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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八

烛迹南疆篇 朗兮 4561 2022-11-08 06:20

  浅余的死彻底激怒了辰追,报仇心切的他将矛头锁向原冲,磨刀霍霍,欲大开杀戒。神葵担心他冲动,便让阿酋看着他,但阿酋也是极为愤怒,似乎很想和他一起动手。蝶涯最显平静,可也没多少要拦着他们的意思。辰追追踪受阻,毫无线索可续,这更让神葵确信,凶手是他们极为熟悉的人。

  到底哪个才是杀了浅余的人?

  之前因为从鹤锦公那抢来的藏宝图一事,止戈问过她,怀疑谁。神葵现在仍记得当时自己的回答,她说,她怀疑蝶涯,但说到底谁都没有信任。现在,她问自己怀疑谁,她的答案仍是一样。她谁都不敢相信,但最怀疑蝶涯。施烁不在古昭族,阿酋和她血脉相连,辰追情真意切不似弄虚作假,只剩下她,浅余死时最晚到的也表现得最为平静的就是蝶涯。神葵不敢妄下判断,擅长伪装的蝶涯,只要她想,神葵哪能轻易看出她的破绽。也或许,这只是她的故布疑阵。

  但不管凶手是不是她,或者究竟是哪一个,他的目标都不会是浅余。凶手直奔药庐,目标明确,不是术让就是光夏。只是在那不巧遇见了浅余,为达目的也为不暴露自己,只能将她给杀了。下手之人就在他们身边,那幕后之人呢?

  如果目标是光夏,那幕后之人呼之欲出,可原冲怎么可能会和昔日朝廷杀手扯上关系?也并非不无可能,或许原冲和朝廷早有往来,也因此,朝廷默许了他的兵器交易。没有人知道原冲的兵器来源,定然是他背后的人势力庞大才能只手遮天。那这个人说是隽帝,也是可能的,上位者的心思总是复杂。

  如果目标是术让,那神葵就更想不通了,去西楚的事情是机密,她连开始信任的阿酋和保护术让的浅余都没告诉,就古昭族几个人和她知晓,而此次前往西楚关乎古昭族的命运大势,他们自己肯定不会泄露。可除了这个,术让身上还能有什么原因让人想置他于死地?

  神葵越是观察越是心乱如麻,但有一点她还是能感知的。不管杀死浅余的人是他们当中的谁,很可能那个人仍旧是朝廷的杀手,他还在为朝廷卖命。换句话说,盛氏遗孤出现的消息已不再是秘密了。

  数日后,朝廷追兵出现在古昭族周围,他们不得不放弃对浅余之死的追查,按照原定计划离开南疆。

  临行前,神葵让阿酋小心蝶涯,他的表情有待考究,似认为她的怀疑毫无根据。事实上,神葵的确没有根据,只是一种感觉,对未知和危险的一种感觉。阿酋却非常笃定,蝶涯不会是杀浅余的人。同样地,他也说不出是什么根据。她担心阿酋当局者迷,因对蝶涯的情意而影响了自己对事情的判断,便让止戈随行,和他们一道先行离开,暗中盯着蝶涯的一举一动。对于这一点,阿酋倒是没有异议。

  神葵正跟止戈说着什么,对面的人看似心不在焉的,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间一凉,一根红绳并一颗红珠就挂在了她的手腕上。

  神葵不明所以:“这是什么?”

  “红珊瑚,送给你的礼物。”止戈脸上浮现出温暖的笑意,“生辰礼物。”

  她笑了下,夹杂着苦涩,没几天便是她的生辰了,只是经历了家破人亡,最怕在这样的日子里触景生情,已生疏了很多年。“我好像从未跟你提起,我生日在什么时候。”

  “你说过的。”珊瑚珠上刻着花纹,通体润泽色彩鲜艳,摩挲几下,然后将它收进她的袖口,他道,“两个月零六天之后,帝都响起凯旋之音,斥候高呼,琼阳关大捷。”

  神葵恍然。唯独汤寨那次,她提及昔年旧事,也不大记得清自己说过了什么,但止戈能将她的话默默记在心里,多少让她触动。包括这红珊瑚的珠子。这个她记得,很多年前她说过,小时候有过一串红珠手链,爹送给娘的,被她抢了过来,抢到后又不慎遗失,耿耿于怀了多年。

