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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卫国府宴会上收义女一事之后,思牙知道自己定是离不开都城了。
她本想抛下一切回乡去过安静日子罢了,因为她知道自己心中住进一个人,但那个人心里却没有自己。但连日来不管是花影楼门口,还是居院的前后出口,均有卫国府的人日夜不分的把守着。只要自己踏出一步,便有人寸步不离的跟着,声声央求她回卫国府,因为在他们的称呼中,自己已是卫国府大小姐。
更让思牙忐忑不安的,是自皇灯节日过后,便再没了姐姐的消息。她试过向那些卫国府的下人打听,但总也得不到回应。莫非姐姐真找到了那位神秘的意中人,二人双宿双飞去了?
不会不会,姐姐就算不回卫国府,但明知自己身处花影楼,绝不会不知会一声就离开。可
哎!不知为何,近日来胸口总是压抑的很,总觉着会有大事发生,还是不太如意的事儿!
“思牙!”
“啊?啊!师傅。”
莫厥芳的院落中,思牙正弹着一首平日里常习的曲子。可今日的她,却始终魂不守舍,心神不宁。
“这曲子你弹错了多少处,你可知道?!”莫厥芳毫不客气指着她厉声斥道。
思牙委屈的低下头,说:“我我重弹就是了。”
“罢了!你心思根本不在琴上。”
“师傅”
自莫厥芳袒露容颜之后,他也不再顾忌着,虽不躲在屏风后边教习了,可思牙仍没见识过他的琴艺。
思牙不免常猜测,曾传言中以琴倾众生,视琴如己命的莫厥芳,究竟是发生了怎样的故事,才会再不弹琴了呢?!
“这几日你弹的曲子简直比牛叫还难听!”
“”思牙一愣,抬起头来看向师傅。
莫厥芳正翘着二郎腿斜坐檀椅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说道:“你有心事,还是跟卫国府有关!”
“师傅怎知道?”
“哼!你是我莫厥芳唯一的徒弟,你的事儿我岂能不知!就算你不说,自会有人告知我。”
“是花爷?”皇灯节那夜,思牙确实在宴会上看见了花爷的身影。
“嗯。卫国夫人收你为义女的事,他都和我说了。”
“那花爷可有说什么?”
“呵,你又没卖身花影楼,他管不着,这事儿随你拿主意。不过,花爷确实有话让我转告你。”
“嗯?”
“他说,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可为你承担,只要你真真正正成为他花影楼的人。”
真真正正成为花影楼的人?!
思牙听言,斩钉截铁答道:“不!思牙从未想过要成为花影楼的人。思牙只想过平凡幸福的日子。”
“平凡幸福?哈哈!哈哈哈哈!”莫厥芳念着,突的放声大笑。
“师傅笑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平凡幸福?平凡幸福?!人若平凡一生,何以追求幸福。若得幸福,又岂再平凡?!”
思牙不解,想不透他话中的含义,更不知自己的话怎么就戳中了他的笑点。
好半响,莫厥芳才止了笑,注视着她说:“留也好,去也罢!花爷的话,你记在心里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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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平凡,何以追求幸福。若得幸福,又岂再平凡’
从师父那儿回了后,思牙仍在心中将这句话品嚼许久,却始终思解不透。平凡的人,怎就不能拥有幸福?
院子里空无一人,颜魁姐近来鲜见人影,不知她在忙些什么。二人同住一院,却连打个照面的机会也难得。
思牙郁郁回了房,房间空荡的让人心凉。看向窗外的景色,有多美就有多寂寞。她忽然觉着,世界似乎只剩自己一个。是因姐姐的了无音讯,还是颜魁姐近而不见,又或是沈子牙的那般狠心绝情
“思牙姑娘,思牙姑娘可在?”窗外楼下,传来急切呼唤声。
思牙探身窗外见是管老爹,忙回应道:“我在,您可有事儿?”
