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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那棵大树在生根发芽

蔷薇之殇 Orchid 6831 2022-11-07 21:48

  蔷薇的夜从来都是冷静而热烈的。她爱黑夜里与自己的灵魂对视,与她四目相对,从中寻找着勇气和快乐。蔷薇喜欢阅读,在她的房间里,一个大书柜占据了满满的一面墙,里面整齐地摆放着许多cd和书籍。她最近在看巴金先生的《激流三部曲》。一个个鲜活的人物在纸上跃然而已,谱着属于自己的歌——

  大哥觉新,长房长孙的特殊地位让他备受折磨。他一方面接受着年轻一辈热烈追求的新思想,另一方面又要遵从家中老一辈们的封建礼教,去帮他们做一些他不想做,也不愿做的事。就好像他的妻子——瑞钰,他其实并不爱她,甚至没有好感,但他还是把瑞钰娶进了高家。因为那是父母,长辈的要求,是封建礼教惯用的伎俩。他们善于毁掉一段段美丽的爱情,把一个个年轻的女子送入生命的坟墓。他待瑞钰很尊敬,但心里却是无尽的痛苦。而这痛苦,却又无人能与他分担。就连弟弟见了,也只会说他太过软弱,只知道一味地顺从长辈们的安排;说他是个刽子手,用他的服从扼杀了两个年轻的女子,一个是瑞钰,一个是惠,觉新真正喜欢的那个女子。可是,他若不顺从,又能换来什么呢?只是长辈们施与的更沉重的说教和压力。所以,即使这样的痛苦,他也只能默默地顺从。

  瑞钰快临盆的时候,家里的长辈们认为她不祥,让她迁出高宅生产。觉新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抗争,将瑞钰迁出高宅,安置在一个破旧的小屋里。瑞钰生产的时候,惨痛异常,身边却无人救助,只留下一个新生的小生命,便已匆匆离去。瑞钰的离去给了觉新很大的打击,他感觉自己活得更像行尸走肉了,有时候,甚至会偷偷地掉眼泪。可是,还有新生的儿子需要他照顾,他只好又重复着以前的日子。所以,他是那么的羡慕他的弟弟们——

  二弟觉民,这是一个乐于接受新思想,也乐于将它们实践的新青年。他极少地受到外界的束缚,大胆而又激进。他在家里大声地与姊妹们谈论新思想,并将那些新刊物带回来放在房间里。他虽然反感自己的大哥那种唯唯诺诺的做法,但他并不疏远大哥,他总是把从外面学来的新知识讲给大哥听,希望他能站到他们这一边来,一起去推翻这吃人的封建礼教。他与表妹蕴华互相喜欢,家里人也不反对,很喜欢这个远方表亲的女儿。其实,就算长辈们反对,他们也会义无反顾地站起来抗争的。

  三弟觉慧,他是死气沉沉的高宅里比觉民更勇敢的人。因为他用他的实际行动毫不留情地向父辈们宣战。他喜欢家里的丫头鸣凤,他知道这段老人们看来门不当户不对的姻缘一定会在这座腐朽的高家老宅里引起轩然大波,但他还是爱了,明目张胆地和鸣凤相恋。后来,高家老爷子觉察到了这一切,他自作主张,把鸣凤随便指配给一个粗使的下人。鸣凤已经下定决心要和觉慧在一起,死也不肯听从高老爷子的安排。最后,她纵身跳进古井,以死明志。觉慧对于鸣凤的死悲痛而又愤怒,他感觉这老宅里全是女子们的呻吟声,她们的哭泣让他窒息。他要出逃,他一刻也不想呆在这个家里。于是,他乘着南下的火车去了上海。

