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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烛迹南疆篇 朗兮 5095 2022-11-08 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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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晚上,等暑气渐渐消去,神葵才拉上浅余一起出了门。浅余本不想出来,只是神葵需要她的毒术。正如,她不喜欢这个女人,却已经接受她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他们对外称自己为刚谷族人,而刚谷族无论男女都以白色为尊,此刻两人都已换上了刚谷族的寻常男子装束。神葵穿白色对襟上衣,外套金黄色绸缎领挂,下着深蓝长裤,浅余也是白色对襟衣,领挂和长裤都是橘红色,色彩鲜明,与年轻的容颜相得益彰。

  外边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她们两人在漫天的火树银花里隔着冷冷清清的距离,不急不缓。他们住的客栈位置较偏,人多却不是最热闹的地方,此刻,她们正往这个镇上最热闹的地方而去。

  浅余神思游走,她最近经常会这样,静着静着就出神了,醒来也不知自己在想什么。她对于自己的以后很惶惑,惶惑到对于接下来的命运听之任之。但如果她知道和神葵此行会遇见谁,她也许就不会这样听天由命。

  鼓楼前,应接不暇的歌舞表演吸引了很多人,高台下人山人海、摩肩擦踵,神葵在人海之中找到了要找的人。他正端在观礼台上,时而欣赏舞姿,时而倾身和身边人交谈,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微笑和关注。

  人群很挤,神葵看他一时半会也不会离开,便退了出来,找到在一边等待的浅余,带着她绕到了观礼台的后边。这地方神葵还是熟悉的,几天之前她还在高台上主持祭祀大礼,周围的地形和布置都还有印象。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横七竖八的木栏,躲过巡逻的守卫顺利进了鼓楼的后院。进了后院,她们就不用再偷偷摸摸了,放开手脚抬头挺胸,一路畅通无阻。

  能进来这的都是有地位的南疆人,这会儿他们都在前边观礼,后院里边只有忙碌的奴仆往来穿梭。见到两个身着南疆服饰的女子,也只当她们俩是哪个族里一同带来的女眷。

  南疆宅院里的花木是自然生长的,不像中原的府邸那样连花园假山都很讲究,如果说中原人是在宅院里造山川草木,那么,南疆人便是在山川草木里造宅院。前者巧夺天工,后者鬼斧神工。

  两人在这鬼斧神工的宅院里走散了,神葵回过去找,现实里的路径和记忆里的轨迹无法重叠,按照路程和时间,在这里应该有个三岔口,可放眼望去,只见到右手边的拐角,她在左边的石墙上一路敲过去,都是实质的。她顺着仅有的那路走,越往前越觉得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劲,屋子还是那些屋子,花木还是那些花木,可就是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她找不到回去的路,也找不到浅余,渐渐不安起来。

  一开始,她以为是幻象设置的结界,可是本该不存在的石墙却是真的,她一一敲过,是真实存在的。如果不是幻象,那么就一定是阵法。

  可偏偏她对阵法一窍不通。

  只能寄希望于浅余,她停在原地,不敢再移动半步,良久都等不来期待的人,估计浅余和她一样也不懂阵法吧。时间过去了很久,神葵担心节庆礼将要结束,他也就要走了,她不知道他住哪边,后巷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找一个人没那么容易。

  神葵又开始在院子里转悠,幸好碰到了一个丫鬟端着茶盅走过,神葵急忙喊住她,借着他的名号让丫鬟带她走向前边的观礼台。这鼓楼大院处处透着诡异,一个小小的丫鬟不但长相可人,还通晓阵术。连下人都如此,那主人该是多么厉害的角色!

  离观礼台有段距离的时候,那丫鬟就停了下来。神葵独自往观礼台左侧走去,他坐在最前面,后面紧贴着一众下属,正愁怎么和他说上话时,坐在他旁边的那人突地站起身,走了出来。

  那人走下来,自然而然地见着了神葵,面色难言惊讶:“赵汋?”

  神葵心里感叹着他单纯的性子,虽然他没真的认出她来,但她知其始末,他们两人也算有过不寻常的经历,自是熟稔地和他打招呼:“明征。”

  临泽殿的时候,他告之他叫明征,神葵便一直连名带姓地叫他,后来知道了他姓将,却因为习惯了那样的称呼,想到他的时候都以明征冠之,现在以另一个身份站在他面前,一面之缘的赵汋只喊他的名字,生生带着一股亲厚,他不禁有些难为之情。

  过去的那些年,大部分的时间里,神葵的情感是空白的,她聪慧但不细腻,察觉不出他的情绪,心急地把他拉到一边,道:“我找赵起有事,你去叫他出来。”

  明明是无礼的命令的语气,将明征却丝毫不在意,好脾气地依言照做,把赵起叫了过来。赵起坐的位置比较明显,他一站起就有一些人往他那儿看,幸好她所站地方是背光处,这个角度应该没人看得到她。

  赵起坦然自若地迎面走来,他的正面在光线的阴影里,走近了才看到他脸上的笑意:“你怎么来了?”

