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矛盾升级
“去了何处啊?”
袁衍江脑海中极力地想着恰当的解释,灵光一闪回,唇角浮起一抹笑容,淡定地回道:“儿臣下朝之后与四弟闲聊了几句,不知不觉就跟着他走到游云宫去了,这不再从游云宫回来,就耽搁了。儿臣绝对没有欺骗母妃,母妃若是不相信,尽管派人去游云宫问问四弟就可以了。”
德妃见他说的笃定自信,暂时将这件事情放下,想到袁衍江的身份今时不同往日,也不能让他在宫人们面前失了面子,笑道:“瞧你说的,母妃怎么会不相信你?只是你来的晚了,母妃有些担心罢了。既然你是和老四在一起,母妃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只是有一点,如今你当上了太子,对待老三、老四都要更加稳妥和善些,你父皇最是忌讳兄弟之间手足相争的。”
“母妃教训的是,儿臣一定身体力行,为几个皇帝做个好榜样,决不辜负父皇和母妃对儿臣的期望。儿臣与舅父已经约好,今日在裕亲王府大宴群臣,如果母妃没有什么别的事的话,那儿臣就先行告退了。”袁衍江起身拱手一揖,客气道。
德妃又就着大宴群臣的事情简单的交待了几句,便亲自出门送袁衍江离开了景西宫。二十余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为自己的儿子感到骄傲,眼睛一直欣慰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竟生出些许微微地湿意。
殿外十分寒冷,江桦在德妃身边适时地提醒道:“娘娘,太子殿下已经走了,我们回宫去吧。”
德妃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就往回走,突然想到什么事,略显激动道:“去小厨房着人炖一锅人参鸡汤,本宫要亲自去乾清宫谢过隆恩。”
江桦应了一声,送德妃进了大殿,就去小厨房中交待事宜。
与此同时,去游云宫请四皇子袁衍河的宫女已经返回坤宁宫,没多久袁衍河一身湛蓝色常服英姿潇洒地出现在了坤宁宫。临近内殿的门口,袁衍河神情微微一滞,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大步地迈了进去。
先前被皇后无意间打翻的佛案香果已经收拾齐整,皇后似往常一样跪在佛案前的蒲团上,一副潜心向佛不问世事的样子,可袁衍河刚一入门,还未来得及开口请安,皇后就匆匆地从蒲团上起身,转而面对着袁衍河,眸间一片凄厉清冷。
袁衍河被她看得身形一顿,低声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后缓缓地向前走了两步,来到袁衍河跟前,脸色一变一手指着袁衍河道:“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母后吗?这几天一直不来坤宁宫请安,母后都已经记不清本宫的儿子是什么样子了!”
“母后,如果您找儿臣过来是想吵架,那请恕儿臣告退。”袁衍河拱手道,语气不含一点感情,转身欲走。
皇后哪里能如此放任他造次,大喊一声:“站住!河儿,你给我回来!”
袁衍河闻言驻足,淡然地转过身来,冷漠地对着皇后道:“母后到底有什么事,儿臣洗耳恭听。”
皇后有些不甘心地绕到袁衍河的身前,仰头看着自己这个身长八尺的儿子,岁月无声无息间就让他长高了几乎一头,看起来已经是个成年男子的身量,那飘逸俊雅的面容、雍容不凡的气度,俨然成为了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不输给云素晴的儿子。
可为什么老天偏偏要这么折磨她,在她和袁衍河之间设立下种种矛盾、隔阂,瓦解着他们之间日渐生疏的母子情。
皇后气不过地责斥道:“你还在为嫣然的事情和母后怄气?河儿你想想,自古以来多少帝王将相功成身败之后,将过错推给了身边那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她们通通被冠上了红颜祸水的罪名,被送上了死路。你父皇没有直接将嫣然赐死,而是将她送进宗人府反省,已经是给足了殷家面子,你为何还是如此执拗?”
“母后,儿臣曾经是托您去父皇那边替嫣然说话,可是你忘了您当时是怎么说的了?您说殷嵩被弹劾革职代办,嫣然被送进宗人府,殷家势力已经不同往昔,正是将他们一举斩草除根的最佳时刻。”袁衍河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忍不住轻声吼道:
“母后,不说殷夫人是您亲妹妹,是儿臣的姨母,难道你这么多年对嫣然的牵念关心,都是虚情假意吗?你心里就不曾有一点点顾念亲情,想着放她一条生路吗?”
