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蔷薇会觉得有大把大把的时间无事可做,只能对着窗台上的绿植们发呆。
每当这样,蔷薇就会把自己埋在加了冰的凉水中,周围冒出大小不一的气泡,在水面上一个个爆裂开来。这个时候,她的心情就会得到稍许的平复。她抬起头来,扯下旁边的毛巾擦掉脸上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水珠,也许两者都有的晶莹透明的液体。
今天,天色阴阴的,没有太阳,她想出去走走,或许一场不长的短途旅行也不错。蔷薇立马换上从西江回来,买的那条青花瓷长裙,白色的体恤衫,米白色帆布鞋,一件蓝色的小外套。
蔷薇在手机上输入信息,“半小时后酒吧见。”,收件人是木偶。
在离家不远的蛋糕房里,蔷薇买了一块香草巧克力蛋糕,还有一瓶酸奶。蔷薇从老板娘手里接过酸奶的时候,笑容一下子僵住了。她记得,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男人每天早上都会温柔地揉揉她的头发,宠溺地看她把一瓶酸奶喝完,和她现在手里拿的酸奶一模一样的牌子。她突然就心痛了。
酒吧里空空荡荡的,像个无底洞一般,无论用多少东西也永远填不满,永远都是这样的空洞。
木偶就坐在吧台前,玩着电脑。蔷薇把蛋糕盒酸奶放在吧台上,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边吃着蛋糕,边和木偶聊天。
“木偶,我们去旅行吧!”
“薇,什么时候决定的事?”木偶笑着问道。
“就刚才啊!”蔷薇用纸巾擦掉嘴角的蛋糕屑。
“那么,我们去哪呢?”木偶关上电脑,转过身来询问蔷薇。
“就隔壁的a市吧,想去那看看!”蔷薇抬起头,脸上是灿烂得有些忧伤的笑容。
“好,你等我。我去开车,我陪你去。”也许,木偶心里也明白蔷薇为什么心血来潮想要去那里,他不说破,他只想陪着她就好,“快把蛋糕吃了,我们一会儿就出发。”
“嗯!我等你!”蔷薇又埋下头继续吃蛋糕。
“以后,要记得按时吃饭。”木偶伸手把蔷薇散落的头发拢到脑后,走开了。
“其实,我会按时吃饭的。今天谢谢你陪我一起走,你知道,我没有勇气一个人踏上那片故土,谢谢你的体谅。”看着木偶远去的背影,蔷薇在心里说道。大概现在,也只有木偶会这么不离不弃地陪着她。她喝掉瓶子里最后一口酸奶,空瓶子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沉闷地掉进垃圾桶,一记漂亮的三分。
蔷薇拿起吧台上的笔记本电脑和木偶的外套,起身走到酒吧门口等木偶。
“上车吧,美丽的女士!”木偶打开车门,把蔷薇送上车。
a市离这并不远,大约三个小时的车程。也许是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车才刚刚驶出市区,蔷薇就睡着了。木偶把外套给蔷薇披上,关掉了车内的冷气。车驶入a市市区,在市区转了半个多小时,蔷薇总算醒了过来。
“醒了。我们已经到了,去哪呀?”木偶问道。
“城北,巨象路12号。”蔷薇报出这个她无比熟悉的地址。在梦中,这个地址已被她呢喃了无数次。
那是她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住了两年的地方。它在城市的北面,是一处老旧的居民区,那里很多的原住居民都已经搬走。那个男人觉得这里很幽静,便在这里租了一栋一居室的小房子。蔷薇自从离开后,第一次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尽管就在隔壁,可她发现她没有勇气来看这些过往。在外面兜兜转转这么久,最后她还是选择了在隔壁的城市开一家自己的温情的咖啡馆,过着现在这样痛并快乐着的生活。
