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那一刹那,绛墨却并未表露出任何的神色,似乎那些话她真的不知晓一般。
桓怏却神色越发的激动,手指却依旧死死的扣住绛墨的下巴,一双血红的眼睛里尽是急迫。他呼出来的酒气落在了绛墨的脸颊上,只呛到她想要捂住鼻子。
这样清淡的酒,没想到他竟然也能醉成这样,这让绛墨不由得气结。
就在这一刹那,绛墨抓起手边的银汤匙,狠狠的塞进他的嘴里,然后用力的往嗓子里一翘,他顿时一阵干呕。等小丫鬟们将痰盂送过来,他吐得歇斯底里,刚才喝下去的桃花酿,不消片刻片吐出来了大半来。
他吐完之后,酒已经醒了大半,一双迷茫的眼睛也恢复了几分的清明。
桓怏似乎忘记了自己刚才当众问出口的话,只皱眉瞧着绛墨,“我这是怎么了?你又对我做了什么?”
绛墨微微一笑,眉眼弯弯的,语气也娇媚起来,“少爷喝醉了,现在可清醒了。”
说完她忙捧起丫鬟们奉上来的茶,递到了桓怏的面前,只让他漱口。
许久沉默不语的桓蘅却在此时慢慢的开了口,他的声音平静,只是眼底如同寒潭一般,深不见底,“你适才在问七年前寺庙里发生的事情,难道你都忘了不成?”
桓怏正在漱口,闻见了这话,这才知晓自己失言了。这件事若没有真凭实据,绝不能让桓蘅知晓。而且他万一杀人灭口,便是这辈子他也寻不到什么了,毕竟桓蘅此时乃是皇帝亲封的御史,权势滔天。
他这一想,刚刚喝下去的茶便全都呛在了喉咙里,顿时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绛墨赶忙用替她垂背顺气,良久才好了一些。
桓怏的脸已经咳的通红一片,连额头上的青筋也显露出来可,但他只漫不经心的道,“我糊涂乱说话,你怎么还当真了,难道二叔做贼心虚,那日你真的在那里不成?”
绛墨这才扯了一块鹿肉,塞进了桓怏的嘴里,只笑道,“小少爷,快尝尝这鹿肉。”
屋内散发着阵阵的鹿肉的香气,可众人却都没有了吃下去的心思,那炭火上置放着的鹿肉已经散发出阵阵的糊味,丫鬟们也都下去了,自然没有人管了。
此时桓蘅的目光却落在了绛墨的身上,她亦是毫无畏惧的瞧了过去,四目相对的时候,两个人都在尽力的观察着彼此脸上的神色。
刹那间,他们都想把彼此给看透了。
终于,绛墨脸上扯出了一抹娇媚的笑容,然后却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桓怏,只笑道,“小少爷,咱们回去罢,免得再叨扰了姨娘。你一会再醉酒闹起来,便是妾身的罪过,不该纵着你这样的喝酒。”
桓怏竟十分听她的话,只起身站了起来,许是身上的酒意尚未散尽,只脚下一阵踉跄,竟险些摔在地上。
幸亏身边的绛墨将他给搀扶住了,这才避免了一场祸事。不由得更加感叹桓蘅的酒量太小,竟醉成这样,难怪听梵音说,绝不能让桓怏喝酒。
在这里,卫姨娘也不敢劝诫半分,桓蘅表面上又待他极好,自然都任由了他的性子了。
而就在这时,却见桓蘅也慢慢的站了起来,伸手拂了拂袖子,“如此正好,我同你们一起回去。”
卫姨娘在桓怏说出喜欢绛墨的时候,早已是脸色尴尬,只想着自己实在是多事,不该留着绛墨吃饭的,这话若是从自己的屋子里传出去了,难免会让护国公恼怒。
就在她听说桓蘅也要一起走的时候,眼底有一抹失望的神色,只黯然道,“二少爷,这些账本尚未查看完呢。”
桓蘅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淡淡的眼神从她的脸上划过,隐隐的已有一丝的厉色。
“无妨,我让小厮们拿道我屋子里去看,亦是成的。如今身上有伤,也不必上朝。”他脸上的厉色很快消散,半点痕迹也未曾留下。
卫姨娘顿时脸颊惨白,知晓自己失了方寸,这才深深的吸了口气,笑道,“那二少爷便好生的养伤,这些账本的事情也比急于一时。”
桓怏听说要走,便一直在等着,又见两个人说的没完没了的,顿时满脸的不悦,只冷哼道,“我刚说要走,你就也要走,难道你们怕单独在一处不成?难道你们有什么私情,见不得人的?”
听到这话,屋内的三个人俱是神色一变,绛墨不由得往桓怏的脸上瞧去,却见他脸上又恢复了醉态,这才知道他不过是说的胡诌的话而已,只是拿来造谣生事,顺便讥讽一下屋内他厌恶的两个人而已。
说者无心,但听者却心虚了。
但这些话却未必是假的,一下子将一切戳破了,屋内顿时冷凝起来,谁也不知接下来的话该如何说了。
桓怏丝毫察觉不到屋内气氛的凝重,只冷哼一声道,“走,跟我去见祖父,如今我可捉了贼赃。”
绛墨扯了扯袖子,忙笑道,“小少爷又说傻话了不成,待在一处便有私情了,如今妾身也在这里,岂不将妾身也捉了?”
“你有什么私情?”桓怏带着微醺的脸上有了一丝的疑惑,那手指又遥遥的指了出去,停到了桓蘅的身上,“你喜欢他不成?”
桓蘅只倒了杯酒,慢慢的品着,依旧是眉目宁和,风轻云淡的,好像并不是在说他的事情一眼,只当桓怏的话不过是醉话连篇而已。
绛墨莫名的感觉到心内一阵窒息,而她明明知道他说的不过的醉话而已,但还是突如其来的感觉心内一阵刀搅般的难受,然后装作满不在乎的说,“妾身就是喜欢二少爷,二少爷也喜欢妾身,你现在就把我们绑了,去见老爷,如何?”
卫姨娘听了桓怏说她和桓蘅的事情,早已是吓得心内没有了主意,又见绛墨将话题给岔开,顿时心内生了几分的感激之意,而就在听到绛墨说和桓蘅只见互相倾慕的时候,眼底还是划过了一丝的妒意,目光却在绛墨和桓蘅的身上留恋,似乎要看透什么一般。
她下意识的去看桓蘅,却见他似笑非笑的听着,眼底里似乎涌动着什么。
桓怏的目光从绛墨的身上划过,指向桓蘅的手指也慢慢的收回来,然后轻轻的抬起绛墨的下巴,细细的端倪了一番,然后“噗嗤”一声发出了一声冷笑。
“少爷为何笑?”绛墨眼底盈盈,脸上也带着纯净,“难道少爷不信?”
桓怏是彻底的醉了,连声音中也带着几分的暗哑,他这才放下绛墨的下巴,“你喜欢他,本少爷倒是还有几分的信,但他喜欢你,这分明就是你痴心妄想。也不拿着镜子瞧瞧你这模样,瘦的跟一把骨头似得,一阵风就能刮倒了,长得也是一无是处,啧啧啧……”
绛墨听到这话,忙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然后笑道,“妾身就这么不堪吗?”
“除了本少爷,谁还能看上你这夜叉?”桓怏唇角微微的勾起,竟是一阵的冷笑。
“果然是醉了。”卫姨娘忙走了过来,对绛墨说,“还是快回去罢,让他好生的歇息。只是老爷素来不让他在府邸里喝酒,这这会子竟是我酿了大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