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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皇子满月

烛迹南疆篇 朗兮 5520 2022-11-08 06: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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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他们都跪着不敢直视她,否则,她神葵圣女的圣态何在!临泽殿的威仪何在!

  众人跪地叩首,形势陡然悬殊分明,玄衣男子挥手示意,一群人悄然向外退去。回首时,他注意到神葵注视着他们的离开而不动声色,心中升起一股疑惑的情绪。

  神葵回神,轻启朱唇:“起。”

  这样一个融在潮涌人声中的字音,令渐行渐远的某个身影倏地一僵,然后不着痕迹地继续随同伴离开。

  有人注意到那群人往外逃走,老者下令追捕,刚刚对圣女有所怠慢,一定要将功补过,将恶徒抓到交给圣女发落。

  “慢。”神葵制止,众人停止动作,等待圣女的下一个命令。静默须臾,神葵觉察到他们似在等她说些什么,于是补充道:“今夜,不宜动刀。”地下一片窸窣声,不断有人跃跃欲试。

  “我会火术。”

  “不宜动火。”

  “我精于土系术法。”

  “不宜动土。”

  “我修习的是水灵。”

  “不宜动水。”

  ……

  “圣女,那今夜宜动什么?”

  “洞房。”

  神葵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这好像是她那本话本子接下来的情节?

  瞬间石化的不止学府众人,还有神葵身后向来以冷面冷心闻名世间的临泽殿护卫。白水刚刚醒来,脑袋磕了一块疼痛分明,听得这话,她猛地一哆嗦,头皮都发麻了,真想就这么再晕过去。

  神葵仿佛听到了自己小心翼翼经营了十年的属于圣女的圣洁高贵神秘破碎了,不,粉碎了的声音。

  “……东方白虎星宿异动,忌血光。”她极力补救自己神圣的形象。

  众人恍然大悟,就说嘛,神圣不可侵犯的圣女大人怎么会说出如此粗鄙不堪,呸,人间烟火的词汇。学府众人惭愧万分,虔诚躬身送圣驾远去。

  快车赶至青云门,玄月已上高空,朝阳大殿的丝竹之声清晰可辨,绚烂璀璨的烟火染红了宫廷上空,这般热闹,怕是整个皇宫最偏僻的角落都躲不掉这无孔不入的喜气。

  哒哒的马蹄声被淹没了,神葵迎着光线最耀眼的地方而去,眸中的慵懒也随之被清洌替代。

  觥筹交错,满座皆欢,在这个皇帝最开心的日子里,文武大臣都拿出了最尽力的笑和最讨喜的贺辞来迎合帝王。果然,皇家最小的事情也变得如国事般举国震动。

  有侍卫高声禀报:“圣女到。”

  拖长的尾音尚未落下,殿内的欢声笑语一下便小了许多。众人纷纷转头,视线胶在大殿门口处,对着这个深居简出的护国圣女分外好奇。

  小皇子的诞辰夜宴,是按照节庆的规格置办的。所以百官皆着以朝服以示隆重;后嫔命妇也穿上了鞠衣,层层叠叠繁琐庸沓,又缀以沉重的发饰,扮上浓艳的妆容,夜宴未过一半就已倦怠了眼里的光彩;官家之女虽无服饰上的要求,但极其难得的场合,她们还是络纱锦缎,争相斗艳。

  纵使神葵再恼于自己的身份,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在拥有这个身份的同时,既承担了一般人无法忍受的缠束,也享受了与之而来的轻松。

  玄色长袍隐见流云暗纹,只领口与袖口以金丝滚边,消瘦的身姿藏于宽大衣袍之内,锦带束腰,盈盈一握。长发散于身后,不着花饰,仅于前额缀一颗指甲般大小的东珠,映衬出青丝乌碧亮泽。全身唯一的花样便是衣摆下方,一朵硕大的金色向日葵图案。

  一席轻衣,神葵目不斜视,向朝阳大殿最尊贵的两人行去。她的位置在皇帝左边,与右边的皿妃相对,这是神葵在这朝阳大殿的位置,也是她在这大兴皇朝的位置。

  隽帝看到神葵落座,寒暄了一句:“圣女来了?”

  神葵颔首,并不应答,换做他人,早治了个不敬之罪。然而,神葵是深得皇帝信任的圣女,或者,是深得皇帝信任的预言师,更为精准。

  隽帝含笑看向神葵:“圣女,皇儿出生历经劫难,幸得黄天庇佑,终出人世,然而此后命格难定,孤年岁已高,也不知能互他几时?哎……”深深地叹了口气,不复喜色,“不知圣女有何高见?”

