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耐力的比拼,是赌上脸皮的生死一战,谁赢谁就有话语权,万一打起了官司,赢的一方占理。
孔轼依旧轻哼不断,时不时的偷偷睁眼观察对手,见皮阳脸上似笑非笑,眼神里还带着嘲弄,他闭上眼也懒得再哼哼了,干脆躺在担架上假寐起来。
皮阳瞳孔一缩,今天这是遇着大敌了呀,这老东西的脸皮还真不是盖的!他收起轻视之心,急忙调整姿势,坐直了身体,然后目不转睛的盯着孔轼,二人僵持了下来。
这一战,虽是没有硝烟,但马车内弥漫着紧张的空气,俩护院待在里面浑身不自在,一人率先起身,弯腰跨出去深呼吸了一口,只觉外面的世界一片美好,旋即跳下车开始活动筋骨。第二人起身刚要迈步,却是身形一顿,低头一瞧,原来是孔先生拉住了衣角。
大汉神色一急,连忙道:“孔先生,在下尿急,欲下车行个方便,您先放开与我!”
孔轼哪里肯放,且不论你二人走了这皮姓渔夫会不会戕害自己,单剩老朽一人与之较量,只怕会绷不住败下阵来。他苦于口不能言,只得死死地拽住大汉,轻轻的摇了两下头,又开始哼唧起来。
正所谓人有三急,我辈该当急人之所急!皮阳见老家伙这般不人道,不由得大怒,钻进车内就掰开了他的手指,冲大汉一甩头示意他滚出去撒尿,然后顺势坐在了马车内,与孔轼开始了新一轮的较量。
此时有打官道远处行来十几二十辆辆马车,正是从书院回城的各家少爷与小姐,大多都停在原地探头张望,有的则仗着自己家里有权有势,驾着马车硬往城门口挤。
守城的军官一看那还得了,他吐掉嘴里牙签,一拍案桌,上前喝止住领头马车,一把将车把式拽下来给了一大嘴巴:“后边儿排队去!”
车把式捂着脸冲车内委屈的喊道:“少爷?”
马车帘子掀开,从里弯腰走出一个同样捂着脸的青年,说话有些口齿不清:“何校尉?--你怎地来了?”
“唉哟!这不是于公子么?”何校尉看见是织造使大人家的公子,急忙道:“你这是怎地了?”
“唉,一言难尽!”于浩文尴尬道:“说起来真是汗颜,小弟被一个渔夫给打了”
何校尉大惊,瞪眼道:“在巴东这个地界,还有人敢对于公子动手?哪个渔夫竟如此大胆,你且说来,哥哥替你找回场子!”于浩文眼睛一亮,赶紧一脚踢下马凳,车把式赶紧将其摆好,搀着少爷下得马车。
渔夫此时正在书院的马车内与孔先生角力,也不知是谁带的头,车外陆续有学子来向老师问安,每次来人唤一声老师,孔轼就虚弱的哼哼几声,一副快要不行了的样子。只是学子们见皮阳也在里面,皆都慑于他的淫威,不敢多作停留,问完老师安好,便快步回到自己马车。
书院的马夫不识字,看不懂城墙上贴的告示,问了好几个路人才打听明白,赶回时见车内坐着一个陌生男子,先是一愣,然后疑惑的看向护院。
护院二人乃习武之人,本就看不惯孔先生今日的所作所为,他俩有心使坏,皆都冲马夫一努嘴,示意他有事直接向孔先生禀报。马夫一不知晓内情,二没那么些花花肠子,便抱拳大声道:
“孔先生,小的打听清楚了,说是团练营的军械库丢了一批兵器,州府派官兵于各县搜查可疑人员,今日进出城门,须搜完身方可放行。观这情形,只怕还要再等上数个时辰才能进城,先生既已无大碍,不如先行返回书院吧?....孔先生?孔先生?”
皮阳怔怔的盯着孔轼,泪流两行,悲伤道:“你家先生死了,这大热天的,停在外边儿该臭了,拉回去烧了吧!”
马夫大惊失色:“怎么可能?孔先生方才还好好的,还跟小的说过话,这位公子,可莫要诓我?”
“孔先生身体都硬了,不信你上来摸摸?”皮阳拿袖子抹了抹眼角。
马夫见他神情不似作假,刷一下蹿上马车,正要去摸,只听先生猛地咳嗽起来,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皮阳瞪大眼睛惊叫一声:“哎呀,诈尸了,快取火烛,就地焚烧!”
马夫是没有心眼,但还傻到认为尸体还能咳出声的,他急忙将孔先生扶起,一边拍他后背,一边惊喜道:“孔先生,你没死?”
孔轼捂着胸口咳了一阵,指着皮阳咬牙道:“你也太损了,你这是在咒老朽死啊,嗯?”
皮阳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啐了一口道:“你不爱装死么,装就装到底呗?”说完就起身跳下了马车,也懒得再跟老家伙斗法。
两个护院在外面捂着嘴笑了一阵,见皮阳下了车,二人冲他一竖大拇指,小子,真有你的!皮阳嘿嘿一笑,连连抱拳,客气,客气。
既然有人帮着打听到了情况,也不用自己去看那告示了,皮阳心里想着,看来上齐云寨的事情要生波折,也不知道肖家有没有本事将连弩运出城去?想到这里,他突然忆起今日去书院的目的,便急忙跑了回去。
还未走近,只见肖瑗已下了马车,正在和几个书院的女弟子说说笑笑,田颜伊也在一处阴凉下与人交谈,令皮阳惊讶的是,与田兄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带头嘲笑田颜伊的范轩。
肖瑗见皮大哥返回,也顾不上与姐妹们说话了,迎面来到皮阳跟前,欣喜道:“皮大哥,你回来了!”
此时田颜伊带着范轩也上来跟他打了招呼,询问道:“皮兄可打听到前方发生何事了?”
皮阳点点头嗯了一声,旋即道:“听说是团练营的兵器被窃了,官府正在四处搜查呢,今日城门设卡,需要排队搜身,我们这便往前走吧,要不人越聚越多,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辰。”
刚才听同窗说起老师病情不见好转,听了皮阳的话,肖瑗神色一急:“这该如何是好?老师怕是等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