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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大禹城夜

烛迹南疆篇 朗兮 5971 2022-11-08 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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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要说这几日的生活有什么改变的话,那就是神葵身边多了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此人正是周孜琰的大丫鬟,名唤玟瑶,一个和玟珠非常不一样的丫鬟。

  一想起她们的第一次见面,她就不禁失笑。

  那日,她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来到她房间:“我叫玟瑶,服侍二公子的,这是上等的荷花糕,他让我端来给你尝尝。”

  神葵皱眉。她不纠结于他是否好心,毫无疑问答案是否定的,她只猜测他此行的目的。

  “在那之前,他让我在里面加点别的。”眨了眨灵动的眼眸,云瑶又补充道。

  神葵诧异。不是周孜琰的做法,而是眼前女子承认的态度。

  她在神葵诧异的目光里捏起一块放进了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不过我没听他的。”

  神葵露出一个微笑:“如是,多谢你了。”

  “客气。”嘴上说着客气,却是毫不客气地受了神葵这声道谢,她一直是笑嘻嘻的,“经常听二公子提起,所以一直对你很好奇。”

  神葵“哦”了一声,顺着反问:“他提起我都说什么?”

  谁知玟瑶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毫不在意道:“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不喜欢你,但我喜欢你。”

  神葵不意外周孜琰对她的不待见,只是:“你为何喜欢我?”

  “因为他不喜欢你啊。”玟瑶灿然一笑,酒窝立显。周孜琰也有酒窝,不过他的在左边,玟瑶的在右边。

  估计也是在主子身边伺候久了的。玟珠像周孜墨,沉稳内敛,寡言少语,玟瑶则像周孜琰,活跃伶俐,巧捷万端。

  接下来的时间,玟瑶一直向她数落着周孜琰的不是。比如周孜琰是个事儿精,成天没事找事,闯了祸总让少主给他兜着。比如周孜琰很小心眼,人不犯我,我也犯人,人若犯我,必还十分。比如周孜琰没有风度,和小姐从小打到大,下手从来没轻过。比如周孜琰很无赖,说话不算话家常便饭,他的承若比纸还薄。比如周孜琰不要脸,总是自诩西楚第一美男子,常常拿把金扇子招摇过市。比如周孜琰的幼稚,这一点不用玟瑶赘述,她已深刻体会。

  能让两个人迅速走到一起最快的方法,就是找到他们之间的共同点。她们之间的相似之处是,有一个共同讨厌的人。因为周孜琰,她们相见恨晚。

  玟瑶和玟珠最大的不同就是,她话多,而且特别多。

  赵起在客栈那事之后似乎有意避着她,神葵若非必要也不会前去找他。玟珠虽和她同寝,但本就沉默的性子,即使要表达善意也不会通过言语。平常神葵能说说话的也就李管事了,但他是个大忙人,船上所有琐事都是他在管,每次说话都是匆匆几句。所以初见玟瑶的时候,她真的很惊喜。

  但仅仅在初见时候。

  时间长了,让神葵有些困扰。玟瑶的友好和主动亲近让她不忍拒绝,同时她的活泼和滔滔不绝让她不堪无法消受。

  大禹城之于南地正如锦州城之于大兴,其繁华程度可见一斑。商船在接连十几日的日夜赶路后决定在此休整一夜,明日清晨扬帆启程。玟瑶求得李管事批准,硬是拉着神葵出去逛夜市了。

  神葵沿路看到了形形的人,仗剑江湖的少侠英雄打马走过,赤着胳膊的贩夫走卒大声吆喝,纤腰裸露的南疆少女眉开眼笑,没有人因为好奇而盯着他们,因为在这里那些是再平常不过的。

  玟瑶见到什么都很新奇,拉着神葵东穿西走很是闹腾。木雕、首饰、脂粉、面具、折扇……一样都没拉下。神葵被她拉着,渐渐也生了兴趣。很小的时候她就进了临泽殿,记忆里的童年都是在冰冷的大殿里渡过的,她很好地适应了安静,便以为自己本性如此。当她咬着油滋滋的羊肉串,当她戴上狰狞的昆仑奴面具,当她和玟瑶提着裙摆和南疆少女一起跳舞,当她的笑声如银铃般传开,她感叹着今夜的放纵,也惊喜于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原来她也可以这样。

  神葵因为护国圣女这一身份的需要,多年习舞,以祭祀的舞步来演绎这部族的舞蹈自有一派风情。她和玟瑶在陌生的人群里旋转,在少年的欢呼声中越转越快。她的笑颜在飞舞的裙裾中若隐若现,如月色皎洁。她的舞姿轻盈敏捷,掠过一张又一张陌生的脸。

  直到一张白色面具反复在她眼前出现。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衣裳、带着白色面具的男子,身形健壮,舞姿矫健,用大虫舞在向她邀舞,她浅笑嫣然,欣然接受。一个人的舞蹈是寂寞的,两个人的合舞是畅快的。南疆舞还保留着从狩猎和劳动模仿来的动作,最原始也最热烈,最单纯也最充足。他们默契配合,以最直接、最实质的一举手一投足来表达浓烈而尖锐的生命情调。

