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已经恨得磨牙的李信，众多的大臣却是打定了注意不做这个出头鸟。

　　他们都知道今天这件事是因为什么，正是因为知道今天这件事是出于什么，所以他们才不开口。因为今天这件事吧，他根本就没有开口的资格。

　　事情还要从三天前说起。

　　三天前，安西都护府传回了一道急讯，“安西都护府大都护柴嘉已经克复西州，高昌全境尽皆降顺，大夏已经收复先汉之疆域。”本来呢，这是一件好事，事实上，这也是一件好事。

　　但是，老子说得对！福之祸所依，祸之福所伏。跟随这个好消息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不太可靠的风闻。那就是都护柴嘉曾在西州城下吃了一个大亏，吃了大亏之后，柴都护恼羞成怒，一怒之下，把住了西州城四门，然后，把西州城烧了。

　　是的，烧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他把西州城给烧了！！

　　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李信就恨不得把柴嘉抓过来狠狠的打上一顿。尼玛，这特么的也太坑了吧！当初在武监的时候他怎么没看出来柴嘉是这个小暴脾气呢？

　　当这个消息刚刚传到长安的时候没有人认为这个消息是真的，但是当黑衣卫的线报到达李信的手中的时候，李信发下自己真的方了！真的！

　　讲真，柴嘉就算是把西州城里的人全部杀完都不是个事儿，因为西域距离长安天高地远，只要封锁细致这些消息根本穿不过来。可是他老人家怎么做的呢，他老人家直接拿火烧的，一个西州城让他给烧的干净，天可怜见，您老人家做事的时候都不想想后果吗？是，你老人家远在西域，御史台上的御史们到不了那里，你老人家的耳朵也听不到这里的声音。

　　可是，这些东西李信这个皇帝是要听的！你不嫌烦，他嫌烦呀！！

　　心中怒火奔涌，李信就是恨得磨牙。当然，这个过程只是对于他的手段，而不是对于他所作出的事情。事实上，作为一个大汉族主义者，李信对于胡族的生死一向是不怎么在意。无论是八旗制还是别的什么，李信要做就是削落各个胡族的气运，然后将各族的族运填补到诸夏的国运之中。尽取胡族之菁华，奉养大夏本身，这才是李信做出的策略。

　　所以，对于那十万回鹘人的生死，李信是根本不在意。毕竟，他们不过胡人罢了，而西域一地的胡人委实是太多了一些，所以还是死上一部分比较好。他懊恼的是柴嘉做出的这个手段，虽然说直接是慑服了西域诸地，让各个城池的回鹘人再也不敢抗手，但是，作为一个将领，他做出这件事的过程实在是充满了漏洞。

　　这一点，朝中的大臣们都知道，所以他们异口同声的保持了沉默了。因为他们大多数都是这么认为的，回鹘人的生死根本就是无须在意，入手一个干净的西域才是重中之重。但是，他们不在意却不代表御史台的那一帮小年轻不在意。

　　正义感过剩什么的，在这里的时候却是开始彰显他令人无语的一个方面。一帮子御史台的御史听说了柴嘉居然焚烧了整整一个城池之后，一个个的心里的正义火焰开始迸发，他们觉得柴嘉这一次的行动实在是太过分了，对于大夏一直的形象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创伤。

　　所以，他们才开始了这一次近似于疯狂的弹劾。当然，这所谓的疯狂也就只局限于一部分年轻的御史当中，有一段时间经历的御史们大都是明白了这背后的意思，也渐渐明白了李信的意思，所以他们对于这一件事并不热枕，最多就是上一道奏章，然后说两句不咸不淡的话语也就是了。

　　他们不是那些正义感过剩的年轻人，他们也没有墨家那些兼爱的心思，他们不是圣人，他们也不是和尚，所以他们根本不会对于柴嘉的行为做出多少的评价。毕竟，汉家王朝如欲大昌的话，胡无人则是必然的一个前提条件。

　　李信看着殿中的景象，却是再也止不住心思，索性道：“既然御史台提了柴嘉的错处，那咱们就不妨先议一议，议一议这对错是非，然后再做定论。”悠悠的话语在殿中响彻，李信一副平静的面容，好像是公平处事。

　　但是，一众大臣都知道，当李信说出来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屁股就已经做歪了！甚至，已经歪的有些过分了！按照大夏军中的律法，对于将官对民众纵兵屠杀的，基本上是直接送到军法司有军法司裁定，十个里面十个死。根本就没有这一个议一议的过程，可是李信今天开口说出了这句话，就已经说明了他的意思在哪里。

