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中的男女青年,正是走向成熟、学习担当责任的年龄段。他们当前所面对的出国热潮,是不弱于“高考”的又一波惊涛巨浪。
走了的,或是留下的——个个身陷其中,难以自制。
青梅竹马的恋人周洁,逐日追风去了。。。。。。行前丢给自己一句话:“要我,就出来找我!”
成宇要她!他自小就爱着她,可惜,他走不了!
在姑娘的眼里,应该没有什么可以绊住他脚的东西;而在成宇的心中,似乎早已把一切都献给了小洁,他也找不到小洁可以放弃他的任何理由。
在自家所住的长柏公寓门口,恋恋不舍地送走了自己的初恋。当时的梁成宇泣不成声:“还会回来吗?我可自始至终会等着你回来的!”
成宇发自内心的呼唤,小洁铭刻在心。。。。。。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先行一步,出国去了。
“小梁医生的漂亮女朋友出国了!”
消息好像长了飞毛腿似的,不想让它走,却早已跑完几圈。再回到原点时,“出国”两字的后面又跟上了“抛弃”、“分手”、“悔婚”、“可怜”等一众随行。
玉树临风、温雅谦和的小梁医生,一时间在许多女同事的口中,成了一个受她人欺骗或让人背叛了的牺牲品。她们再次带着好奇和同情之心,走访于梁医生的办公室。胆大些的,干脆直接开口询问他有关女朋友的消息。
“是的,小洁出国留学去了。。。。。。她时常来信的。。。。。。哪有那么快回国。。。。。。”小梁医生每天以全身之立支撑着一张笑脸,不厌其烦地回答着各式各样的人、以及重复百遍的提问。他没有撒谎,周洁一直不断地同他保持着通信往来。她在信中汇报着自己在外的学习和生活近况,同时也免不了间接地试探成宇的口风,看看他是否有出国留学的意向。
虽然在信中小洁总是刻意地报喜不报忧,但梁成宇根本没有出国的打算。于此同时,他也不相信有一天小洁会回来上海与自己完婚。目前成宇所做的一切,无非是在适应。他在外作戏,在内自我冷却。他每天躺在床上,将过去一幕幕回现眼前。
孤寂失望的梁成宇,目前只有时间去回忆过去,对照现在;他重复多遍地读着来信,研究并质疑着信中所有的话;他懊恼已经发生的一切,却没有多余的心情和时间去计划两人的未来。
成宇的心很重很累。。。。。。心把身体拖垮了。
成宇住进了病房。他高烧不退,诊断是肺部感染。
病房一时间成了本院小护士们的业余工作室。她们自觉自愿,轮流值班,轮番照看。
小梁医生病倒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手术麻醉间乔医生的耳中。她不仅听说了小梁医生的病情,同时也获悉了他的病源所在。
经过一番考虑,乔医生利用工作间隙时间跨楼前去探病。方才走到小梁病房门外,便听到里面叽叽喳喳的。她探头望去,小梁床前似乎不乏探病解闷之人。
乔医生提着水果食品袋子,转身走去梁母的办公室。她在门外看到林医生正在里面独坐着看病例,便轻敲了一下本来半敞的门:
“林医生!”
“哎——小乔你来啦?”梁母立刻摘下老花眼镜,热情相迎。
“我现在刚好有空,想去看看小梁医生。。。。。。不知这个时间他是否方便?”在前辈面前,小乔医生总是轻声慢语,谦顺有礼。
“方便,当然方便的!你?来——我们随时欢迎!”
林医生迅速站起身,挽着小乔的手臂,一路带着她走去儿子的病房:“难得你想着来看他,还带那么多吃的东西!”
两人才跨进病房,便感觉到了腾腾人气,林医生笑着赶人:“怎么,都跑来这里上班了?其他病人还有人管吗?”