  人群渐渐为他们散开,空出一块圆,参与者变成了围观者,毫无保留地赞美和鼓掌。

  一舞终了,神葵情不自禁地想要揭开面具,探求背后的真实。

  站在神葵对面的男子抓住了她伸过来的手,另一只手伸向她的耳际。她正想侧开时,注意到他的手在离她不足一寸之际改了方向。男子把神葵推上额头的面具拉了下来,黑暗过后的光线里,面具背后的脸变得神秘。

  这是无言的隐喻,对方并不想以真目面示人的含义。她不甘心,但她尊重。

  完全不同的两张面具,将刚刚无限接近的两个人顿时拉开,咫尺天涯。

  玟瑶的喊声穿越人海而来,她回头应声的空当里,他已不见踪迹,正如他来时那般悄然。

  若不是周遭人还在意犹未尽的议论,她真以为方才是一场梦境。毕竟,今夜对她来说真的如梦般不可思议。

  玟瑶亮着嗓音:“赵汋,赵汋,你有没有听到。”

  神葵回过神来:“你刚说了什么?”

  玟瑶迅速拉着她离了人群,喘着气重复道:“我说我看到二公子了,我们快走。”神葵回头果然看到周孜琰在人群另一头朝这边张望的身影。周孜琰在这边的话,那,周孜墨呢?

  以为会出现的人,无论怎么张望都无法捕捉到身影。

  闹与静,光和影,那样对立又密不可分。百步之遥的距离,同时存在热闹明亮的广场和幽静漆黑的小巷。

  漆黑的眼眸里是华灯下的倩影。今夜的神葵是前所未有的明媚耀眼,如夜明珠是这夜里不容忽视的存在。

  巷子的深处,一身白色华服的男子揭下面具,五官俊美,凤眼生威,一条白色抹额将张扬的黑发一丝不乱地拢在脑后,映衬出妖异的面庞。

  一人上前:“小侯爷,小的把那女子给您送来?”

  男子抬手制止,嘴角弯起一个诡异的角度:“正事要紧。我要她的来历。”

  “是。”一个身影融进人群尾随而去,顿时成为最不起眼的路人。

  所谓阴魂不散,所谓在劫难逃,玟瑶在登上船甲之前的一刻看到周孜琰感叹,也不过如此。

  周孜琰倨傲地站着,声音阴涔涔的:“眼没瞎耳没聋,我刚到你就走,我这就这么不遭你待见!”

  玟瑶故作惊讶一脸谄媚道:“二公子也去了吗?这么巧啊!你也真是的,怎么不多喊几遍呢,兴许就听见了。”

  周孜琰深深地睨了她一眼:“我喊了多少遍,你不清楚?”

  玟瑶“嘿嘿”傻笑着:“太闹了,我真地没听清。”

  周孜琰不轻不重地哼了声,拂袖而去。玟瑶一路小跑才跟得上周孜琰的流星大步,一叠声地安抚着:“二公子,二公子,我给你带礼物了。”为了表示这句话的真实度,玟瑶一狠心把自己挑了许久非常中意的彩绘葫芦捧了出来:“二公子你看,你说追风缺个铃铛,我觉得吧铃铛太俗了,配不上公子气宇轩昂的气质,这个小葫芦正好,我特意买来给二公子最喜欢的追风。”追风是周孜琰的坐骑,产自北地草原的纯种兴骓马。

  周孜琰半信半疑地接过来,不堪一握的葫芦上面画着一个只着肚兜的大肚娃娃,憨态可掬让人爱不释手。他不敢相信地问:“真是给我的?”

  玟瑶无比真诚,狠狠点头。

  周孜琰立时笑出了声。神葵心想,这周二公子不但童心未泯,还好骗。

  船舱里传来的周孜琰的声音越来越远。神葵失笑地叹了口气,刚抬脚就看到船舷边的周孜墨,正用温和的眼神看着她。

  还有两天她就要离开了,对于这艘船上的人,她不想再接触太多。她朝着那端点了下头,就回了船舱。心底却有异样在滋生,像爬山虎一样,密密麻麻爬上心头,酸酸的,涩涩的,触到了从来没有触过的地方,好像有牵挂,好像牵挂还没放下。

  她听从自己的心,回到了甲板上。果然,周孜墨还在原地,临船远望。

  听到脚步声转头,再见到她似乎很意外,神葵从他万年温和的表情里看到一丝恍惚。她上前一步:“夜里风大,你身体不好,怎么还一直在外面?”

  周孜墨笑得极浅:“无碍。”

  神葵随意地坐在船沿上,是他稍稍转过一些角度就可以直视的位置。她将手里的昆仑奴面具贴上周孜琰的脸,比划着,直到两人通过眼孔相视。

  她满意一笑,将面具递到周孜墨放在侧柄的手里:“我把面具送给你。”

  周孜墨端详片刻,询问地看着她。

  神葵看进他的眼里:“你累的时候,可以在面具背后休息。”

  周孜墨似乎懂她的意思,似乎又不懂,沉思了一会,不答反问:“你呢?”

  “我?我戴着面具的时候,别人看不到我的表情,就好像看不到真正的我。”摘下了面具才知道,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有多难。

  周孜墨回味着神葵的话,静了很久,问她:“赵汋,这是你的真名吗?”<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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