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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将明伊那个看似不谙世事的女孩子经历过这些，忽地多了丝怜悯之心。

　　“说出实情对你不是好事，我只是做了一个对我的病人比较有利的选择。”

　　医师对病者的隐情保密，是最基本的医德。术让能将此事时刻谨记坚守，无疑是神葵之前瞧低了他。神葵心生惭愧：“谢谢。”

　　术让谦虚地摇头：“不必，这是一个医师的本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向我求医治病，首先就是必须信任我，事无巨细，都应让我知道，这样我才能帮得了你。”

　　事无巨细么？神葵垂下眉眼开始沉思，若是要将和病情有关的所有事都告之，免不了坦露她在临泽殿的种种。虽然赵起说过他没有告诉别人，但难保以后发生了什么，他出于族中考虑就将此事道出，到时她的身份也一样暴露了。可眼下，赵起还没有说出，她自然也不会。

　　术让看清了她脸上的挣扎和迟疑，道：“这是你自己的事，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好。”神葵松了口气。

　　“那你现在能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了吗？”

　　神葵面露难色：“其实，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自己也很纳闷。你问我是怎么做到的，我根本说不上来，我只是凭感觉去做，就这样做成了。然后，你们却告诉我，我在无意识之间做成了一件常人无法做到的事情。说真的，对于这件事，你若不跟我说刚才这些，我根本不会多想。或许，只是碰巧。”

　　术让不再说话，愁容满面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这么入神，连赵起进来都未察觉。

　　进来时，赵起看到神葵和术让一个坐在床上不语一个坐在桌边喝茶，好似维持挺久的样子，他见神葵看向他，便舒缓了表情朝她点了下头，表示一切已无大碍。

　　神葵另倒了杯茶，递给他：“上次刺杀术让的那些人，你查到了吗？”

　　想起这事，赵起眼底闪过一道快而凌厉的寒光，声音都冷下几分：“没有。”

　　“幕后之人一点线索都没留下吗？”

　　赵起摇头，神情仿似出神，下一刻却又变得异常犀利：“这就是最大的线索。”

　　没有线索就是最大的线索。在圣山脚下行刺古昭族又不留下任何痕迹，能够做到这件事的人本就不多，排除那些不可能的，那么剩下的都带嫌疑。在仅剩的几方势力里仔细查证，总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有一点我很奇怪，”赵起突然换了语气，成功了攫住了神葵的视线，深深看了进去，“赵汋，你是怎么知道明伊入魔的？”

　　神葵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心下起了微澜，回应得却极坦然：“上次之后，我一直让人留意着这边。你们也知道，他对我很重要。”神葵拿眼看了记依旧沉思的术让。

　　赵起眼神微微加深，望着神葵的眼中多了一分审视和揣度：“那你怎么看？”

　　神葵睁大眼睛，尽量坦然地回望着他的眼神，把自己想了很久的一些事情一一道出：“那晚正是凌霄佳节，各族族长和少都们都会去鼓楼参与夜会，这一点那些人不可能不知道。重要的人都在鼓楼，刺客却照样来客栈刺杀，难不成真是来杀那些无关紧要的下人的？当然不是。将明伊情况特殊，她不能去，术让要不离左右地照看她，他也不能去，所以他们留在了客栈，就成了刺客的目标。”

　　赵起眼里俱是了然，这一点他早就已经想到了。神葵接着道：“术让差点重伤致死，而将明伊毫发无损，所以一开始我以为那些人的目标只是术让。可术让不是关乎南疆大局的人，费尽心思杀他做什么，只能是因为他医师的这个身份。”

　　说到此处，连一直沉思的术让也看了过来，他接过她的话：“找我看病的人的确很多，其中不乏各族首领。我之前有想过，那些人来杀我是为了不让我救别人。可是，在那些相关的人里面，我实在想不到谁有这个动机并且还有这个能力。”

　　神葵谨慎问道：“所有的病人你都考虑了吗？”

　　“对。”

　　“包括将明伊？”

　　“包括……”术让没有多想，顺口答了，却猛地反应过来，话到嘴边立刻收声，心思翻转间对上赵起凝重的视线，“明伊？”

