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袁衍波十几年来，第一次开口询问有关云贵妃的事情，他知道殷嵩年少起就跟在昭云太子身边，所以昭云太子亲身经历的很多事，殷嵩自然会了解很多内情，这其中当然包括昭云太子和云素晴之间的种种。

　　话问到这里，殷嵩思绪已经回到了十八年前，云贵妃产子的那段时期。他是亲眼目睹了定德帝与云贵妃之间的浓情蜜意，也目睹了云贵妃在太子府受到的迫害与遭遇，云贵妃之所以在别院中产子，也实在是无奈之举。

　　书房中不只有殷嵩和袁衍波二人，如果就这么贸然地谈论起已逝的云贵妃，不免有些不合时宜，见袁衍波眸中坚定地想要了解云贵妃的一切，殷嵩也不得不屏退了身边的伺候之人，其中当然也包括袁衍波身边的小贤子。

　　书房的门被最后一个离开之人带上，室内就只剩下一身清寡的袁衍波和殷嵩，袁衍波迫不及待地问道：“殷大人，本王知道你是父皇的左膀右臂，与父皇如影随形，一定是知道关于母妃的一些事，希望殷大人不要隐瞒。”

　　殷嵩面上有些为难，犹豫着该从哪里开口，既然定德帝心目中的太子人选已经非袁衍波不可，那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殷嵩叹了口气，缓缓道来：“王爷的母妃云贵妃是江南苏州织造的女儿，这些殿下应该知道的吧。”

　　云贵妃是皇宫中的禁忌，并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后宫之人之所以对云贵妃的事情讳莫如深，都是源于在袁衍波小时候发生的一件事。云贵妃逝去之时，三皇子袁衍波还是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并没有什么感觉和记忆。

　　袁衍波打从记事开始，就是跟着顾淑妃长大，与淑妃的感情不比亲生。他一直认为他就是淑妃的儿子，直到有一年他私自跑出了云禧宫，误撞误打地跑进了春寒宫。他发现里面住着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比自己的母妃要美上数倍不止。

　　没错，那个人便是当今的李贵人。

　　李贵人见到袁衍波的第一眼开始，就知道他是云素晴的孩子，不因为别的，那双眼睛和云素晴如出一辙，静如无波古井让人无由地心神安定。

　　李贵人将袁衍波代入了春寒宫的大殿，任由那小小孩童放肆地打量四周，袁衍波看着她宫殿中奢华的布置，赞叹不已，问道：“你也是父皇的妃子吗，本宫竟没有见过哪里像你的宫殿这般，有这么多好东西？”

　　李贵人朗然一笑，眼眶中却有些莹湿闪烁，慈爱地摸了摸袁衍波的头顶，道：“我是李贵人，是你母妃的好姐妹。波儿，你要是喜欢这大殿，以后就经常过来玩，好不好？”

　　袁衍波哪里懂李贵人的意思，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温柔美丽，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好，只要母妃不反对，本宫一定会来你的宫殿找你玩。”

　　人小鬼大，这么小就一口一个“本宫”，李贵人只是浅浅地笑着，陪袁衍波一起玩。没过多久，云禧宫的宫女就发现袁衍波不见了，开始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了这春寒宫来。

　　淑妃一脸焦急地跑进了大殿中，顾不上和李贵人打招呼，就一把抱住了袁衍波，哭诉道：“波儿，你怎么能自己瞎跑，不告诉母妃一声，你可急死母妃了，知道吗？”

　　袁衍波伏在淑妃的肩头，感受到她激动地不断起伏的肩头，有些不解地问道：“母妃，这个娘娘说是你的好姐妹，为什么波儿从来都没听你提起过？”

　　淑妃一把松开袁衍波，唇角含笑，柔声问道：“波儿玩够了吧，跟母妃回云禧宫去吧。”

　　袁衍波摇了摇头，撅了撅小嘴，似乎是不满意淑妃没有回答他刚才的问题，他一手指着李贵人，又问了一遍：“母妃，这个娘娘是你的好姐妹吗？波儿以后是不是可以经常来这里玩？”

　　听到这句话，淑妃终于变了脸色，不由分说地对着李贵人斥道：“你对波儿做了什么，他怎么总想着以后来春寒宫玩？”

　　李贵人并没有在意，只淡淡地说道：“淑妃娘娘多虑了，臣妾并没有对波儿做什么，是波儿自己想来，难道淑妃娘娘也不允许吗？”

　　“波儿？”淑妃秀眉一挑，语气已经没有刚才那般温婉，道：“你不过是锁在这春寒宫中的一个失宠贵人，怎能直呼三皇子的名讳？刚才的事，本宫恕你无罪，只是日后不得再犯。”

　　李贵人闻言不屑地一笑，道：“淑妃娘娘是不是已经忘了，臣妾与云贵妃情同姐妹，似乎比淑妃娘娘更适合喊三皇子的名字呢！”

　　淑妃并不善于口舌之争，瞬间被李贵人堵得哑口无言，可心里有憋着一股不甘，拉起袁衍波的小手就往殿外走去，步伐紧促毫不滞留，袁衍波跟在她身后走的有些吃力，不免问道：“母妃，走这么快做什么？波儿还想再玩一会儿呢！”

　　淑妃闻言蹲下身来，直接将袁衍波抱起，温言劝道：“波儿，跟母妃回云禧宫，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天天待在云禧宫，袁衍波早就有些腻了，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便闹起了情绪，道：“波儿不要，不要会云禧宫，波儿要在这里，波儿要和那个美丽的娘娘玩。”

　　袁衍波的话让淑妃颜面尽失，她极力掩饰着脸上的尴尬，紧紧地抱着他扭动的身子往外走去。

　　“怎么淑妃娘娘就这么见不得波儿在我这里吗？还是自己心虚，怕波儿会知道一些事实？”李贵人故意挑衅道。

　　淑妃停下了脚步，回过神厉声责斥道：“放肆，你一个贵人也敢与本宫叫板？本宫有什么心虚的，只是本宫给你留足面子。三皇子身份尊贵，怎么能与你这般背主弃义的小人在一起？”

　　背信弃义，李贵人最听不得的四个字，刺得李贵人心头一痛，瞬间失去了涵养和理智，道：“你顾淑妃又是什么好人？抢了别人的的儿子抚养，就真的当自己是波儿的亲生母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