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巨象路12号停下,眼前是满目荒凉的废墟。
蔷薇在副驾驶上坐着,没有立即下车。她看着眼前满目的荒凉,做了一个深呼吸,随木偶下了车。
隔了这么多年,蔷薇依然还是准确无误地找到了他们当年爱的小屋。
“你看,这就是当年我们相爱的地方!”蔷薇一脸灿烂的笑容。她指着那已经坍塌了一半的屋子,兴奋地告诉木偶,原先苍白的脸上竟然有了些红晕。
木偶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蔷薇。过了这么久,那个男人还是可以轻而易举地控制蔷薇的喜怒哀乐,木偶在心里暗自说道。
“可是,木偶,我好伤心!你看这里,它们已经面目全非,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以前,它是那么的充满生机,充满了我们满满的爱。可现在,它破败了,残缺了,再没有以前的温暖和生机了,我再也找不回我们的爱了。他走了,他永远地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蔷薇原先闪光的眼瞬间又黯淡下来。她蹲在地上,颓丧地低着头,又陷入了回忆中。
木偶走上前,轻抚着蔷薇的头,如呵护小婴孩一般。他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可以宽慰眼前这伤心的女人,他只能静静地陪着她,陪她一起伤心,一起进入痛苦的回忆。
那只猫又出现在蔷薇和木偶的面前。木偶看清楚这是一只上了年纪的大黑猫,毛发已经不那么油光发亮了,身形纤瘦,呼吸的时候,根根排列着的肋骨清晰可见。
它在木偶和蔷薇面前停留了好几分钟,并不害怕生人。叫声凄惨,用那哀伤的眼神看着木偶。它也许是饿极了,想向木偶讨些吃食。
木偶看得不忍,他起身,回到车上,拿了两瓶矿泉水,还有两片面包。那只猫没有离开,仍旧在原地站立着。木偶把拿来的两片面包丢到那只猫面前。他拧开一瓶矿泉水,拍了拍蔷薇的肩,把矿泉水递给她。
蔷薇仰起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下去。然后,她蹲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被那场爱情梦魇折磨得奄奄一息,她靠在木偶的肩上。她喜欢木偶的肩膀,她觉得那里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在他的肩上,她可以避掉所有的纷繁和喧嚣,获得现世的宁静和安稳。
木偶轻轻拥她入怀。静寂的风中,木偶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它那么猛烈地跳动着,胸口剧烈地一起一伏。
在怀里的蔷薇是否也能听到这一声一声来自他的胸口的起伏的心跳声呢?
“木偶,我们去坐坐吧!我累了,好累好累。可是,你说,他为什么不在我身边呢?他明明还爱我,可是他为什么不回到我身边来呢?我好爱他,好想他回到我身边来!”蔷薇又哭了,眼泪卑微地落入尘埃里,可却在木偶的心里留下了影子,烧灼着他的心。
蔷薇兀自站起身来,朝前面一栋还未倒塌的二层小楼房跑去。木偶还没反应过来,蔷薇便已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木偶忙跟上去。那木质的楼梯已被腐蚀,踩上去“吱吱呀呀”地响成一片。木偶走上去的时候,蔷薇已经坐在了那一方小小的围栏之上。那只骨瘦如柴的大黑猫就蹲在蔷薇的脚边,饶有趣味地撕扯着面前的黑色的塑料袋。
木偶轻轻走过去,坐在蔷薇的身边。他们一直就这么坐着,蔷薇没有说话,彼此都沉默着。空气中,只剩下两人空洞的心跳声,还有黄昏下烈烈的风声。
那只黑猫已经跑掉,大概它也觉得这如死亡般萧瑟的气氛让人恐怖,它跑出了楼房,钻进了疯长的草丛中。