　　他这副错愕的样子，显然就是没想到了。

　　“起初，我以为他们要杀的人是你，虽然你被救活了，但这个消息迟早会被那些人知道。一旦他们知道你还活着，很可能还会再派人来，所以我才让人留意这边。”她认为的留意也许就是别人眼中的监视，换了谁都不愿意无端端地被人偷偷盯着，她此举的确有欠考量，这也算是解释她为什么留意他们了。“但是，那些人一直没来。所以我就想，是不是之前我想错了？会不会杀手的目标其实根本就不是你？我一直没想明白，直到将明伊魔性复发。”

　　术让死了，就没人能压制将明伊体内的魔性，术让重伤，他也一样没办法。如果死亡和重伤达到了同样的效果，的确没必要多此一举再派人来。将明伊入魔后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这些后果必是那些人的目的。

　　赵起和术让都想到了那些后果，震惊后怕地对望，如果他们的猜测是真的，那么，那些人的目的说到底也不是将明伊，而是将明伊背后的古昭族。

　　赵起沉吟了良久之后，蓦然对神葵道：“赵汋，有件事要请你答应。”

　　“你说。”

　　“我想请你和我们一道回古昭族。”

　　神葵一惊：“什么！这……”

　　赵起立即打断了她，不让她有开口拒绝的机会：“这里是原冲的地盘，暗地里的其他势力还不知有多少，上次暗杀尚未查清，但很可能他们就是冲着明伊来的，敌暗我明，对我们很不利。你也看到了明伊魔性大发有多危险，她这样的情况，我们现在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尽快把她送回族里，让玄师压制她的魔性。一路回去尚需时日，倘若中间明伊又……后果不堪设想。我知道你来南疆有自己的事要办，但古昭族在南疆已经几百年了，树大根深，真要做起什么事必然比你要方便得多。所以，我想请你和我们先一道回去，安顿好了再帮你完成你要做的事。怎样？”

　　神葵仍是犹豫不决，踟蹰不言，看得术让是心急上火。他引诱道：“你帮明伊度过这几天，我就帮你解了身上的奇症？”

　　“你一早说过，哪怕倾尽一生心力也要帮我除去怪症。这会儿倒拿来当条件，你想反悔吗？”神葵挑了眉，不客气地反问。

　　术让被呛得哑口无言，赵起把话头接过：“术让的意思是，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研究你的症状。既然是治病，医师和病人总不能长久分处两地，他现在重伤未愈，需要疗养，等回了族里，差不多也好了，就能静下心来为你诊治。术让有自己的药房，放着各类奇珍异草，这样也事半功倍不是。”

　　赵起是古昭族少族长，与各族首领往来，心思缜密，就是要比术让会说话。他的话也不是毫无道理，虽然术让还没有把握除去她体内的异物，可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可能性就越大。而且，万一回去的路上，将明伊又入了魔，重伤的术让只有任她宰割的份，到时就真没人帮她了。

　　如果非去不可，那就趁着他们有求于她的时候，多提几个条件好了。

　　“要我跟着一起去，也不是不可以……”神葵放慢语调，故意收声。

　　赵起听到神葵态度的反转，立刻接下了她的话：“尽管说。”

　　“我只有一个要求，”神葵将视线从赵起身上移到了术让的身上，炯炯有神道，“我帮将明伊，你救周孜墨。”

　　术让张了嘴，迟疑了一会才应道：“……好。”

　　“周孜墨已经离开南疆，日后恐怕是不会来了。”神葵盯着他的眼睛，直盯得他心虚，“你得去西楚。”

　　术让不假思索的声音大了几分：“我不离开南疆。”

　　神葵将他刚才的犹豫尽收眼底，就已猜到他不过是在搪塞她。赵起曾经说过，术让从不到南疆之外，帝都那次是他唯一的例外。

　　她并不强求，起身欲走。

　　“慢着。”果不其然，术让不情不愿地闭上了眼睛，缓慢而沉重地点了记头，“我去。”

　　神葵眸色清明，认真道：“术让，你记住，这一次不是你欠了我一个人情，也不是给了我一个承诺。这是一次交易。”

　　后巷镇遇刺那次，神葵发现他身上不只有刀伤，还有被灵力打伤的痕迹。术让不懂灵力，但身手敏捷，也不该让自己置于那般惨状。最合理的解释是，术让怕那些人误伤到将明伊，一直挡在她的床榻之前。

　　帝都那次不是他的例外，将明伊才是。

　　之前，术让能为了将明伊去帝都，这次，也同样能为了将明伊去西楚。他的选择从来不是出不出南疆，而是将明伊，当他选择了将明伊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余地去拒绝神葵的提议了。<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