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内阁之会（下）
眼看众人都将眼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刘禅方接着道：“诸位以为政治开明，民生繁荣，当以何为先？”众人皆不言语，唯钟繇与李严对视一眼，方道：“君明臣贤。”
刘禅冷笑一声，道：“若君不明，当如何？”钟繇沉吟片刻，望了李严一眼，却见李严沉默不语，只得硬着头皮道：“贤臣当效仿伊霍之行。”刘禅笑道：“伊大夫之事朕不知，但霍光大将军族灭之事，却在本朝。如今虽已平反，但我汉季之时君多不明，而臣也不贤，不知有多少能效霍将军者？如何进、董卓之流，仆射大人能望其行霍光之举？”钟繇听得几句，已汗流浃背，忙起身道：“臣不明，望陛下明示。”
刘禅示意钟繇入座，然后起身道：“以朕之见，唯有完善法制，方是万世之法。制订完整的官吏选拔之法，官吏御下之法，子民奉上之法，如此等等。使官民知其可为，知其不可为，方才是至理。君子尚德，小人多才，皆天之所生，为君为臣者当扬长避短，唯有以法制之，方可显君子之德，小人之才。诸位以为然否？”
诸葛亮方才只以为刘禅欲以严法约束益州疏懒之民风，听到以后，方才知道刘禅乃是要一改大汉四百年来之积弊。沉吟片刻，方才体出其中真味，见众人皆不说话，只得一字一句说道：“以陛下所见，制法当以何为先？”刘禅沉声道：“探水求源。法亦如此。制法当先有众法之母，以朕所见，当先制宪法。宪法乃我万法之母，其余诸法皆不可违之，若有违之，当称之为违宪，此法当废！”诸葛亮心中一惊。接着问道：“陛下所言之宪法，可是天下之人皆在其中？”
刘禅心中盘算再三。方才打了一个埋伏，笑道：“自朕以下，皆在其中。王子违法，与庶民同罪。”说到这里，又对蒋琬道：“官吏选拔之法，也当早行。”蒋琬忙起身道：“臣明白。”
刘禅见众人皆在沉思之中，知众人对自己新提思想并未体土其中真味。便笑道：“制法之事乃是万世之业，非一时能成，诸位可先做商议，待来日再定。”说到这里，环视了几个尚书身后密密麻麻坐着的侍郎们笑道：“诸位都有不少跟班，唯我身后却只有叔至一人，不知各位可有人选推举与我？”
诸葛亮一听，忙起身道：“臣推荐费祎。”刘禅忽然想起蜀中四相来。忙道：“可。”李严听刘禅话音刚落，也起身道：“臣以为幼宰之子，休昭也堪翼赞王室。”刘禅听得是休昭，却不知道李严所说何人，但知道幼宰是董和，便笑道：“可是董允？若是。也可。”董和忙起身道：“正是此子，但其年不过而立，只怕怠慢陛下。”刘禅心中想地却是，三国志中，董允可是与父亲分立两传之人，绝对不是董和可以想到的，于是笑道：“朕以为可，不知尚书大人可是不肯割爱？”董和听刘禅如此说，方才战战兢兢的坐了下来。
刘禅环视众人，却见李严眼中隐有得色。见刘禅看来才赶紧收起。刘禅冷笑一声。接着道：“诸位可还有人选？”众人皆不说话，钟繇起身道：“臣推荐董祀。”刘禅正要点头。却见董祀正坐在礼部尚书身后，便笑道：“侍郎已在其位，不必再兼此任。诸位推荐之人皆朕宫中内官，不干朝政，不与官阶，只做参赞书记之职。如今已有二人，足矣。今日之会，即到此为止。以后内阁之会，皆当效仿今日。主持之人当先拟订议题，送与与会之人。会中只讨论与议题相关之事，严禁另生枝节。”说完，便站起身道：“朕今日所讲之事就到此为止，诸位若有别事可继续商议，朕先告辞。”说完，便转身离开，众人纷纷起身相送。
刘禅走出宫门，对身后陈到笑道：“叔至以为今日之会如何？”陈到嘿然笑道：“简单明快，如策马疆场一般。”刘禅回头望着内阁处，默然道：“只望从今日起，我大汉再无座谈空议之事，也无尸位素饕之吏。”此时正是初夏，宫中正是花红叶绿，就连宫墙上，也露出了一丝绿色的新意来。
