹出的动静也不会小了去。
纪明心有担忧,不吐不快,“但是那南门把守的是神机营,我们要是事先不准备好,只怕……”
逃跑这么大的事情刘侃怎么可能会粗心成这样,他早就已经接触过那神机营的主帅张淼,知道此事是个贪财冒进的人,根本就不足为惧。
摆手止住了纪明的话头,刘侃说道:“这几日我已经让赵成丰摸清了张淼的喜好,知道此人贪财,我明日便会派人送去一些金银珠宝给他,就说新夫人的母亲葬在了南山上,想要在婚礼那晚出城祭拜,他看我手握重兵一定不敢不应允,到时将半数的人藏在箱子里连带着祭拜之物运出即可,要是中途被发现,只管杀了就是。”
纪明抬起眼,向半边身子隐在阴影中的刘侃看去,正巧碰上对方黑亮如星的眼睛也朝自己看来。
电光火石之间两道视线相触,竟是激出了一点火星,纪明心一抖冷汗便从背后冒了出来,他想起在军中初见刘侃时对方还是一副少年人的面相,不想在起义军中摸爬滚打一段时间竟生出了不少王霸之气,那点青涩已经被时间消磨个了干净。
反正都是发过誓,死都要追随的人,纪明对于刘侃的计划只需要服从即可,他面朝刘侃利索的跪了下去,很快身后一干人的也紧跟着他的动作单腿跪地,清冷的月光从窗外射进来,映在每个人的脸上就好像是上了一层霜。
“谨遵大人吩咐,属下这就去办!”
送走了纪明等人之后,刘侃渐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他迈步走到窗户边轻掩住门,房间里面无端便升起了一声似有还无的叹息。
他想,自己辛苦和大家商议出来的计划能够完美的保证每一个人的安全吧。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刘侃便将赵成丰、葛婴等人叫进了书房,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大家之后选了赵成丰帮自己去贿赂张淼,虽是心中还有隔阂,但是赵成丰却还是接下了命令。
等到赵成丰一走,葛婴便在椅子坐不下去了,他受伤之前一直都是刘侃的左右手,无论是政务还是私事他都是被需要的那一个,现在倒好,受个伤便只能当那拖后腿的废人,这让一向便心高气傲的他怎么能够接受。
“大人,您还有什么事情就也吩咐我吧,不然我全身难受。”所有人都在为了婚礼那晚的计划而行动着,就连夏南都有自己的任务,只除了他陪着吕铭将军说些闲话,简直比女人都不如。
葛婴面色还是有点苍白,但比起被送回来的那一晚已经好了不少,他知道葛婴是个闲不住的,让他在房里好好呆着只怕没病也能闷出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