  蔷薇已经把他们看了好几遍,但仍是舍不得放下,一直翻来覆去地阅读。音响里,是宫崎骏先生的老搭档久石让先生制作的音乐,书桌旁的摩卡已经没有了温度。蔷薇合上书,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香槟,有些好看的颜色,在光线的反射下,更晶莹了。蔷薇回到卧室,站在落地窗前,轻轻地拉开亚麻色的窗帘,阳光便一下跳跃着落在地板上。她住在12楼,不算高的楼层。但从这个高度去眺望,总能看到一些独特的风景。

  杯子里还有一些液体,她没打算喝,她把杯子凑到眼前,在阳光下看着里面所产生的一些奇怪的景象。突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的视神经便不再移动分毫。她心里清楚他不会是那个男人,可还是定定地看着。那个男的一直在那里走来走去,还不时地看手上的腕表,似乎在等什么人,而且很着急。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身穿淡紫色连衣裙的女子从楼里走出来,径直奔向他,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接着,那个女子搂着男人的胳膊往外走去。

  蔷薇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看着他们消失在视野里。他不是他,可她心里还是一阵刺痛。她的眼里闪烁着泪花,她在思念他,想他是否过得还好,有没有找到自己的幸福,另一半是否够爱他?她仰起头,硬生生地把眼泪又逼回到眼眶里。他伤她那样深,她告诫过自己,绝不再为他掉一滴眼泪。她把杯子随意地放在地板上,光着脚跑到电脑前。她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她想用文字记录下这一切,给她的爱情保鲜。

  蔷薇很喜欢写作,初二的时候就已经尝试着用自己不成熟的笔触描摹生活,直到现在。其实,很多时候,蔷薇会觉得文字是最有效的保鲜剂,是比盐更有效的保鲜剂。盐总有一天会消融,而被它所保存的东西也终会腐烂。可是文字不会,它们作为一种传播的媒介,总是让人的记忆格外地深刻。

  蔷薇就这样在电脑前做了一整个下午。电脑上的空白被一页页的填满,又一页页的重新开始,蔷薇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手机突兀地响起,蔷薇不得不停下来,站起身,走到床头拿手机。是木偶发来的短信——“薇,今天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下午都没有跟我联系?今晚不过来酒吧了吗,需不需要我过来陪你?”蔷薇看完短信,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经是浓重的黑,远处的灯光星星点点。蔷薇打了个寒噤,她觉得有些冷。房间里开着空调,可蔷薇还是觉得冷。她给木偶回了短信,换上了一条米白色的雪纺裙。她想了想,又给自己加了一件针织长外套,脚上也套上了一双短筒靴。蔷薇对这身装扮很满意,很温暖。

  蔷薇轻点鼠标,将文档保存,然后关掉电脑。她有些饿了,从冰箱了拿了一片面包充饥,匆忙赶往酒吧。

  酒吧里,木偶焦灼地坐在他们平日爱坐的位置上。虽然蔷薇已经回复他的短信,说一会儿就过来。但是没见到人之前,木偶终究是不放心。五年来,蔷薇极少出现这样的情况。但若真的一整天没和木偶联系,那么,蔷薇一定是出事了。一年前,蔷薇就是一整天不和木偶联系,当木偶赶到家的时候,蔷薇正好把锋利的水果刀架在自己的手腕上。就在木偶喊出“不要”的同时,蔷薇手中的水果刀也划破了她美丽的肌肤,汩汩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白色的衣衫。木偶找来止血带给她止血,立即开车将她送去医院,这才从死神手里把蔷薇夺回来。

  在这样的恐惧中焦急地等待着,昏暗的灯光中,木偶终于看到了蔷薇的身影。他松了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闷声落地。蔷薇在木偶对面坐下,眼神间写满了疲惫。

  “薇,你怎么了?你看起来很累,干嘛还敢过来?告诉我一声,我过去陪你好了,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对自己好一点?”木偶的眉宇间写满了担心。

  “我没事。只是下午在小区看到一个和他很像的人,然后就产生了想把我和他的故事写下来的冲动。所以,就一直坐在电脑前,忘了和你联系。”