刘禅对着天空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只见一个小黄门正从宫门匆匆跑了进来，这个小黄门乃是曹皇后从许昌所带来的，乃是环夫人送与曹颖，如今曹皇后见刘禅身边并无太监，便将他荐与刘禅，如今他却是大汉皇朝中唯一的太监，只是刘禅却根本见太监看做是腐朽一般，连他姓都没问过。刘禅立在回廊，等那小黄门跑到跟前才回过头来，小黄门忙上前道：“庞同求见。”刘禅笑了笑，道：“可是带来美女？”小黄门也赔笑着回道：“只见其带来十个大车来，装得严严实实，不知是为何物，看车痕却是沉重非常，说是要卖与陛下。如今户部麋大人带了徐仲侍郎已去查看，那庞同却说有要事与陛下商议，要求见陛下，现正待在侧殿。”刘禅笑了笑，便让小黄门带路，望侧殿而去。
转过侧殿门外，小黄门尖着嗓子叫道：“皇上驾到！”待刘禅跨进殿中，只见庞同正仆在地上，听地刘禅脚步声，便已经高叫着：“恭迎陛下！”边叫却边偷偷的抬起眼光来。刘禅笑道：“阁下如今腰身渐粗，可是赚了不少？听闻你卖了几个美貌倭女与曹操，便传来曹操死讯，可是你所为？”庞同一听，忙苦着脸高叫冤枉，辩白道：“小人可是真心卖美女与曹操，只是那曹操福薄无缘享受啊。只可惜几个美女，如今却成了守寡之人。”刘禅止住庞同继续唠叨，笑道：“今日可是有好东西带来？”
庞同一听忙起身道：“今日带来地。乃是倭国宝物，同遍观天下，只怕只有陛下能识其价值，因此特送来给陛下过目。”说着，便在身上乱摸一同，才讪笑道：“进宫之时也被侍卫当凶器没收了去，还望陛下准我去讨些来。”刘禅正要点头。却见麋竺带了徐仲转身进来，麋竺与刘禅见过礼。对庞同笑道：“你所说地，可是此物？”说完，便让徐仲送上两个小袋子。陈到上前将两个袋子接过来，放在刘禅面前几上。那小黄门上前将一个袋子大开，漫漫倒出其中东西，却见一丝金光闪过，只见一溜金沙从其中泻了出来。慢慢的在几上堆成一个小小的沙山。
“黄金！”刘禅心中一惊，在秦汉时代，人们并未将黄铜与黄金彻底分开，而所言千金，其实是指的黄铜而非黄金，而此时见到如此纯净的黄金，却让刘禅大吃一惊。刘禅忙问道：“此物从何处而来？”庞同回道：“此乃是孙桓将军从倭国得来，是孙将军强令倭人从含金的河水中淘来。一人一日所得不过数十粒，陛下几上一袋，乃是要上百个倭人用上十日方才得来。”刘禅心中沉吟片刻，命小黄门打开另一小袋，只见其中却是几个银块，也是纯净无比。同是从倭国而来。刘禅暗道，若要国中经济繁荣，货币却是必不可少，但四川既无铜矿也无金银。若无贵重金属支持，货币只是空话而已，若得到从倭国而来地金银，便可以实施统一货币。
想到这里，刘禅便对庞同道：“今日带来多少黄金白银？”庞同回道：“如今小人带来黄金一车，约三百斤，白银十三车。约四千斤。在倭国日产黄金不过数斤。白银也不过百斤而已。如今孙桓正挥兵北上追逐邪马台女王，若能将之剿灭。便可获得更多掏金人，若是如此，恐怕产量将有些须增加。”刘禅笑道：“若是获得女王，增加恐怕并非些须。”庞同笑道：“孙桓所求得，乃是美女，这些金银只是因男人不值钱，孙将军杀不胜杀，方才听从一个投诚倭人建议，命其掏金。”
原来孙桓竟然不知道金银价值，刘禅心中转了数个念头，方道：“如今你用这些来，想要怎么卖？”庞同一听，喜道：“以孙桓将军之意，乃是因倭国战事频繁，想要换些刀枪弓箭。”刘禅笑道：“为何不从孙权处调拨？”庞同笑了笑，却道：“恐怕是担心孙仲谋多心吧。”刘禅笑了笑，假做不明。只道：“这十四车金银，欲换多少兵器？”庞同想了半晌，方才小声说道：“欲换刀枪各一千，弓一千箭十万。”刘禅一听，大笑道：“如你所愿，以后地金银与兵器运输，都将用马谡将军的军队押送。不知你意下如何？”庞同忙喜道：“如陛下所言，小人照办就是。只是小人还有一事相求，还望陛下为小人解答。”