管老爹仰着脖子吆喝道:“快快下来,有你的急信。”
见管老爹手中挥舞着信封,思牙忙下了楼。
“哝!又是卫国府差人送来的,说是急信,让你立马看看。”
思牙接过信赶紧打开来看,信封中却不见信纸,只掏出一条丝帕,而丝帕上,血迹斑斑。
“这是怎么回事?”管老爹讶异问道。
思牙惊愣,不明卫国夫人送这东西究竟何意。可再细看之下,又觉这丝巾甚是面熟。
“啊!这,这是姐姐!!!”
这丝帕分明就是姐姐那心上人相赠的信物,离家时姐姐曾将她给了自己,可打姐姐也来了都城后,思牙已将它还与姐姐。可这
思牙不敢再想下去,心底担忧不已,紧攥着丝帕,拔腿便奔了出去。
花影楼外,卫国府的马车依旧停在原处随时等候着。
车夫见思牙出来,忙上前来恭迎道:“大小姐可愿跟小的回府了?!”
“马上,快!”
“是!”
马车一路飞驰,行人间凡是见了官车的无不匆匆让开道路。平日一炷香的路程,今日不过半柱香便到达。
卫国府庄严大门外,众人把守颓显严肃,路过的总会绕道而行。
思牙跳下马车,一眼瞧见正在门口来回踱步的素婶。
“大小姐!您可回来了!”素婶摇着身子急步而来,急切向思牙行了个礼。
对于素婶这般客气的态度以及‘大小姐’的称呼,思牙格外不惯,可也无暇顾及。
“我姐姐可在府里?她怎么了?!”
“这!我不好说,您随我来。”素婶无奈摇了摇头,转身朝府内走去。
思牙紧随其后,她能感觉自己腿脚正轻微颤抖。连心也绷的生紧,仅一根弦掉着块大石头似的,就怕姐姐有个三长两短。
去往后院客房的一路,思牙甚觉比跋山涉水还艰苦。
房门口,三两丫鬟手里端着木盆急匆匆的进进出出,端进去的是清水一盆,可端出来的却是满满血水。
当思牙进了屋,看见床榻上浑身衣衫残破不堪,染尽鲜血,露在外的肌肤更是皮开肉绽,惨不忍睹。心底仅绷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重重的跌了下来,也几乎震碎了心房。
“姐姐姐!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思牙声线呜咽,泪水像崩塌了的大坝不受控制的滴落着。她一步跌跪到床榻边,急声唤着姐姐,可此时的姐姐是一动不动的死趟着,奄奄一息。
“别动!别碰她。”一旁的大夫忙上前来喝止住思牙。
“我,我姐姐,我姐姐她到底怎么了?!”思牙抽噎不止,连每一次呼吸都觉得心口疼痛。
“看伤势像是受了刀伤后又跌落山崖,才导致浑身筋骨断裂,万万碰不得。能不能保得条命,就看她熬不熬的过今晚了!”
听完代夫的话,思牙倒抽了口气,半会也吐不出来,身子不住的颤抖,颤抖。几个丫鬟见状忙将她扶起。可才站稳,眼前颓然一黑,便毫无知觉的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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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影楼内,离花园里。
此处不分四季,终年繁花锦簇。秋风扫过时,阵阵香味扑鼻而来,是秋的韵味,迎着冬的气息。
在一大片紫鸢花丛间,花颜魁如同仙界降落红尘的仙子,那般宁静,安详,与世无争。只是俯身轻摘着花瓣。一瓣,两瓣
而花爷正在花丛外站着,看着。直至日头西落时,才见她脚旁的花篮子里覆上浅浅半篮。
颜魁一手拾起花篮子,一手提起裙摆,巧步跳出了花丛,生怕无意间践踏一花一草。
见花爷还在原地,颜魁冲他抿嘴一笑,笑容里摸不着情绪。
花爷也回她一笑,笑的无奈,笑的陌生。
“思牙去了卫国府,想必是回不来了。你也不用再躲了!”
