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荣府门前停下,九囍跟在他身后跳下马车,看见一边停了一辆马车,鹅黄色的轻纱帷幔,白驹温顺高大,好看极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九囍顿了一下,轻轻点头,看了迎上来的脆生一眼,眼神黯淡下去,绕过假山往后院去。书斋里哪里有什么墨块,九囍心知肚明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躺在晒书的案上晒太阳。琴声传来的时候她几乎要睡着,听着悠扬的琴声叹息着从案上爬起来。
花园里,张善墨一曲奏罢,按住琴弦,目光四下搜寻着,对着对面写字的人问道:“听说丞相大人新招了个丫鬟,很讨人喜欢,大人走到哪里都带着,这会儿怎么不见她上来侍奉?”
荣文蘸蘸毛笔,依旧入行云流水般挥毫,听见她的问话轻笑着:“怎么平时蒙山那么讨你喜欢,此时也不见她上来伺候啊?”说完放下毛笔,将墨泼在那幅字上。
张善墨连忙起身走过来,扯开他,生怕他袍子沾了墨,责备道:“这字招你惹你了?”
荣文笑笑:“招惹倒没有,写的不好怕人瞧见。”招手让下人进来收拾,自己则挪到榻上坐着。
张善墨跟着他坐下,扶住他的手臂,撒娇道:“青城,我想看看那丫鬟,向她研习研习,怎么讨你欢心。”
他点点她的额头,无可奈何地说着:“你啊……”对正在收拾笔墨的小厮说道:“去书斋叫九囍过来。”
张善墨撇撇嘴:“我还不是为了你!”
“嗯,善墨最知道体贴我了。”
小厮去了没多久就折返回来:“大人,九囍姑娘不在书斋,门房说出去了。”
荣文摆摆手,刚要说话时,就听见怀里的人就意有所指地说道:“想必是极受宠了,不然怎么能进出自如……”
荣文轻笑着点点头,转身看向她,扯开嘴角:“善墨说的对,我是宠她极了。”眼见张善墨气极了,他也丝毫不为动,睥睨着她:“善墨你是未来的丞相夫人,莫名吃味只会徒增笑柄。”说完看也不看她,信步出了凉亭。
张善墨跺跺脚,掀翻了琴桌叉腰站在原地,大吼一声:“蒙山,回府!”
九囍不知道府里因为她起了争端,兀自在街上逛着,东瞧瞧西看看天际就撒黑了,她仰头看看天,想着别院里有一个月没有打理了,府里的那位不用晚膳大概也不会走,踟蹰着便出了皇城。站在城门口还能听见皇城里的喧哗声,九囍撇撇嘴,各有各得天地。
果真地里的白菜都烂了,她只觉得可惜,心想天色也暗了锄地不是时候,只能回了前院加了件衣裳坐在亭子里数星星,却越数越烦躁,摆摆手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吓了她一跳,也连忙起身去开门。脆生站在门口一看见她就拉住她上马车,着急地看着她:“哎哟,姑奶奶,赶紧走吧。”
九囍挣开他的手,看着他焦急的表情:“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脆生又转身拉住她:“主子怕是要怒了,你赶紧回去啊。”
九囍从来没有见过发怒,只有一次他不动声色地罚了她,他不笑的样子就极怕人,她很难想象他发怒的情形,连忙抽挥手转身跑进院子:“你回去吧,我不回去了,等到公子气消了我再回府请罪。”说着就把人推了出去,手脚利索地关了院门,任脆生怎么敲就是不开门。
荣文背手站在窗前,问脆生:“她是这么说的?”
“回大人,是。”
荣文不再说话,盯着漫天的繁星若有所思,向后摆摆手:“让人送拜帖到顺天府,我明日下午过府。”
脆生见他摆手并没有退下,而是上前一步:“少爷,您没必要为了老爷那一句话连终身大事都搭进去啊。小的不是看不出,您这又是何必?”
“爹说的对,他们哪里是蚍蜉撼树,那是跗骨之蛆,一日不除,我一日不快。”
“那您也不必……”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是斩草除根唯一的途径,我要他一败涂地。”
脆生正要出门时听见身后那声沉重的叹息:“我只后悔,当年的决定害了她。”这是他跟着荣文二十一年里第一次听见他叹息,当年的计划如今步步为营,脆生知道是什么让他心生懊悔,转身卑微地躬身:“少爷,老爷疼夫人如斯,依旧下得去手,您若是决定了,还有什么顾忌。如今皇上打算下旨,想必势在必得,您也不能有所顾忌。”
里面的人闷笑一声,似是自嘲:“下去吧。”
乾和二十年,十月二十日,乾千帝下旨,令两位皇子搜寻康慈公主下落,为表决心,乾千帝口谕,寻得者既入太子位。
一时间,朝堂内外议论纷纷,大部分官员表示寻人既作为太子入位标准的作法过于草率。
于是,两日后便有侍郎将因力荐乾千帝收回成命被罚抄御史传记十遍,当朝背诵无双公主传,议论声随即风消云散。<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