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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皇朝隽帝四年秋末,北部羌国倾举国之兵力犯境,铮铮马蹄,势如破竹,皇朝上下竟无一人能抵挡。
羌国是草原大漠民族,以游牧为生,多饥寒困苦,时秋粮草见底,恐挨不过雪虐风饕的严严寒冬,这才铤而走险,挥军南下。死亡迫近,当是一鼓作气,才如狂风过境,但再而衰,三而竭,粮草跟不上,军队焉有力气抗衡。待盛将军接管之时,羌兵已去了一半士气。
来年春,草木复苏,羌国牧民又可进行放牧,战争已不是活下去唯一的选择,剩下的士气又去了一半。直至夏末,粮草最为丰饶之时,一直避敌锋芒的盛挺将军主动回击,带领一直随他南征北战多年的铁甲精骑将外侵敌族一口气赶出了琼阳关。
此役前后历时一年,史称琼阳关大捷。
关内,全军庆贺战争胜利,懈怠之时遭敌军趁夜偷袭,顷刻间溃不成军。为保军队主力,盛将军率领铁甲精骑与敌周旋,以让全军能顺利撤退。然而,英勇护国的盛将军极其亲信均殒命于此役之末。
其在帝都的府邸也在一月后葬于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中。
盛家满门皆亡,唯其五岁幼女不知所终。
同年,大兴皇朝临泽神殿的灵石出现神示,新一任神谕的护国圣女降世北方。而她却如鱼入大海,连续派人追寻却不得其踪,除灵石上的那一道神示,再无别的踪迹显示她曾出现。直至五年后,灵石再出神示,终于从北地接回搜寻已久的圣女。
大兴皇朝隽帝二十三年四月初三,是一个不同一般的日子。当朝皇帝年过知天命,喜得皇子,排行十七,赐号序阳。序阳皇子乃隽帝老来所得,又是隽帝最宠爱的皿妃所生,襁褓中便集万千荣耀于一身,是以,至满月时,普天同庆,减赋三年,大赦天下。
新皇子满月,百官夜宴,临泽殿圣女亦在邀请之列。
落霞晕染,夕阳无限好。
一辆低调不起眼的双轮双驾马车自大兴皇朝的帝都锦州城东五十里的临泽神殿出发,从东门而入,却因着自月前便如此的熙攘人群而徐徐放慢了速度。华灯初上,人来人往,一炷香过去,马车仍在九庙街上,时走时停。
驾车的是位身着象牙白衣衫的女子,她是护国圣女唯一的近身侍女白水,估摸着时辰临近,略带不安,侧首向帘内道:“主子,怕是要误了新皇子满月的吉时。”
车内女子盘坐在玄纱后,闭目不语,无论何时何地都维持着临泽殿圣女该有的仪容和临泽殿所象征的神圣的威仪。
等了一会,都没听到帘后有何声音。白水想着主子平日里静默不语淡定从容的样子,早已见惯不惯,便不再吭声,继续在人流中艰涩前行。而随行的六位护卫驱马散于周边,正好将马车包围在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可谓不尽责。
马车行进甚慢,白水再次向帘内征询,片刻后里间只传出五字:“误了……又何妨。”白水猛然了悟,是不是吉时,还不是自家主子说了算的。自己在这瞎担心什么呢!
话虽如此,但到底不敢真就那么拂了隽帝的面子。九庙街和学府路交叉的路口,白水改道学府路经由漓水路前往皇宫南边的青阳门。虽是绕了远路,但学府路鲜少有人经过,定是畅通无阻。
学府路上人影罕见,马车行驶会有不小的回音。
夜,静得出奇。
随行护卫握刀待发,眼里闪过嗜血的寒光。右侧一阵疾风,紧接是金属碰撞的声响,乍起在这安静的夜晚,令人心中陡地一紧。
白水急忙向连内告警,声音是不可抑制的响:“有刺客!”