“木偶,你看见了吗?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我和他以前在一起住的那个小屋诶!你有没有觉得在黄昏下,我们的那个小屋子看起来真的好漂亮,好美丽。那一层金色的光让它看起来好神圣,好纯洁,和我们的爱情好像。他是那金色的光,我是那小屋,他用他的光芒照耀着我,直直地照进我的心里,让我变得温暖,变得耀眼,变得美丽。”蔷薇突然变得像个小孩子,娇嗔地对木偶述说这一切。
此时此刻,她把木偶当成了一个信得过的知心的朋友,一个宠爱着她的大哥哥。不管有什么烦恼,她都可以对他倾诉,从他那里得到安慰。她知道木偶不会离开她,不会弃她不顾。她让木偶心疼,可却给不了木偶任何承诺。
这个傍晚,两人坐在废旧的小楼前,木偶听着蔷薇一字一句地向他述说他们的故事,他们之间深刻的爱情,木偶听得落了泪。蔷薇越往后说,眼泪也越发不可控制,有好几次,她不得不停下来,整理好自己的思绪,艰难地往下说下去。
风刮过她的脸庞,把脸上纷飞的眼泪刮向她的身后,它们砸向地面,在厚厚的尘埃里激起一个一个小的圆圈。风中仿佛又传来了猫的哀嚎声,不知是否还是那只大猫,它是不是也听到了蔷薇的故事,也心痛地落了泪,发出了凄凄的声音?
木偶不顾蔷薇的反对,把蔷薇紧紧地抱在怀中。
“不,薇,你还有我!他不在了,我还在你身边!我爱你,我会一直陪着你,陪着你走过这悲伤,走过这往事,忘记所有的伤。我会给你幸福,给你全世界所有的幸福!”木偶也变得激动,他的心里也蓄满了泪水。
“你不是他,不,你不是他!他是独一无二的,是没有人可以代替他,可以取代他在我心里的位置的!我爱他,我会一直爱他到死,直到耗尽我所有的生命,我再也不会爱上别人。我会在这里,一直守在这里,等着他回来找我。然后,我们再重新开始,重新深深地相爱!”蔷薇挣开木偶的怀抱,朝他咆哮。
“薇,我可以的!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忘记他,我会取代他在你心中的位置。你听着,我一定会的!”
木偶强行抱起蔷薇,又踏上了那发出阵阵声响的破旧的木楼梯。木偶抱着蔷薇回到车上,他开车迅速逃离了这片荒芜的记忆的废墟。
被木偶强按在车上的蔷薇依旧喃喃地自语,“我爱他!我会一直等他,等他再回来我的身边。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他爱我,他舍不得让我一个人伤心的。没有人可以替代他,他是唯一的,是我最爱的唯一。”
木偶的心被生拉硬拽,撕扯成许多斑驳的碎片,里面全是蔷薇的身影,还有她那固执的爱。他痛得死去活来,感觉快要窒息了一般。
随便找了一家酒店,木偶把蔷薇抱回房间,给她吃了安定。她终于不再像刚才那般歇斯底里了。她开始闭上双眼,沉沉地坠落在梦中。
睡梦中的蔷薇终于像一个正常的女孩子,卸下满身的盔甲,褪去坚硬的刺,可以安静地睡去,做一个美丽的梦。
她的嘴角泛起了淡淡的笑容。她是梦到了谁?是那个男人,还是木偶?木偶希望她能在梦里稍微地记起他对她的好。现在,是他木偶在陪着她,给了她爱,给了她温暖。那个男人只在她的回忆里,他们已无任何关联,她凭什么还念着他,想着他,而忽视了他对她所有的好呢?
木偶伸出手去抚摸蔷薇凌乱的秀发,他想要在蔷薇额前印一枚淡淡的晚安之吻。可是,蔷薇却轻声地呼唤着那个男人的名字。木偶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落地的声音,是那样的响亮,那样的掷地有声。
他放开了紧握着蔷薇的手,他关上卧室门,在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烈性的液体流淌进他的身体,就像蔷薇今天的话语,煎熬着他的心。
他一个人瘫坐在阳台,他看着满天璀璨的星,在捡拾自己碎掉的心,一点一点地把它们重新放回胸腔内。<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