  “你说过,我若有事相求,你必全力以赴,对吧?”

  “我记得,你只管说。”他回答地干脆。

  “其实也不是找你帮忙,我是要找术让,但他听你的。”赵起看着她示意她往下说,但此时此地不是谈事的好时机,神葵简要地把事情交代了,“我中毒了。”

  这话说的突然,赵起一时半会没缓过神来,他渐渐地露出急切的神色:“他没过来,我带你去找他。”说着,真的就要抓起神葵的胳膊走了。

  神葵反按住他的手臂,对着他缓缓摇了摇头:“不急这一时半会。我这毒很奇怪的,已经很多年了,不致命,但一直在我身体里。”神葵看了一眼观礼台那边:“今晚这么重要的节庆,半路离席不妥,我等你结束。”

  赵起闻言稍稍安心,用商量的语气说:“那……等节庆结束,你就跟我回客栈。”

  神葵还没点头,一个爽朗的男声插了进来,打断了他们的谈话。说的是南疆语,她听不懂,但来人脸上戏谑的表情,她看得可是清清楚楚的。

  莫名其妙的同时有点意外,刚才匆匆一瞥,但她不会认错,来人正是坐在观礼台主位的男人。他是看到赵起下来也跟着下来的吗?

  赵起和那人说着话,你一言我一语的,没再看神葵。赵起不向她解释,她只能从对面人时不时的笑容里推测,他们所谈之事应该是好事。几句之后,赵起转过头看她,向她介绍着对面的男人——鼓楼的主人,原冲。

  就是眼前这个一直笑着的男子,设计了那么诡异的阵法!

  仿佛能读懂人心,原冲笑着问她:“姑娘也懂阵法么?那为何不带着自己的朋友出来?”

  一口流畅的话语让神葵很是震惊,原来他会说中原话。他是笑着说这句话的,却吓得神葵出了冷汗。不但一眼看破她是女子,而且,前后才过多久,他就已然知晓了,他清楚地知道有两个人闯进他设置的迷阵里,一个出来了,一个还在里面。

  原冲朝身后的一个下人吩咐道:“你去把另一位姑娘带出来。”

  “等等。”神葵脱口而出,在众人不解的视线里看向将明征,“你识得后院的路吗?”

  将明征虽诧异她这样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头。

  神葵莞尔一笑:“那麻烦你去找下我的朋友,把她带出来吧。”

  将明征一怔,随即看向了赵起。

  “哈哈……”原冲放肆地笑出了声,神葵从没见过这么爱笑的男人,不觉有些无措。不久,又听他笑言,“这小姑娘心眼儿忒多,她这是不放心我呢!”

  大概赵起也是这么想的吧,他对神葵道:“原冲他不是坏人,你放心。”

  “我不是担心这个。”再说,好人坏人一句话就分得清么?

  赵起不置可否,朝将明征点了下头,他见赵起默认,便向神葵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穿着橘色的衣服,你见到她便知道了。”她看着明征远去的背影,只希望这一次她做对了。

  原冲再次追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神葵心思转了几转,既然原冲是这鼓楼的主人,那他对后院发生的事了若指掌也是正常的,洞若观火之下,她如何藏着掖着,实话实说道:“我不懂阵法。”

  他失笑道:“不懂阵法还能走出来,是该说姑娘聪慧呢?还是幸运?”

  神葵仔细想了想,认真答道:“都有吧。”

  神葵不客气地对号入座,那副端正的模样把原冲逗笑了,他也收敛了笑容,道:“姑娘果然快人快语,可否请姑娘详细说明一下,何为聪慧?,何为幸运?”

  “迷阵,可以移动墙垣的位置、变化草木的布局,但难以更换水流的走向。院内有条河,我沿着它,找到了人,这算聪慧。那丫鬟懂得阵法,带我出来了,这是幸运。”

  “丫鬟?”原冲眉目一冷,霎时如雪满群山,“我鼓楼里可没有懂阵法的丫鬟!”<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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