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国内疚地把脸贴在燕柔的背上,感受着她极力压抑住的抽泣。他的个头,比身形娇小柔弱的秦燕柔还矮了一个头,这一来就刚好能用手臂半环着她的纤腰,用脸很自然地贴着她的背,听着燕柔似乎有些变调而激烈的心跳。
半晌,秦燕柔稍微镇定下来,转过身轻轻按住小孩子的肩,柔声道:“宁宇,姨娘没什么,你,你去休息,啊。”
“唉!”外面又传来重重的叹息声,相依为命的姨娘和孩子,似乎把年近5o的钟国柱的情绪也拨乱了。
这一声叹息比前一声叹息对李定国的冲击要大得多,刚才,他沉陷在自责和对燕柔的担心中,没有去在意那声叹息,而现在,这声音就象重锤一样击打在他的心灵上。
哭泣、叹息、恐惧……这些都无法改变现实,无法改变这个世界,无法改变目前三个人的命运。李定国不相信所谓的命运,要真有命运的话,那就是他的意识的存在!他相信,他自己就是自己的命运之神!如果,他还是21世纪的一名经理人的话,他绝对不会这样想,可是,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十岁的小屁孩,就是叫李定国的小屁孩。突然的身份改变给了他对世界不一样的认识。
这个时代叫做大明王朝崇祯三年。历史知识告诉他,大明之所以从辉煌走向衰落,是因为封建王朝在统治延续过程中,土地被高度集中,人们的思想被禁锢,封建意识压制了文化的繁荣、科技的进步。要彻底改变自己和燕柔的生活状态,要实现自己在心里千百次对燕柔的承诺,就必须改变这一切。要改变这一切,就要获得这个世界最高的权力!对,哭泣没有用,内疚自责叹息都没有用,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攫取到一切可能攫取的权力,才能改变世道,也才能实现那个看似“伟大”的目标——改变历史,改变民族命运。
实际上,这个时候对李定国最为关键的,是他的燕柔姨娘的未来。为了燕柔,他才真正地把改变历史的目标与自身的需要结合在了一起。也许,没有燕柔的存在,他的宏图大志永远都是存在于脑海中的一句空话。
“姨娘,别哭,别哭了。宁宇长大了,宁宇要改变这个世道,让所有的穷人都过上好日子,把皇帝、把那些狗官、边军统统杀掉!这个世界必须要被彻底地打烂,才能重新建设一个公平的、幸福的世界。”李宁宇完全沉浸在下定决心的激动之中,本来没有半分血色的小脸上居然也出现了红晕。
他说得慷慨激昂,字字掷地有声,却偏偏没有现门外的钟国柱已经讶异地伸了半个脑袋进来看着他,也没有现他的燕柔姨娘同样吃惊地呆立着。
钟国柱看了看那个兴奋地向床边走去的小小的背影,他听到了,看到了一个十岁男孩子的话和坚决的神情。天呀,那不是一个小孩子应该具有的,那是一个男子汉,有着霸王般豪气的英雄人物才能拥有的神色气质。十岁,还是昏头昏脑到处嬉戏的年纪,可眼前这位,说出的话完全跟他的年纪、体型不相称啊!
这位边军的逃兵,本来是想把身上的这点本事传给这个有些见识的孩子,可今天看到了他孱弱的身体,几乎已经打消了这样的念头,因为小孩子的身体根本就不能适应练武。可现在,要向李定国倾囊以授的想法不可遏制地冲上了大脑!身体不行?那就治伤,补!补上去!先天不足后天补!
寻思了一阵,钟国柱起身走了进来,他才现秦燕柔似乎还在呆,忙道:“大妹子,灶里的火。”
“噢,噢,火。”秦燕柔清醒过来,刚才她完全沉迷在小家伙突然迸出来的男子气概里了,要不是钟师傅提醒,可能一时半会还醒转不过来哩。
秦燕柔和钟国柱都想象不到,那是小孩子体内26岁的灵魂在作怪!他们无法去解释,只能把小家伙刚才的表现视为奇迹,把这个已经被神医批注为“必成大器”的小男孩看成不世出的英雄豪杰的转世。思想本来就局限在传说、神话里面的他们,也只能如此去解释刚才的生的事情了。
钟国柱看着秦燕柔开始给灶膛里添柴了,边从怀里抽出一本小册子边走到床边,把书放在兀自不觉正抱头躺在床上呆的李定国身上。接着,他一屁股坐到了床沿上,道:“定国,你记得早上我在操场讲的话不?”
那自不用问,印象太深刻了。李定国疑惑地看了看钟师傅,又拿起胸前的:“记得,全部记得。人有人性、刀有刀性。我想您可能少说一句,就是以自然之势,成人刀合一吧?”
钟国柱大骇,腾地站了起来后退一步,变色颤声道:“你怎么知道?”
“书的第一面写着呢?这书怎么没名字?奇怪。”李定国觉得这钟师傅太神经了一点吧?所以说话的语气更带着迷惑不解。
咳!钟国柱出了口长气,这不是嘛,书在孩子手里呢!
“孩子啊,这书是刀谱,不过没有图,没有招式。你认真看,多看几次就明白什么叫以自然之势成人刀合一了。记住,人身体的力量本来是有限的,可是只要能够挥动战刀,战刀的力量就会带动人体的力量,人力刀势能够巧妙运转、衔接流畅,那,人刀合一的境界就成了!记住,我先走了。”钟国柱看着孩子的眼睛认真地说着,从他的眼睛里,钟国柱能够看到智慧的存在。
还没等李定国从他话里回过味来,他就噔噔地走到门口,略微停了一下,对秦燕柔道:“过两月,我会再来看他。我这去找张会成,他会照顾你们娘俩的。大妹子,照顾好定国。”
说完,扭头就走。
两母子不解愣自不用说。单说这钟国柱摸黑找到了正指挥人收拾村子的张会成,把他拉到一边道:“老四,我去趟塞外,孩子们就,唉,也没几个了,你就教教吧。跟敬轩说一声,我两月准回来找到队伍,照顾好定国母子,啊!?”
这钟国柱现在还真是急性子,拍了下张会成的肩膀就要走,还好张会成反映快一把拉住了他,问道:“钟师傅,您去塞外做什么?”
“咳!定国那身子骨,你不懂,反正照顾好他,别让娘俩再受惊受伤了。我去塞外找点药材,找点肉食回来给他补补。这年月,唉!”钟国柱说完,就在这样的黑夜里上了路,远赴塞外……
张会成摸了摸脑袋,嘀咕了两句。他不明白为什么大哥(张献忠)和钟师傅为什么这么着紧那个孩子,难道是因为他送信?还是因为能吓唬着自己?不可能啊!?
管他的!反正以后加紧看好他们娘俩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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