  “那你……没事吧?”木偶有些犹豫。他知道蔷薇心里还有那个男人的存在。可那就像一个谜,除了蔷薇,没人知道那到底是怎样一个男人,让铜墙铁壁的蔷薇如此的失魂落魄。

  “没关系,我可以很好的。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蔷薇有气无力地说道。

  “好,你等我。”木偶走向吧台,拿了外套,又折回这边。他把蔷薇纤细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手中,拉着她穿过喧嚣的舞池,向外走去。蔷薇并不挣开木偶的手。最近这两年一直都这样,每次经过人多的地方,木偶总会拉着她的手,把她安置在自己身边。

  蔷薇喜欢吃面食,木偶带她去了他们常去的那家兰州拉面馆,在一条安静的小街里,环境很幽僻。他们是那里的熟客,木偶照例打了电话让老板预留比较安静的靠窗的餐桌。蔷薇很少说话,只吃着碗里热气腾腾的面条,也许是因为下午写小说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还有那些回忆,也是需要勇气去拾起的。临了,蔷薇要了一打啤酒,自顾自地喝起来。她并不是那种酒量好的人,没喝多少就已经醉了。木偶夺过她手里的空瓶子,结了账,把她扶回车里。

  木偶坐在驾驶座上,透过镜子看着后排微醉,在胡言乱语的蔷薇。地下停车场的光线并不充足,暗暗的。昏暗的灯光让身着裙装的蔷薇更添了几分妩媚和妖娆。木偶不禁有些心动,这些年,他对蔷薇并非没有感觉,只是他清楚蔷薇心里还有别人,不是他轻易可以进入,可以取代的。

  木偶顿了顿,把车往自己家的方向驶去。蔷薇一直在说话,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她脱掉了针织外套,脚上的短筒靴也被她任性地扔在一旁。木偶将空调打开,他怕夜晚游离的寒气入侵蔷薇羸弱的身体。

  房间的灯被打开,是暖色调的灯光,照亮简单而温馨的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房间被木偶布置得刚刚好,温暖的感觉。他把蔷薇放在沙发上躺下,到厨房给她煮了一碗醒酒汤,催租着她喝了下去。

  “我怎么在这儿?”稍微清醒了些的蔷薇抬起头看着木偶。两颊微红的脸庞此刻更加的迷人和可爱了。

  “你醉了。去洗个澡吧,洗澡水我已经放好了。”木偶扶着蔷薇走到浴室,轻轻地关上了门。

  木偶总是如此细心,温热的水中放了好些玫瑰花瓣,就连香薰也是蔷薇最喜欢的薰衣草。蔷薇褪掉连衣裙,让自己的身体浸没在水中,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来,享受着玫瑰花们的爱抚。

  木偶换上宽松的休闲装,在客厅无聊地换着电视频道。他无心看电视,他的全部心思在蔷薇那儿。他那么迫切地想了解蔷薇心里那个他,进而,彻底地取代他。他深深地对蔷薇感到痴迷,那一朵时而冷艳,时而热情,时而诡异,时而透明的充满野性的蔷薇花。

  蔷薇出来的时候穿着木偶的白衬衣和水洗牛仔裤,宽大的衣服把本就瘦弱的她衬得有些空洞,让木偶产生了浓浓的怜惜之感。

  “我好累,想睡了。”蔷薇不住打着呵欠,移动脚下的步子走向房间,一下瘫软在木偶的大床上。木偶看得心疼,走过去帮她拿到脚上的拖鞋,轻轻给她盖上被子。

  木偶立在床沿,看着眼前沉沉睡去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美。木偶伸手把蔷薇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这么美的女孩儿,怎有人忍心伤害她?

