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的一行人,将陆陆续续在一两周内远赴澳大利亚的主要城市悉尼。
在他们到达之前,陈晓晴的同事早已在那边生活了大半年之多。他答应去接机,并为大家预先安排了一个临时的安身之地。
由于出国人员遽增,造成了当时飞机座位一票难求的局面。陈宏托人先后搞到几张不同日期的机票后,经商量决定由晓晴和周洁两人先行出发,为大部人马之后的到来作好接应准备。
看着孩子们每天忙进忙出,购买了一大堆的衣物用品,还不时地从行李箱中挑出放进的,陈晓晴的父母忍不住总在一旁开着她/他们的玩笑:“从你们所带的东西中我们发现:你们这群人根本不是出国留学,倒像是去国外度蜜月的!”
而陈先生的那句话更是体现出当年家长的真实感受:“估计这些大孩子们把手里的钞票消费殆尽之后,他们也就该打道回国了!”
话虽如此,对第一次远出国门的姑娘们来说,她们活蹦乱跳的年轻心里,真还就比蜜月更为兴奋和期待。
第一拨出门的姑娘,得到了亲朋好友们隆重的欢送待遇。
由于可以托运的行李有严格的重量限制,周洁和晓晴两人依照他人的经验和点拨,明知悉尼正处夏季,仍然将份量最重的风衣和大衣等冬天所需的衣裤,在走进海关的那段路上,层层叠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百感交集的晓晴和周洁,泪眼汪汪地离开了父母亲友的视线。平日里对装饰打扮极为挑剔的姑娘们,看着自己和对方那纤细窈窕的身子,竟被包裹在多层叠穿的长外套中,自觉滑稽可笑至极!
等到见怪不怪的海关人员熟视无睹、按部就班地检查放行之后,姑娘们如释重负,并迫不及待地解除了浑身所负!她们拿出早先预备的轻便“蛇皮袋”(俗称,特指当年那类小生意人常用的蓝白交织的塑料袋),将所有衣服一并装入其中。
当两人再次对望和审视自己,从上至下,终于找回了以往的气质和自信。
飞机在香港转机,让姑娘们有了大半日的时间,去感受一下那个在内地人眼中极为富丽堂皇的机场大厅,以及琳琅满目的橱窗和物品——甚至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灯箱及广告。
一路走着看着,她们的脑中换算着人民币与港币、港币同美元之间的汇率。摸着漂亮的皮夹子里所携带的几百美元,她们内心极其明白:此地的丰盛和辉煌,对于自己来说,暂且只是封锁在眼底的橱窗而已。
尽管如此,她们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无奈或悲哀。因为姑娘们知道,自己所努力的方向,正是在寻求开启那把大锁的钥匙。两人反而相视而喜。
眼见为实——姑娘们自认当前所为,是极为正确的人生选择!
离开了华灯璀璨人声鼎沸的香港机场,经过了长达十几个小时的航行,终于在昏昏沉沉的睡梦当中,陈晓晴和周洁两人听到了机长提醒旅客目的地已近的广播。她们揉揉眼睛,专注地聆听着那段声音,脸上的疲惫和倦意逐渐消失——澳大利亚这个所占面积同中国相近的国家,就在自己的座位之下!
晓晴探过身子,从拉开的窗户中望向地面:但见一大片红色的土地和丘陵中,间歇地出现稀稀拉拉的房顶、水池和绿地。她抽回身子贴紧在椅背上,表情有些发呆。
周洁的眼睛依然俯瞰下方,嘴上却忍不住提问:“怎么底下那么大片的土地,却只有这点七零八落的房子?我们真的是自费跑来这里剪羊毛了?”
“不会吧。。。。。。听说那些城市蛮先进的。。。。。。可能目前我们还在澳大利亚郊区的顶上吧?”晓晴的回答明显有气无力。
两人同时回想着昨日香港机场的华锦,讨论着陈父从许多西方发达国家和地区带回来的相片,心里将那些场景同眼前所见作着比较,竟发现不是所有的“西方”国家,都是那样的先进和繁荣!
当时陈晓晴心中暗想:假如世界上真有三分之二的劳苦大众,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话;假如自己恰巧选择了一个“贫穷落后”的第三世界国家,去留学深造的话——那她们这一趟的长途远航,最终只能落得个自费游或者蜜月行了。
正开始自嘲自怨,机身抖动了起来。两人再次把紧张的眼睛扫向窗外,不免一阵狂喜!她们同时抓住了对方的手,悬着的心随着飞机的降落而趋于平和:悉尼到了!
而且——一栋栋高楼大厦由远至近,如立体电影那般,扑面而来!
机身稳稳着陆了,姑娘们相视而喜。
悉尼机场的走道很长很长。两人一路无话,拉着大小行李随着人流向外走去。沿途既不需要到处打听,也几乎没有什么可以四顾浏览的东西。
“从一个国家走进另一个国家的大门,原来不过是跨过地上所画着的一短条粗线而已!”排着队等候海关检查的陈晓晴,这么想着,缓解着自己内心的紧张。
没有任何的麻烦,陈晓晴和周洁两人,先后踏上了澳大利亚的土地!
陌生之地,最为宽心惬意的便是见到自己的同乡。当晓晴看到原本并不十分亲密的同事前来机场迎接自己的那一秒钟,她的内心竟觉得异常激动并满怀感激之情。那位同事热情地打着招呼并带着两人走向停车场,在那里,停着许多车辆的中间,有一辆在上海很难见到的旧轿车,正是前来迎接她俩的那一部。
大家七手八脚地帮着把行李搬上车子之后,两位姑娘正打算一左一右打开后排车门登车时,那位同事马上提醒她们:“你们两个不能全都坐在后面——这是国外的规矩!”