  “阿汋,从今次开始,就是你的新生。帝都见。”他潇洒地调转马头,追着已扬尘而驰的几道背影,在风里渐行渐远渐无踪。

  目送他们离开之后,神葵一行也动身前往西楚,包括术让、李翘翘和将明伊。

  将明伊是主动请缨的。虽然她已能驾驭体内魔性,但仍被族人忌惮,引用术让说过的话,族人眼中的将明伊只是从暴戾的怪物变成了温顺的怪物。她想离开古昭族离开南疆,想远离那些厌恶或者恐惧的目光,于是她征得赵起的同意,代替浅余,保护在术让身侧。术让终于在被好友连连出卖后感受到一点点温情。

  风里仍有夜未散尽的寒气,伴咸咸的涩涩的淡淡的气味扑面而来。深吸一口,胸腔里容纳进清新的空气,通体舒爽的感觉驱散了残存的一点睡意,更看得清天际上被打开的那个狭长缺口,有光束正一点一点地挣脱、释放。

  天灰蒙蒙的,只海天交接处明亮着,可以看到层叠的云彩,似鱼的鳞片。周围弥漫着凉丝丝的雾,和天边云彩交相辉映。逐渐明朗的海面上,一艘不怎么起眼的船只正乘风破浪。

  船弦处,一女子抓着栏杆,眺望日出。她站在那儿已经有段时间,几乎没有动过,异常专注地看着天际变化,从扁到圆,由浅渐深,直到初升新阳如一盏巨大宫灯悬挂在东边的天上,才动了动有些麻木的双腿。

  不是大马道,也不是楚江,神葵一行经由海路取道南地到达西楚,多了路,但少了危险。

  有人从舱门口出来,是一贯早起的术让,看到有人气得比他更早,微微惊讶。隔着四五步距离,他问:“你是醒得早还是没睡?”

  她没有直接回答:“想看看海上的日出和平日看到的有什么不一样。”

  “哦?”他好似感兴趣,走到她身旁往天边看了两眼,顺口问道,“你看出来了吗?哪里不一样?”说着,又仔细看了几眼,唉唉叹气,“我都已经忘了别的地方的日出是什么样子的了。”

  看来他真的不是南疆人,至少以前不是。神葵曾因他不愿离开南疆一事问过赵起,但赵起对他的来历讳莫如深,将明征亦是如此。身怀卓然医术却安居于南疆,这样的人很难不令人好奇。“你以前是哪里的?”

  术让立刻警觉,谨慎地看了她了一眼:“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避仇?”

  他哼了一声,顺势还翻了个白眼:“感觉我们不是能够互道秘密的关系,想知道?自己去查吧。”

  他让神葵去查,必然是确定她查不到。“你多少也该了解我不是个好打听他人秘密之人,我是看你实在顾忌得很,想着我们相识一场,如果可以的话,我来帮你解决这个麻烦。”

  “你?”术让犹如听到了天方夜谭,呵呵笑了几声好似在笑她不自量力,他丝毫不为所动:“你解决不了的。”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立刻岔开:“我真弄不明白你。那么急着让我去西楚,临了却选了最远的路。”

  神葵沉默了下去,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事情,术让在她身上不止一次看到这神情,拍拍手准备回船舱去。

  “掩藏踪迹。”后边的神葵突然说话,声音不大,但足够让他听清,这里就两个人,显然她是在跟他说。他停下脚步,回头时却见她正垂眼凝思,嘴唇蠕动发出声音,“为了掩藏我的踪迹。”

  这突然冒出的一句话,着实让他摸不着头脑。前边他们说了什么?他稍稍想了会,记起刚才有问她为什么选最远的路为西楚。可这又算是什么回答。

  神葵下定决心向他说明,直视他的眼,道:“我的身体带有气味,向日葵花的香气,很淡,人不易察觉,但能长久留在空气里。有种浮蛾可以追索。只有同样的花香和水能掩盖住这种气味。现在这个时候,向日葵花开至荼蘼,楚江已经被人盯上了,只有大海能藏得下一个我。”

  术让一惊:“有人在追杀你?”

  神葵也是一惊,为什么她说了这么多,他就只听到这个?再说话时语气颇有些无力:“没有人追杀我,但有很多人在找我。”

  他“哦”了一声,点点头表示虚惊一场,而后凑上鼻子用力嗅了嗅,道:“我是一点都闻不出来。那浮蛾是什么东西,它鼻子比明征的还好使?”

  “临泽殿饲养的灵物,专追踪气味之用。”

  “临泽殿?”他低喃一遍,顿时一道闪电般的白光在她脑子里一亮。临泽殿?向日葵?赵起从帝都带回来的人?术让倒吸一口凉气,空气盈满胸腔又不敢呼出去,憋得生疼,他被自己的猜测吓得结结巴巴的:“你、你、你……你是……”

  “我是。”相比于术让的慌张,神葵极为淡定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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