  此刻的木偶并无睡意,他换上睡衣,到浴室冲了个澡。他给自己倒了杯白兰地,回到房间把窗帘拉上。他找出耳机,坐在椅子上听音乐,以免扰了他的公主安睡。木偶想起以前和蔷薇一起看电影的情景。两人关上灯,肩并肩坐着,旁边是两杯百加得。木偶最喜欢看喜剧片的时候,蔷薇伏在他的肩上很放肆地大笑。他想,那个时候的她一定是最美丽的,因为那个时候的她一定没有任何的烦恼。

  夜里,蔷薇似乎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原本安静地她竟突然大喊大叫,双手不停地在空中挥动,被子也被她踢落,床头开着的台灯“哐当”碎落在地。透明的玻璃随即支离破碎,,发出消逝前的最后一声哀嚎。

  木偶忙摘下耳机,捡起跌落的被子重新盖在蔷薇身上。他蹲立在墙角,握着蔷薇的手,轻声地呢喃,安抚着蔷薇。蔷薇像是寻找到了依靠,用闲置的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木偶的手,面对着木偶又沉沉地睡去。不会有谁知道木偶此刻想要紧紧抱住蔷薇的冲动。他那么地想拥她入怀,让她枕着自己温暖的胸膛,在每个夜晚酣然入梦,不会再有半夜惊醒的可怕经历。

  蹲立在床沿久了,木偶的双腿已经开始麻木。无奈蔷薇的手始终牢牢地抓着,挣脱不开。木偶无法,只好微微动了动,改为盘腿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蔷薇醒来的时候,木偶还在熟睡。蔷薇看着自己紧紧握着木偶的手,惊讶异常,赶紧放开了握着木偶的那只手。她不想吵醒木偶,便由着他枕着另一只手。

  木偶的床紧挨着落地窗,蔷薇伸出手去拉开了一角的窗帘。清晨的阳光射入她的瞳孔,她已记不清有多久没有以这样一种舒适,愉快的方式来迎接新生的曙光了。蔷薇轻轻别过脸去,一时不适应这光线的刺眼。但她感觉到温暖,她笑出了声,惊醒了木偶。

  “你醒了。”木偶抬起头,揉着自己惺忪的睡眼。

  “嗯,吵到你了,是吗?”蔷薇微笑着,把另一只手也抽了出来。木偶愣了一会儿,他慢慢站起身,活动着自己麻木的双腿。

  “刚才笑什么呢,心情好像很不错?”木偶把窗帘全部拉开来。蔷薇已站到窗前,张开双臂,尽情地拥抱着这曙光。

  “原来清晨也可以这么美丽!”蔷薇转过身,与木偶面对面站着。她看着木偶深褐色的瞳仁,她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朵快乐地绽放在新日下的蔷薇花。木偶被她看的不自然,转身走进厨房为她准备早餐。

  “薇,去洗漱吧,早餐很快就好。”木偶在厨房,冲卧室大声喊话。

  蔷薇轻轻应了一声走到阳台取下自己的衣服,脱掉身上肥肥的白衬衣和牛仔裤。她对着镜子,把长发绑了起来,扎起了马尾。早餐很丰盛,全是蔷薇爱吃的,木偶坐在对面看蔷薇像个小孩儿似的吃得如此开心。如果可以,他真想一辈子为蔷薇做饭。

  储满能量的蔷薇不等木偶结束厨房的扫尾工作,自己站在玄关处,换上自己的鞋子。木偶探出头来,看着蔷薇在衣架上去下自己的外套,站在镜子前理了又理,才背着蓝色的帆布包满意地离开。

  “真是个任性的孩子!”木偶摇摇头。他偏偏就喜欢她这样的任性。因为只有在他的面前,她才是一个如此任性,可爱得女孩子。他知道在人前,她是一朵把自己防备得密不透风,不给别人一丝喘息之机的罪恶的蔷薇;而只有在他的保护下,她才会卸下所有的防备,真正做一朵自由绽放,恬静又快乐的蔷薇。他期待着走进蔷薇的那块禁地,帮她驱除那的黑暗与阴霾。<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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