“是吗?”,“为什么?”两人大惑不解。
“因为在国外,把朋友或亲属一人留在驾驶座上当作司机是不礼貌的行为——在这里只有出租车的客人才可以坐在后排。”
晓晴觉得言之有理,马上坐到驾驶座的旁边。她回过头对着后座上的周洁说:“出国留学的第一堂课,就从现在开始!”
一路上,那位同事再三告诫两位姑娘一定要尽快学会开车:“在国外第一要紧的就是要有车!有了车你才可以找到合适的工作,还可以找到便宜的住处。因为这里坐公车要等的时间很长,站和站之间的距离也特别远,与国内完全不同!”
刚才暗中偷着笑话这辆旧车的姑娘们,终于开始理解为何路上有那么多的车——而且从比例上看,新车实在是很少!
会开车的好处,在大家临近同事的住地就体现出来了:从他所指点的那个公车站到他与别人合租的房子之间,几乎要走上半个多钟头。
“而且”,同事耐心介绍说:“公车只有上下班高峰时间才会有30分钟左右一班,其余时间几乎在一至两个钟头左右一班,周末则更少。”
初来乍到的姑娘们,先已倒抽了一口冷气!
“别担心——我们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以后会习惯的!你们先睡我的房间,我临时在厅里混几天。”同事看出那两位稍稍有些发愣,便安慰起姑娘们:“我已经给你们找来了一大堆报纸,等一下会教你们怎样找房的。你们首先应该找那些离火车站比较近的房子,悉尼的火车还是蛮方便的。”
正如同事介绍的那样,当姑娘们匆匆吃过饭并急速地借来地图翻阅报纸之时,她们发现悉尼的火车四通八达。虽然转车比较麻烦,但看来只要住得近,就不怕赶不上火车。
“我们明天就开始出去找房,因为另外几个朋友过几天也要到了。”两人清楚不可太过麻烦朋友,何况他还要读书打工。
那晚,陈晓晴除了仔细圈出火车站附近的房屋出租广告之外,顺带还研究了一下那些招工广告。听闻澳洲家里的电话只收月费,不收本市话费,她俩甚感慰籍。
几天下来,姑娘们终于在一个越南移民的聚集之地、同时也是中国留学生群集的地区,租下了一个两房一厅。其租金很低为每周八十澳元,相当于四五百元人民币。那个住处,离火车站只有十多分钟的步行距离。
刚刚出国的中国学生,无论在外购置了什么东西,都无一例外地在心里按照当时的汇率,将澳元转换成五倍的人民币。因此,当人们每花出一笔钞票时,伸出去的手都会跟着自己的心,微微颤动。
新租的旧房子里面的生活设施除了床之外倒还齐全,这让接连抵达后的大维和家杰两人大喜过望——他们比较着在日本留学时的居住条件,言语之间仿佛走入了人间仙境!
“每人每个礼拜只付十几元,就可以住得这么好——难怪人人都争着抢着要来澳洲!”
他们出自内心的喜悦,令为找房立下汗马功劳的陈晓晴踌躇得志。她笑眯眯地看了陈宏一眼,只见他同样在以赞许的目光奖励着自己。虽然。在他俩的心里仍有一丝丝的遗憾:由于三男两女合租两间卧室,他俩只能暂时把它当成男女生宿舍了。
由此,几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老同学”,现如今在国外,又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同班同学”——不甚乐哉!
礼拜天,大家结伴而行,去熟悉一下附近的生活设施和环境。走在小区的商业主街上,竟发现除了几家餐馆,许多商店如银行等在国内非常重要的部门都大门紧闭。留学生们大惑不解,多方打听之下才晓得,原来西方人的周末,不是用来逛大街,而是去教堂做“礼拜”的。
当然,这样的注解来自词典。
如今的西方人,在周末仍然习惯呆在家中,放松一下连日以来工作的疲惫,同家人朋友一起喝酒聊天,或者整理自家的花园,也算得是一种休闲和享乐。
所以,大街上的店,礼拜天就没有生意可做了。
星期一,大家相约着再次出门,他们仍然要去一趟银行,办理一下开户手续。这次所有人都兴致勃勃,选择了坐地铁去市中心,顺带可以一日观光。
找到银行办正事要紧。一群人刚进门,便发现排队等候的实在不算少。大家正专心致志站在队伍中,等着窗口按号召唤时,突然见到一男子冲到其中一个柜台边,一把抢过客户手中的那叠钞票,然后在银行所有人员的大呼小叫声中,从那些排着队的客人身边跑了出门。
说时迟那时快——当陈宏他们几个反应过来那是个劫匪之时,他们便立刻跟着奔出了门,追将过去。。。。。。
不料,他们刚刚出门,银行的大门便关了起来。所有人的眼睛都诧异地看向了那几位一起进来的中国女子。她们接受了银行和接着赶到的警员的询问,当地人才搞清,原来她们的同胞不是劫匪一伙,而是“见义勇为”去了!
该事实,在那几位没有追到劫匪之后,又返回银行的小伙子们那里得到了证实:道理明摆着——哪有劫匪同伙自己返回银行的!
警员弄清了情况,便离开了。银行管理人员再次客气地告诫来自中国的留学生们:抓坏人是警察的工作,赔款是保险公司的责任。言下之意——千万不要越俎代庖,多管闲事!
虽然,这样的一种生活理念和处世方式,不是他们从小所被教导的,但入乡随俗!而且,最最重要的,是避免祸及自身!
那几位留学生走出银行,感慨万千:原来过去课本上所读到过的,西方人“自扫门前雪”的故事,原来实有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