刘禅心中高兴，便道：“说来听听。”庞同说道：“小人经营多年，稍有薄资，只是财物笨重，却不知当如何是好。”刘禅笑道：“为何不存入钱庄？”庞同苦思良久，才道：“小人不知钱庄为何物，还望陛下明言。”刘禅一听，原来此时还无钱庄，心中一叹，转而一喜。笑道：“钱庄乃是存放财物之初，必然有强大地势力后盾。若商人或是一般平民，皆可将金钱存放在钱庄之中，需用之时，再从其中取出。若你要使用钱财，而自身不足之时，也可从钱庄借钱，但需支付利息，更要房产或是田产抵押。”庞同听得似是而非，旁边徐仲却是眼睛一亮，刘禅看在心里，却接着道：“若我开钱庄，你可愿将财物存在我处？”庞同苦着脸想了半晌，才道：“不知道小人存钱，陛下要收小人多少利息？”
刘禅正要说不要利息，转念一想却道：“朕收取百中取五一年，你意下如何？”庞同沉默片刻，方道：“小人愿意一试。”刘禅笑道：“朕将钱庄开遍益州各郡，你无论在何处需要用钱，都可从钱庄中支取，如此便利，还避免了偷窃遗失之危，些须利息当是便宜了你。”庞同笑道：“小人先谢过陛下，若陛下钱庄开张之时，小人必来做头一个主顾。”刘禅笑了笑，道：“此事可暂放一边，但这些金银，以后必须足额送来，我也当以兵器交换。”庞同将头点得如同啄米一般，点点应是。两人又说了些须话，庞同便告辞与麋竺一起去兵部交接兵器。
待两人走远，徐仲忙上前道：“陛下钱庄之说，真乃妙想，还望陛下将此重责交与在下，仲必为陛下建出一个实实在在的钱庄。”刘禅笑道：“侍郎准备如何建此钱庄？”徐仲忙道：“钱庄之要，首在信用。仲当先行信用，再求多利。”刘禅点了点头，道：“正可如此，只是朕所要建的，并非是一家钱庄，却是一个遍布大汉的钱庄网，不知侍郎可能办到？”徐仲沉吟片刻，方回道：“假仲三年之期限，陛下之威，仲可使陛下之天下郡郡有陛下的钱庄。”刘禅笑道：“朕正有此意，侍郎可大胆去办，先期资本朕也可先拨与你，还望侍郎勿要令朕失望。”徐仲一听，忙仆倒在地，高声道：“先期之钱，徐仲可为陛下分忧，若有所失，徐仲当不令陛下有丝毫之损失。”刘禅心知徐仲乃是看中了钱庄地巨大前途，才不惜用自己的钱来入股，却不点破，只连声称好。
转眼数日过去，刘禅命人将庞同带来地黄金白银融化，全部制成统一形状的锭，再模仿近代官银的摸样纷纷用统一的模子印上文字与编号，然后深藏起来，只等时间成熟之时建立金本位地金融体制。而钱庄的建立，却多了几分波折。只因为成都的富翁们纷纷将金钱深藏家中，或是购买了田地。而更有不少拿来无数存放多年的布匹来，说是要存到钱庄。只让刘禅一阵头痛，最后只得听徐仲之言，将那些布匹全部按照市价收进来，再卖给穷人，好歹没有亏得太大，而那些来存‘布匹钱’地人来取钱的时候，也得到了铁钱，心中纷纷高兴。慢慢得也有将一些钱财送来钱庄存放的了。只是那庞同却是交易一完便没了人影，只有几个管家带了些钱财来存，甚至还有几百年前的白鹿皮币，直让刘禅大念古董。
夏去秋来，刘禅将钱庄收来的钱币统统融化，然后用自己统一铸造的铁钱贷出，并规定每百钱皆可换取米十斤。此算法，是以铸造铁钱送耗工时来计算得来，虽然知道米有优劣之分，但因库存金银不足，尚无法形成金本位，只得如此。钱庄也渐渐壮大，在江州，汉中开设分店，而随着大富翁庞同地巨款进入，也让刘禅终于达到了将庞同捆上自己战车地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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