颜魁避开视线,望向花园尽头,眼神迷茫找不着焦距。她深深一叹息,恨秋风卷不走哀愁。
“她若见着我,定要问我卫国夫人收她为义女的事该如何是好!我不想再瞒她更不想骗她,只好躲着。”
“躲过去了又如何?事情已到了这阶段,只怕你我都无力挽回,任谁也阻止不了。”
“你说,日后她若知道了一切,可会怨恨咱们今日的不相告知?”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人能一路单纯到底,若知晓一切后,她便再不是从前那个柳思牙。”花爷说着,长呼一口气。“只要她能记得最初的自己便好。”
“那你呢?!你可还是从前那个你”
“呵,从前那个我?从前哪个我?!”
她望着他,没有回答,没有思考。就那样静静地,静静的对望着。任风吹起裙摆,轻拂花草。
斜阳西落,余辉洒在二人身上衬出点点暖意。这样两道身影站在一起,却各显孤独。
从几时开始,他们都觉得自己老了。是在看过太多次的花开花谢,还是时光残忍的流逝后,痛苦的回忆却堆积成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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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昏睡了多久,醒来时已月上枝头。
思牙一时记不起自己为何人在卫国府,直到看清正替自己把脉的大夫时,才颓然醒悟。
“姐姐!我姐姐她怎样了?”思牙硬撑着昏沉的身子坐起,抓着大夫的袖子焦急问道。
“老夫已经尽力!血是止住了,至少不会失血过多而死。现下,就看她自己想不想活了。只要挨过今晚,就还有一线生机。可看样子哎!”
眼泪再一次模糊了视线,思牙绝望的松开手,脑袋里不停的嗡嗡作响。怎么会这样?姐姐怎么会弄成这样?明明好好的,明明好好的呀!
“大夫,那我们家大小姐身子如何?”床尾站着的素婶向大夫询问。
“放心,大小姐只是一时受了刺激才晕厥。这会儿我把了脉,无大事,抓些安神补身的药喝几幅就好。”大夫说着,起身朝桌案走去,提笔写药方。
素婶示意丫鬟跟着去抓药,自己坐到了床边,扶着思牙身子,安慰道:“小姐,别怕。夫人亲自进了宫去请宫里最好的御医来,你姐姐一定有救!”
思牙看着素婶,感激化成泪水,不停的流着。
“姐姐怎么会弄成这样?!怎么会这样的?!”
“这个还没查清楚。只是你姐姐几日没回府里也没个音信,夫人就派人在城里城外四处寻,今朝在城郊外一座荒山崖下找到的。那时,人已命悬一线!”
眼泪流的更是汹涌,思牙靠在素婶肩头,咬牙哭了好一会,似是将心中的一切不快都一次性发泄出来。
思牙终于平定情绪后,刚想起身去看姐姐时,一个丫鬟敲门进来。
“大小姐,夫人回来了,直接去了您姐姐房中。”
“我这就去!”思牙忙掀开被子,撑着乏力的身躯下了床。
丫鬟立即取了鞋来替她穿上,又替其披好外衫,搀扶着出了房门。
姐姐房中,灯火通明,大夫丫鬟们一刻也没停过,就是不见床上的人儿有丝毫动静。
几个大夫就伤势正在着紧讨论着,卫国夫人气势端庄坐在桌案前送珠念佛。
思牙一踏进门口,径直朝着夫人奔去,双膝跪地在她跟前重重磕了个头,一开口便已泣不成声。
“夫人!求求您,求求您救救姐姐!千万不要让她死了,求求您了!”
夫人蹙眉,一脸的不忍心,弯身扶起她。
“放心,就连宫里最好的御医我都带来了,我一定不会让你姐姐没命!何况,你已是我卫国府的大小姐,你要保的人,我卫国府上上下下倾尽全力也要跟阎王爷一搏!”
看着卫国夫人坚定的眼神,就像看到了破晓时那一道曙光。思牙再不顾忌自己究竟愿不愿意做夫人的义女,更不理会今后如何。此刻,她就是毫无理由的坚信着,眼前这个女人,一定能让姐姐活命!<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