木偶没有说话,沉默着,车子向城北驶去。蔷薇打开音响,声音开得很大,试图掩盖住车里沉默,压抑的气氛。市区的繁华、喧闹离他们远去,城郊的荒芜向他们靠拢。汽车行驶在颠簸的小路上,漫天的尘土弥漫了蔷薇的眼。漫天黄土间,她仿佛看到那个男人睁着愤怒的双眼,一动不动地站在车的正前方。
“木偶,不要!”蔷薇尖叫着,惊恐地看着木偶。木偶忙踩刹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薇?”木偶问道。
蔷薇没有回答木偶的问题,也许,她根本就没有听见木偶的提问。她解开安全带,跳下车,向车后走去。她仔细地寻找着刚才男人来过的蛛丝马迹,可结果令人失望,她什么也没有找到。她颓丧地回到车上,她抱住木偶,静静地流眼泪。
“薇,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哭得这么伤心?你知道,你这样,我也会心痛!”木偶抱着蔷薇,他是实打实的心疼这个如蔷薇般绽放得美丽,却又孤独、寂寞的女孩儿。
“我看到他了,木偶。我看到他愤怒的站在你的车前,然后,你毫不留情地把车往前开去,你从他的身上碾过,他的鲜红的血飞溅在车窗上。我看到他痛苦地,乞求我救他。”蔷薇抬起头,脸上是条条清晰的泪痕。她看着木偶,带着悲哀的眼哭诉着这一切。
“不,薇,我不会这么做,你知道,我爱你,我不会伤害你深爱的男人。我希望看到你幸福,我又怎么会伤害你的幸福呢?我会保护你,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我们回去吧,好吗?你这两天太累了,你需要好好休息。这周围并没有人,你太累了,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木偶安慰着蔷薇。
此时此刻,木偶是那么地痛恨自己。五年来,他一直用心去呵护这个女子,用他的生命去爱这个女子。他为她做饭,为她买好看的衣服,为她而努力去变成她深爱的那个男人。他希望着有一天他可以取代那个男人的位置,可以成为蔷薇生命中,除他之外,最重要的男人。
但今天,他终于知道,他一直都是失败的,一直是彻彻底底的失败,他从未获得过一次小小的,短暂的成功。那个男人只有一个,而他,木偶也是一个独立的人,是独一无二的人。他是木偶,他变不成那个男人。尽管他一直在努力,在努力去做那个男人所做的一切。可是,他就是他,他不是那个男人,不是蔷薇一直深爱着的男人。
他以为他可以,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蔷薇内心深处所深藏的对男人深刻的爱。他不知道那年,究竟发生了什么。那一年,蔷薇和男人的爱情是怎样的轰轰烈烈,怎样的枯骨铭心,怎样的伤痕累累。他不知道蔷薇用了多大的勇气抛弃自己的家人,用多大的力气爱上那个男人,用多长的时间去接受和遗忘男人带给她的沉痛的伤害,最后又用多大的决心彻底离开男人,带着满身的伤痕结束这段忧伤、深刻的爱情。
“不,木偶,我不要回去。我知道我自己很没用。他已经离开这么久了,我不应该再让他的影子渗进我的生活。可是……可是,木偶,我是那么地想他,那么不可遏制地想他,想到骨子里的疼痛。我想去那里,想去看看我们曾经一起生活过的地方,去看看我们的爱情是否还在,是否还像以前一样鲜艳。木偶,我们去那里,好不好?我只任性这一回,最后一次悼念这一场爱情。”蔷薇哀求木偶。这个骄傲的女子,也只有为了那个男人,才会这样的失态,这样的疯狂,这样的虚弱到需要人保护。她的所有的理智,所有的锋芒,皆因这个男人土崩瓦解。
“好,我们去,我们现在就去。我们去巨象路12号,木偶陪着蔷薇一起去,我们一起去寻找那个男人的踪影。不管今后走到哪,木偶都会一直陪着蔷薇。”木偶帮蔷薇理顺额前凌乱的秀发,给她系好安全带。他发动汽车,继续向前开去。<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