　　纵兵屠杀民众的乃是死罪，但若是杀的是敌人的话，那就不是罪状了。讲到底，法律这种东西基本上就是专门为着懂法的人而设立的，而懂法的人有专门是为着权贵效力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呵呵……

　　李信的话音落下，便有着一个大臣上前，躬身一礼道：“方才朱御史所言，臣有不同见解。”

　　李信看着那个大臣，伸手道：“韩卿请说。”

　　韩节夫应诺，而后看了一眼殿中的众臣，却是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诸大臣皆是学富五车，某有一个问题要问，还请诸大臣为某解答。敢为，东汉之亡，亡于什么？”

　　殿中的气氛一滞，却是开始顺着韩节夫的思路开始思考，东汉亡于什么，割据？州牧？董卓？袁绍？

　　都不是，东汉之亡，亡于黄巾！

　　韩节夫走了两步，而后道：“想来诸大臣都已经有了答案，东汉之亡，亡于黄巾！”

　　弹劾柴嘉的御史眼中略过了一丝光芒，而后对着韩节夫道：“韩正言的意思是，柴都护所杀的那些尽都是黄巾余党了！”话语之中，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朱浩毫不畏惧的看着韩节夫，神色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让。

　　韩节夫轻轻摇头，而后道：“不，回鹘人不是黄巾余党，但是却也相差不多。说出来朱御史或许可能不信，但是，自有人对于西域事宜清楚，我们不妨询问一下那人，便可以得到答案。”

　　朱浩盯着韩节夫许久，道：“不知道韩正言所属的是谁？”

　　“理藩院主事，潘美！”

　　话语落下，而后一个黑瘦的男子从朝班之中站出。潘美作为理藩院的主事，在长安之中可是好好养了一段时间，不过，尽管是养着，但是在草原上留下了的印记却也是无法消去。最起码，脸上的这一层黑色，是没有那么简单的机会消去了。

　　潘美站出，对着李信一礼，而后方才道：“西州回鹘，素来信奉袄教，其中又以着善战，死后入天国为教义。袄教起源于波斯，本为拜火教，后传入中原之后以着摩尼教作为称号，且又因其有食菜侍摩的习惯，故而又称魔教！”

　　众多的大臣听着潘美的话语，全部都是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头。如果说袄教什么的还不是那么的熟悉的话，那么后面的三个东西可都是让他们熟悉到了极点。拜火教，摩尼教，魔教，可都没有一个是好称呼的。

　　虽然说他们刚传入中原的时候保持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但是在中原本土的野心家的培养之下，摩尼教等事物都开始望着一个诡异的角度转变。其中，前朝末年的时候，江南地便有着摩尼教起义，毫不客气的说一句，正是因为那一场摩尼教起义，才掀开了整个乱世的开始。所以说，他们作为朝廷的官员，对于摩尼教这些东西可以说是天生就没有好感。

　　如今一听说回鹘人信奉的袄教与着摩尼教与着极大地关联，莫说是旁听的大臣，就算是一个个为他们喊冤的御史们也都开始了犹豫。毕竟，前灵殷鉴不远，谁知道他们又会在什么时候掀起乱子。须知道，摩尼教起义可是已经送走一个王朝了，若是再让他送走一个帝国，那大家伙的颜面可是往哪里摆呢？

　　不知不觉间，一群人的热情明显是消散了不少。

　　看着侃侃而谈的潘美，李信心中情不自禁的给他点了一个赞。潘美以前倒也不愧是在公门里面转圈圈的人，对于人心人性的把握可以说是已经妙到毫巅。这春风化雨的手法，不知不觉之间就将整个大殿之中的文武大臣心中的警惕提了起来，往后若是再谈起柴嘉的那件事的话，阻力就会小到一个可以忽略的地步了。

　　潘美和韩节夫配合的非常好，他们并没有直接为着柴嘉开脱。因为他们知道，如果一上来就是为着柴嘉开脱的话，反而会造成另一种场面。所以，他们干脆从侧面下手，将回鹘人的细节描述出来，让一众大臣自己去判断。这样的话，他们自己的士气就会在无声之中跌落。两人之间，可以说已经将人心掌握的极好！

　　韩节夫，潘美，心中缓缓念叨着这两个名字，李信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莫名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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