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孙姨娘疾走几步挡在秋月面前，房间里的其他人也都围了上来，柳妈在左，张氏在右。

　　秋月见她们这阵势，火气一下子就起来了，厉声道：“让开！再挡在门口，别怪我到了夫人面前多告你们一状！”

　　孙姨娘对着那两个人使了个眼色，柳妈和张氏愈加凑近秋月，两人佯装亲密地各自抓住了秋月的一只胳膊。柳妈先带上了一张笑意盈盈的脸，语气带上了些祈求，道：“秋月，都是一家人，哪来的这么大火气。”

　　张氏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秋月先坐下来吧，有话好好说。这学士府里，谁不知道秋月是姨娘最好的姐妹，姐妹之间啊，没有说不开的误会。”

　　两人轮番上阵，曲意辩解，秋月怒气更甚，胳膊上用了劲甩开二人的牵制，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孙姨娘，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孙姨娘知道秋月回去之后，将给她和殷雪芙带了灭顶之灾，依着殷夫人那个性格最多把她们娘俩训斥一顿，但这事要是殷嵩知道少不了要将她们撵出府去，不禁她未来穿金戴银富贵荣华的愿望似梦成空，得罪了夫家被赶出府去的女人，在社会上也不可能受到待见，她们娘俩可能真的像她之前所说，过着暗无天日的苦日子。

　　见秋月执意要走，已经顾不得颜面不颜面，心里一横“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膝盖上传来的刺痛让她眉头一皱，很快就置之脑后，抱着秋月的大腿让她无法再往前一步，哭诉道：“秋月姐，我求求你，看在雪芙叫你一声‘姨母’的份上，饶了我这一次。”

　　说着孙姨娘回头呵斥还站在主位旁边，一脸怔愣的殷雪芙，道：“雪芙，快过来！给你姨母跪下，求她饶了我们这次，快点！”

　　刚才奶娘张氏急着去阻拦秋月，一时忘情将殷雪芙忘在了原地。失去了她的倚靠，殷雪芙暂时停止了哭声，有些分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雪白稚嫩的小手不断绞着上衣的下摆，看起来越发可怜。

　　听到孙姨娘喊她，木然地迈着步子走了过去，刚一近身，孙姨娘就一个大力将殷雪芙带到了地上，让她跪下喊：“雪芙，快叫‘姨母’，这个秋月姨，比娘的亲姐妹还亲的，你小时候她给了做了好些衣裳，快喊人。”

　　殷雪芙经常去殷夫人房里请安，自然是认得秋月的，只是不知道秋月竟是她的“姨母”，半带着些疑惑地抬头望着秋月，嘴里却始终没说话。

　　秋月再狠得心，看到殷雪芙乖巧可怜的样子，心里还是软了下来，神情也不似刚才那般愤怒，带上了些融融的柔色，想起来她刚出生的时候，冰雪可爱娇柔粉嫩。孙姨娘因为一心想给殷嵩生个儿子，看到是个女儿，心里还小小的失落了一下，倒是秋月比她还开心，一直将婴儿殷雪芙抱在怀中逗引，后来还经常送小衣服过来。

　　触到了最初美好的回忆，秋月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殷雪芙毛绒绒的发顶，小姑娘却因为害怕缩了一下，见秋月没有恶意才又放任她将手放到发顶。秋月俯下身来，柔声道：“雪芙，你的脸是怎么了？”

　　孙姨娘见秋月的情绪稳定下来，暗暗舒了一口气，对着柳妈和张氏使了个眼色，柳妈就起身去给秋月泡茶的，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终于松懈了下来。此时殷雪芙两边的脸显得极其的不对称，一边小脸肿的老高，几乎将她漂亮的眼眸都窝了进去，只不过因为红肿倒看不出原来的指印。

　　小孩子受到了惊吓，不知道如何解释。孙姨娘是看准了殷雪芙不知道如何作答，故意带了些不满催促道：“雪芙，你姨母问你话呢？”殷雪芙害怕地躲到了奶娘张氏身后，只露出一只圆鼓鼓的小眼睛看着堂中站着的秋月和孙姨娘。

　　张氏饱含歉意地笑了笑，道：“三姑娘多了个‘姨母’怕是高兴坏了，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了。奴婢替她回答，这脸上的伤是刚才玩耍撞到了面前的柱子上，哭了好一会儿了，没想到肿成这样了。姨娘看着也心疼，所以一时情急才说了些越礼的话，秋月姑娘也别放在心上。”

　　孙姨娘故意挤出了点眼泪，拿手帕擦了擦，道：“是啊，是啊。秋月姐，你我共同服侍夫人多年，我孙文翠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虽然我名义上成了主子，可这偌大的学士府里，谁正眼瞧过我们娘俩。我知道夫人是好心，可是摊上这种情况，谁心里没有点怨气，没有点苦呢？”话说到后面，孙姨娘竟又嘤嘤哭泣起来，瘦削的肩头一怂一怂的，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秋月是柳妈警觉地查看四周关门以后才进到永和堂的，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她都没听到。张氏解释的滴水不露，孙姨娘一番话又说的情真意切，她铁打的心也被她们说动了，只没好气地道：“文翠，不是我说你。哪个豪门贵户里没有几个小妾，人多了勾心斗角互相算计的事更多，她们哪个心里没有苦？咱们学士府里还好只有你一个妾，夫人难得也是通情达理的人。我理解你的情况，只是这些话，以后还是别说了，传到夫人和老爷耳朵里，就算是没有的事，也难免产生心结。这样对你和雪芙都不好。”

　　孙姨娘看似醒悟地连连点头，补充道：“嗯嗯，秋月姐，我就知道你是最了解我的。这些话，以后就是打死我，我也只咽到肚子里，绝对不往外说了。这次你就饶了我吧。”

　　秋月叹了口气，点头道：“这次就算了，还好夫人是派我过来送蜜桃。府里一共得了八只蜜桃，这两只你和雪芙就一人一只吧。好了，我出来也够久了，该回去了，你呀记得改改自己的性子了。”

　　孙姨娘破涕为笑，挽着秋月的胳膊，亲自将她送出了永和堂。可看着秋月离开的背影，孙姨娘脸上的笑意消失，眼底的仇恨彻底被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