她的叫声太过尖锐刺耳,使得车内女子微不可闻地皱了下眉。
交战开始时,她只右眼皮跳了一下,而后便没有了动静。临泽殿的主事——魅姬一直教导她,身为临泽殿之人,需时时刻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切不可做与身份相悖的举止。比如,切忌慌乱。何况,她的出行护卫都是魅姬亲选亲授,武术了得,这些年她在外都平安无事,皆因他们保护有功。
她并未将这个意外放在心上,心里还惦记着从白水那得来的话本子,是深闺小姐与江湖刀客的爱情故事,正看到小姐放弃侯门婚约追随刀客的那一段,按剧情发展,接下来应该是刀客感念小姐的情意双双步入洞房共结连理的桥段了。
两方混战,都非等闲之辈,又拼尽全力,耗时长久且不见胜负。
混乱间,为首的黑衣人迅速移至车前,一掌击落尚未回神的白水,掀开黑纱的帘子探了进去。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然而,他对上里间女子无意投来的视线,身子却在黑帘处片刻的停顿。
女子戴着一副金光闪闪的流苏面具,只余额头和双眼露在外面。那是一双如黑夜般的眼睛,漆黑如墨似要把人吸进去,清澈的眸光映着额前东珠的光泽,熠熠动人。
就在这片刻的停顿,有护卫用剑气逼迫他离开,两人跃离马车缠斗起来。
另一边,一个黑衣人以一敌二,堪堪躲过一道横扫过来的剑气,尚未站稳,又感到左前方和后侧有剑气逼近,正想对策避过之际,却听得左耳边传来一声闷哼,转头去看,他的腹部和大腿处各有一道狭长伤口,汩汩地留着鲜血。似有所想,他望向为首男子的左手掌,果然,他左手正微微拢起。不及细想,剑气已逼近,只能重新投入战斗。
这一细微的变故,没有逃过车内圣女的耳。仓促一瞥的那黑衣人,竟是修习气灵的灵者。
能一掌击昏魅姬一手出来的白水,说不定此人还是气宗。
水火土气木,五行五灵,构成世间万物。凡是能驱动灵的皆为灵者,而能将灵运用得出神入化的,则为宗者。先不论宗者,就算灵者也都是世人中的少数,修灵更是件艰难的事情,难怪圣女会感到诧异。
缓缓眯眼,墨黑的眼底流光一闪而灭,她与外界鲜少往来,究竟是谁费尽心思来取她性命!
这里的声响不小,终是惊动了帝都学府。很多人闻声赶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人力悬殊,战止声歇。
为首一名六七十岁的白发老者清攫健朗,朗声问道:“何人在帝都学府门前放肆!”
黑衣人一方默然不做声,临泽殿的护卫只听主子的命令,白水被打伤昏在一边,只剩下黑纱后的神葵。偏偏又碍于圣女的身份,亲自回答这个问题有失圣女的仪态。
一个稚嫩的声音紧跟着厉声喝问:“哪来的混账!这可是堂堂帝都学府,不是你们这些乡野村夫撒泼的地儿。快说,哪来的?”
圣女怡然端坐其间,闭目养神,闻言,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身形微动。
黑纱后伸出一只羊脂玉般细腻的纤纤素手,学府众人的视线都被挪了去。黑纱自一侧慢拢,同样玄色的身影顷刻间站在了车上,居高临下睨着众人。
有眼尖的学子一眼就看到了那朵盛开在衣装下摆的花案,颤抖着手指指向图案:“向、向日葵?”一副想指不敢指,想信不敢信的模样,看着煞是逗人。
学府众人皆变了颜色,尤其刚刚那个骂人混账的小男孩。不安之余,他们纷纷将视线投向她身后的马车。
这架马车车身异于常态,并无木板隔断里外,只有两根女子手腕般粗细的木竿自后侧蜿蜒至座位顶端,连接着一个十尺见圆的吊顶,隐约可见细密棱角,一笼玄色轻纱自圆顶落下,将车身团团围住。从外可以看到里面人的身形,却辨不清人的神情,似有似无,若远若近。这正是魅姬一直追求的临泽殿代表的,神秘。
心底有了思量,便看得出那个马车顶上的十尺见圆隐约可见细密棱角的吊顶,就是向日葵的图案。而普天之下,除了临泽殿的那位,还有谁敢用这金色向日葵的徽记!
女子先让护卫叫醒了白水,然后才将视线一一扫过他们。
他们的眼里有犹疑,有震惊,有慌乱,也有恐惧。
恐惧?自己长得很恐怖吗?
毕竟多吃了几十年的饭,那位老者敛下惊愕的失态,想了想上前一步作了一揖,恭敬地问道:“老朽眼拙,不知姑娘出自何处?”
黑纱下的面容看不出表情,声音清冽冽的应是年轻女子。她道:“临泽神葵。”
女子正是当代临泽殿护国圣女神葵。大兴皇朝的历代圣女都会取花为名,名前冠一“神”字,是为圣女的名讳。比如,前几代的神芍、神兰、神槿、神荷,以及,这一代的神葵。
此话一出,黑压压的一片人倒了下去,皆对神葵顶礼膜拜,且高呼:“圣女息怒!”
神葵身形猛地一晃,她怒了,吗?<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