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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三

烛迹南疆篇 朗兮 4440 2022-11-08 06:20

  神葵让李翘翘白日习武晚上学医,辰追占有明显优势,就不再纵着她了,每日督促她勤加练习,还开始试着教她灵法。作为还不到三日的初学者,她凝聚的火灵就烧了他近半间屋子,吓得花容失色,辰追却不打不骂,甚至惊叹不已且欣喜莫名,说翘翘特给他争气。

  惊叹归惊叹,欣喜归欣喜,辰追仍不得不换个能住的屋子,就搬到了神葵的院子里,和她做起了邻居。最高兴的当属李翘翘,刚看到了严厉的师父可亲的一面,令做了错事还没受任何惩罚的她顿感受宠若惊,忙前忙后地一通收拾好不殷勤。神葵笑着摇头叹气,这丫头可真势利,从没为她做过什么。

  可到了翌日,神葵就笑不出了,只摇头叹气。清晨天微微亮的时候,院子里传来的声响将她吵醒,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她反复适应反复挣扎,最后认命地出去陪他们一起练武。等她洗簌完出来,辰追已经领着李翘翘到后山去了。她见院里桌上有煎饼和水果,剩下半盘,应该是那师徒俩吃过剩下的,神葵不嫌弃,一边吃着一边静静赏花。

  南疆温暖的气候和充沛的雨量延长了向日葵的花期,连日的骄阳让它的花盘不复娇嫩挺立,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半点也无它头顶初生太阳的朝气。神葵走到花丛前站定,运起水灵。

  渐渐地,一些似雾非雾的水汽,低低地浮在空中,折射着朝阳的霞光,泛出蓬乱的橘红,像姑娘翩飞的裙裾。仿佛近在眼前,仿佛远在天边,这无须矫饰的挥毫写意若即若离,让人情不自禁神往。空气中的水灵渐渐聚拢,汇成一朵朵流动的云,在漫地盛开的向日葵间飞舞。就像一双温柔的手,拂过之处,皆留下雨的痕迹,蔫蔫的花盘被滋润出娇艳的光泽。

  看着经由自己的手重新变得鲜活的向日葵花,神葵满意地笑了。忽听见身后有人喊“赵姑娘”,她被惊动,即刻收了手,认出是药庐术让手下的人,便问他来意,他却说,医师大人有请。

  术让?刚到古昭族时,术让每天都会派人来请她过去,再后来,到了点神葵就自己过去了。可是,今天他不但又派人过来,而且,这会儿还没到点呢。

  神葵让那人先回去,准备吃过午饭后再过去,正好那时李翘翘回来,她便带着术让是不是找到解决她体内异症的方法的疑惑,携李翘翘一同去了。

  进去时,术让没在捣药制药,也没在看看书阅卷,而是一脸愁容坐着,反倒是浅余在书架处凝神阅读。细心的神葵察觉到了那么一丝丝的不寻常。

  她叫了好几声他都不应,李翘翘用尖细的嗓音吼了声“术让叔叔”,立刻把他神游天外的魂给招了回来。

  他瞪着眼睛极度不满地指出:“叫我哥哥!”

  李翘翘过河拆桥,早忘了当初自己求着他的那副嘴脸,更不满地回嘴:“长得好看的才叫哥哥,就像明征哥哥那样。”

  术让被气得嘴角直抽,愤愤不平道:“默兮对你不理不睬的,你还叫她姐姐,我给了你那么多好脸色,你竟然叫我叔叔!”

  李翘翘小脸拧巴,煞有其事地认真说:“虽然坏姐姐脾性差,但她长得是真的好看。”说完快速地朝术让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浅余身边去了。神葵回后巷镇救他们父女的时候,浅余后脚也跟去了,李翘翘那时见过她,也把她当作了救命恩人。所以不管浅余对她多冷漠,都不妨碍李翘翘屡次三番向她亲近示好。

  术让渐渐反应过来这话不就是说他脾性再好都弥补不了长相不堪的缺陷么?他被气得跳脚,一叠声地质问:“我长得不好看吗?我哪里不好看!你竟敢说我长得不好看!”李翘翘充耳不闻,甜甜地喊了声“浅余姐姐”。这一次浅余依旧没搭理她,她不灰心,学着席地而坐,拿本书像模像样地翻看。术让对这个背影也没什么好讲的,却突然看见旁边的神葵低着头,掩唇偷笑,更是怒不可遏:“你笑什么!你以为你长得就好看!”

  神葵微张着嘴,当真是哭笑不得。她所认识的男子里边从未有像他这般在意外貌的,哪怕是周家那位出了名的桃花公子。不欲与他斤斤计较,神葵很自然地转了话题:“又找我过来,是我的异症有眉目了吗?”