  神葵心中不禁讥讽,明明就是找她给新皇子算命的,偏偏拐了三道弯,这么含糊其辞的表述,万一她笨一点听不懂怎么办。她并没有立即答话,执起面前的一杯酒,清甜之气沁人心脾,饮毕,一股凉意顺喉咙而下,在胃里辗转几圈没了踪影。

  隽帝见神葵不语,也不催促,笑着侧首和皿妃一起逗弄襁褓里的婴儿。

  神葵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孩子很安静,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纯净的眼眸看得神葵心里一凸。迅速移开视线,却撞上了不远处一双幽深的眼睛,还有他眼里一闪即逝的浓浓的恨意。

  那人察觉到神葵的注视,收回了视线,举起手上喝了一半的酒杯隔着一丈的距离遥遥敬过来,然而不等神葵举杯便一饮而尽了。

  男子丰神俊朗,仪态万方,皮肤是常年戍守边关风吹日晒的黝黑和粗糙,眉宇间则蕴着多年来历练沉淀的稳重和内敛。这人正是隽帝的第七子,前皇后肖氏唯一的孩子,郁朝综。

  神葵还记得他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样子,那时的他锋芒毕露,才绝京城,像太阳一般夺目,当然,那是指肖皇后还在位的时候。三年后的今天,他早已换了一个模样,漫不经心的与世无争的淡然寡情的模样。

  大殿之上欢声笑语不绝。

  一名彪形大汉走到殿中央,单膝下跪,朝上座道:“臣镇南军副都尉张骠有事禀奏。”声如洪钟,比刚刚为神葵报到的侍卫的声音大得多。

  “讲。”隽帝兴致正高,并不怎么在意。

  张骠继续说道:“臣戍守南疆数年,与南疆各蛮族周旋良久,时至今日一无所获。回朝前最后一次叛乱,臣抓到一名俘虏。本不在意,将他与其他俘虏关在一起带回皇都。然而一路不断有人闯营相救,竟尾随大军至皇城。于是臣敢断定,此人绝不简单。然而臣审问多时,此人软硬不食,仍问不出一言半语。臣实在惭愧。今日,借小皇子吉日将之献于皇上,望皇上定夺。”说着悄悄抬眼小心观察着隽帝的神色。

  “啪啪”,用力的击掌,那本该是一个军人驰骋沙场驱敌万里的踌躇满志。

  有人应声推出一个四轮铁笼。里面的人衣衫褴褛,血肉模糊,脏乱的发遮了一半的脸,而露出的另一半污黑扭曲,一道猩红色占据右边半张脸,皮肉绽开,早已看不清他之前的样子。他瘫坐在笼中,四肢被铁镣锁住,铁镣的另一头被分别固定在牢笼的四角,铁链随车前行而哐当作响,更多了一股颓败之气。

  牢笼至阶前而停。

  很多命妇纷纷别开眼。神葵清楚,她们此番不是因为同情,而是恶心。甚至有胆小者当场作呕。

  朝臣开议,多是怎么处决这个贼子。争先恐后各出其意,一个比一个残忍。反观牢内那人,自始至终不发一语,就好像他们议论着的与他无关。

  地下一片喧哗,神葵不耐地皱了下眉头。

  听得隽帝突然问道:“圣女有何高见?”神葵正讶于隽帝为何如此一问,又听隽帝补充道,“刚见圣女眉头紧锁,似有不同见解。”

  神葵正想解释,刚张口,又听那张骠厉声质问:“圣女,此等南疆蛮夷乱我家国者,难道不被该诛杀吗!圣女偏帮此人,到底是何缘由,还是别有隐情?”

  偏帮?她不过皱一皱眉,竟成了偏帮?张家是军中世家,素来与临泽殿不对付,尤其张彪只有匹夫之勇,不止一次和临泽殿争锋相对。神葵等隽帝的反应,却只等来了沉默和观望,台下诸人顺应帝意,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无声地等她给一个答案。

  隽帝的沉默在她意料之外,她猜不透他意欲何为。但他的沉默几乎等同于默认,坐实了刚刚张骠的那一席话,已经将她划在了偏帮蛮夷的那一列。此刻若说是误会,实在太损她神葵圣女的清名。她自己名誉受损也就罢了,若是临泽殿的声誉因她受到牵累,她多对不起它教养自己十几年的恩情。

  “小皇子满月,陛下大赦天下以为皇子祈福,张副都尉却要当陛下和小皇子的面行血腥之事……”神葵故意讲话只说半截,欲言又止的神态逼真,不止张彪,就连隽帝的神情都严肃了起来。

  张骠乃一介武夫,对神葵和临泽殿这种诡谈向来不齿,不过是仗着多年军功和张家庇护。偏偏隽帝陛下深信圣女预言,一步步将临泽殿推崇至今日的地位。虽然他不相信她此番言论,但隽帝对神葵的话有七分的相信,又事关隽帝最疼爱的皇子的安危,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隽帝当了真,他此举不但无功,反是罪过。

  他诚惶诚恐,伏地叩首:“就算给微臣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拿皇子安危作赌。臣只是想着,在这小皇子满月当口,献上南疆蛮夷,让陛下喜上加喜。”

  隽帝默然沉思,肃着脸,喜怒难辨。朝臣见此更是不敢多言,一时间大殿之上安静沉寂。

  “古以少女作祭,求雨,得。今以俘虏作祭,祈福,亦可得。”一个温润的嗓音在身边响起,末了,朝神葵道,“圣女,可否?”<更新更快就在笔趣网www.biqu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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