皇后被袁衍河的话激得满脸通红,厉声辩解道:“亲情?河儿你太单纯了,你生在帝王之家谈什么亲情?你父皇立了老大那个草包为太子,可有考虑过与你的亲情?你明明才是皇后嫡子,太子身份本就应该是你的,你却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抢走属于你的东西。这就是你所谓的亲情吗?”
“母后,你简直不可理喻。帝王之家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可是就能罔顾人命了吗?如果今日革职代办的不是殷嵩,而是平国公府,进到宗人府的不是嫣然,而是儿臣,母后你还能坐视不管落井下石吗?”袁衍河犀利地反驳道。
“放肆!”,皇后不曾想袁衍河竟然会如此执迷不悟,一股怒火攻心,鬼使神差地就扬手给了他一巴掌。片刻的寂静中那一声耳光打得干脆响亮,吓得胭脂白了脸,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袁衍河也似乎被这一巴掌打得有些发蒙,左边的脸颊上渐渐出现了几个指印,可见那一巴掌打得真是丝毫不减力度,他怔愣了片刻,突然笑了出来,笑声透出几分失望和凄迷,对着皇后道:
“母后,儿臣相信了,帝王之家真的没有亲情可言,儿臣谢谢母后的这一巴掌,从此儿臣与母后恩断义绝。母后想要争什么太子之位,搬到什么殷家,儿臣再不干涉,只是也请母后不要再干涉儿臣的自由。”
胭脂看着皇后惨白一片的脸色,忍不住闻声细语地劝道:“殿下,请留步。你不能这么对待皇后娘娘,娘娘如果不是为了殿下,何苦在宫中忙于算计。皇后娘娘争来争去,这太子位子如果不是殿下来坐,那又有什么意义?殿下和娘娘还是先冷静一下,千万不要伤了母子之间的感情。”
袁衍河反唇相讥,已经丝毫不顾忌皇后的颜面,道:“胭脂,你将母后想的太高尚了,本宫再不济有自己的判断力。这么多年下来,难道本宫还没有看清楚母后的用心吗?到底是为了让本宫好,还是为了她自己那日渐膨胀的私欲,你自己好好问问你的皇后娘娘吧。”
“胭脂,”皇后骤然出声,语气已经冰冷到极点,几乎是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说道:“让他走——本宫就当再没有这个儿子,让他走!”
胭脂一脸为难,不断地劝道:“娘娘,殿下并不是有意顶撞您的,您千万不要和殿下置气啊,母子之间哪有解不开的仇?娘娘您先歇着,让奴婢再劝劝殿下吧。”
皇后表情僵硬,心底已经痛得血流成河,努力维持着脸上的倔强和尊严,半推半就地由着胭脂将她推到了椅子上坐下,目光却冷意凛凛不肯再看袁衍河一眼。
特殊情况,胭脂也顾不得身份尊卑了,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姐弟一般拉着袁衍河的胳膊,将他带到了外殿。外殿中侍候的宫女见情况不好,自觉地退了下去,使得整个大殿只剩下一脸惨然冷漠的袁衍河,和胭脂。
对于皇后身边的这个跟班,袁衍河并没有多少反感,反而因为胭脂多次调解他们母子之间的矛盾,对她产生了几分信任和依赖。要知道,宫廷之中能对一个人产生信任和依赖,已经是极大地肯定了此人的品格。
看着最后一个宫女出了外殿将门带上,胭脂迫不及待地劝道:“殿下,您先消消气,冷静下来,听胭脂说些话。”
袁衍河木然地坐了下来,便听着胭脂在身边解释道:“殿下你真是误会娘娘了,您刚才的话说的也有些过了。娘娘如今掌管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无论是哪位殿下继承大统,娘娘总还是母后皇太后,如果不是为了殿下以后的着想,争那个太子之位有何好处呢?”
袁衍河沉默地听着,一言不发,他和皇后之间的矛盾绝非是胭脂的几句话就能化解的。
胭脂见他脸色渐缓,继续道:“奴婢知道殿下从小就对自由极度地渴望,可是殿下心目中的自由,在奴婢看来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就算是掌管天下生死的皇上,他也不是无拘无束,更何况是其他人?娘娘的心思一心在殿下身上,只想将最好的给殿下。”
“可母后对别人就无一丝仁爱之心吗?”袁衍河不屑地反问道。
胭脂神情一滞,道:“娘娘也不是一出生就是现在的样子,‘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殿下只是在责怪娘娘不出手救合乐郡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