  他愤怒的表情里闪过一道尴尬,怒气渐消:“不,找你来是为了明伊的事。”

  她就知道不是因为她的异症,但为了将明伊……这让神葵完全摸不着头绪:“她的事,你找我做什么?”

  “当初我们说好的,我救周孜墨,你帮明伊。我一直在为周家少主寻找方法,可你似乎并未尽心。”

  神葵隐约感觉到问题出在哪里了,他们之间有事没说清。“不是把她一路安全送回这里就结束了么?”

  术让气势冲冲的眼神看得神葵挪开了视线:“周孜墨的病情多棘手你也知道,相比于此,你单单做一趟护卫是不是太过简单了?现在明伊的情况不会比周孜墨好多少,你抓紧时间吧。”顿了顿,又阴阳怪气道:“我都收浅余为徒了,牺牲这么大,你总该回报一二吧?”

  话音刚落,一阵风声由远而近,紧接着一道黑影从神葵眼前闪过,视线追过去的时候,她敏锐的目光还捕捉到那个黑影在术让的后脑勺顿了下,然后砰的一声又啪的一声,期间伴随一声闷哼和术让伸手捂头的动作。这一切发生的又快又突然,神葵很难分辨其中的先后顺序,但依稀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术让咬牙切齿横眉冷对,那眼神比刀刃还要锋利,含怒气势瞬间而起,却在对方更为锋利的眼神里颓了下去。浅余的目光阴恻恻的,冻得他浑身一个激灵,尤其当她一步步走近时,他仿佛感觉到了阵阵阴风吹着他的后脖子。术让很没出息躲到了神葵身后,等浅余走远了才敢探出脑袋。

  神葵不解:“你躲她干什么?”

  “你不懂。”他还看着浅余的背影,拍着胸口,心有余悸道,“你不知道我都被她投过多少次毒了!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每次都让我生不如死。”

  李翘翘很激动,急于为浅余正名:“你瞎说!浅余姐姐才不会这样呢!”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我跟你说,越是美的女人就越……”术让突然收声,面色一凛,立刻在他那些瓶瓶罐罐里翻来翻去,取出了一个白色细颈瓷瓶,倒出药丸直接吞入腹中,这才舒了口气。

  这情景真像是中了毒,神葵轻声问了出来,他不答,但那恼羞成怒的神态已肯定了她的猜想,很快就想到那白色细颈瓷瓶:“你都把解药配出来了,她真的经常给你下毒吗?”

  被说到痛处,术让指着那一堆的药瓶药罐,义愤填膺:“这里都是解药,你数数看,她都给我下了多少次毒了!还不带重样的!”深呼吸,继续愤慨,“还一次比一次毒!”

  “你放心,我说说她,不让她再这么对你了。”

  术让却道:“不用。”忽然一改怒色,贼兮兮地对她挤眉弄眼,还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我悄悄跟你说,我正在研制一种新药,一旦炼成,她那些雕虫小技算什么!”

  神葵眼角抽搐,刚刚还赫然大怒的人真的是他么?但仍是真心赞道:“是能解百毒的神药吗?你真厉害!”

  “不,是让我早死的药。”不待神葵瞠目结舌以表毛骨悚然,术让急忙纠正,“假死。是让我假死的药。”顿了顿,他赞叹道,“浅余真的是个用毒的高手,她炼制的那些毒我前所未见,不仅如此,她还会炼蛊,就是在毒物体内炼毒,你听说过有人*门道就能做到这样的吗?”深深叹了口气,他继续,“其实我这药也解不了毒,只是让我的身体进入衰竭甚至假死的状态。毒物寄人体而生,对宿主有苛刻的条件,不让那些毒物以为我块死了,他们就不会停止在我身体里横行霸道。哎!我这完全是被逼出来的。”

  这医理太高深了,神葵听得一愣一愣的,便结束了这个话题回到上个话题:“我可以救将明伊,但你得告诉我怎么救。”

  如果浅余的毒术能得到这个自命不凡的神医的赞赏,那么在浅余连环毒攻之下安然如初的他也必当是恃了才而傲物的。到目前为止,术让仍是她的异症最大的希望,她也没有时间去找别人,要想让他诚意为自己办事,总得礼尚往来帮他一二。

  他忽地笑了,好像就是在等她这句话:“当然,我懂的。”

  神葵看着那笑容,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他挖好的坑。

  术让挖的这个坑就是,让神葵催动灵力,与将明伊体内魔性相通,借此将她体内魔性驱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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