说得那些偷着过来“加班”的姑娘们,一个个伸着舌头,贴着墙面往外溜——眼睛却没有放过那位有资格同林医生共挽的“外科”医生。
看到文静素雅的乔医生,梁成宇的内心也不由自主地安静了许多。他疲惫友善地朝她笑笑:“被她们吵死了。。。。。。谢谢你们前来救驾。”
“你躺下吧,别讲话了——我坐一下,看看你就走。”顺着那种令人安心的温和语气,成宇真的乖乖躺下。
林医生用手量了量儿子的额温:“烧开始退了,看来炎症已经转轻。再过几天就会完全康复的。”她整理了一下儿子身上的被子,然后把脸转向乔:“那你就再多陪一会,我有事先回办公室了。”离开时,梁母顺手带上了门。
乔医生站起身:“好的,我等一下再走。”她从桌上拿起了一盒已经切成小块的西瓜,把凳子往床边拉近了些:“知道你现在吃不下任何东西,我特地给你买来了西瓜。”
梁成宇受宠若惊,赶忙又支起半个身子,声音沙沉:“太谢谢了——现在西瓜不好找吧?我自己来!”
乔医生复坐下,看着他吃。
他吃得很快,盒子见了底。
成宇望着乔,有了玩笑的力气,声音也清爽了许多:“大冷天吃了你的西瓜,病会好得很快的。”
“其实对生病的人来讲,西瓜有时真的比什么药都有效。”乔医生一边收着盒子:“那你再睡一会吧。我回去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梁成宇目送着乔走出病房,心中温热。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努力地关心和伺候着心爱的姑娘,却第一次用心体验到被她人照顾的滋味。
成宇没有马上睡着,闭着眼睛的他又想起了心上人,回忆起她的笑:“不知远在他国那张娇媚的笑脸,是否依然?谁又将幸运地成为她的下一任护花使者?”
成宇一路想着,走进梦里。。。。。。半夜醒来,依旧如梦——答案于何处寻?
年轻人如山一般倒下的身体,在众人的照料下,很快便康复了;然而成宇的心,被那条长长的情丝缠绕着,依旧是那样的沉重。
他没有在信中告诉小洁,自己病了。却重复读着那些回信,挑剔着她的粗心。
原本两周一封的情书,被在天边忙碌的小洁推迟了一天,两天。。。。。。然后是一个月,两个月。。。。。。
没有情书陪伴着的日子,渐渐被来自她方的理解、安慰和照顾所填补。
下了班,一脸茫然的小梁医生正慢吞吞地换上自己的衣服,慢吞吞地走向医院大门,一个温柔的喊声从后背传来,冲着他而去:“小梁!”
“哎,是乔医生啊——”应声回望的梁成宇,惊喜地发现那声招呼来自小乔。
“身子全都恢复了?为啥不在家多歇几日呀?”语气中满满地透着关切。
“在家多躺也没有多大意思,反正上班也是坐着,还能学点东西。”想到自己多少欠着乔医生的情,成宇对她似乎给予了超出别人的热情:“有时间去隔壁小馆坐坐?”
“好啊。”
反正他们两个都没有人在等候,他们两个都不急着回家。
小梁信任乔医生,他把她当作知己。在他身心空虚的时候,在咖啡屋的一个僻静的角落,在小餐馆食客散尽的时间段,甚至在狭窄的人行道上踱步之时——成宇带着那份信任,将自己多年的不悦和苦水倾诉于她,一吐为快!
乔医生非常善解人意。她感激小梁医生对自己的信赖,她懂得如何安慰他人痛楚的心灵。两人一起时她很少说话,只是一味倾听。她不住扩大自己身心的容量,好让那个痴心汉有个可以倾吐和撒娇的地方。与此同时,也慢慢让他领受和习惯成熟女人的耐心和体贴。
就这样,虽然并非出自梁成宇的本意,但他身心那些被逐渐清空的容积里,恰好在那个需要的时间点上,被更多更实在的温顺柔情所填补。。。。。。
久而久之,两位年龄相仿的医生不再是下班途中“偶遇”,而是相约着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医院的大门同进同出。在那些叽叽喳喳的小护士们的眼里嘴里,小梁医生和小乔医生,俨然已是一对情侣。
梁成宇打小就不是一个冲动的人,即便是选择一位聆听心声的对象,他也决不是随机随便随性而取的。成宇的认真,在包括乔医生的所有姑娘眼里,就是代表了“认真”二字。
然而又有谁知,在成宇的内心,却始终储存着一大片芳草园地,永远不会被清除出空。
那片泛泛绿洲上的植被,虽未结果,却早已根深蒂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