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放得下的年轻人
人活一世,该来的事总归会来。
那天陈晓晴接到了周洁的一个电话:“晓晴,这个周末不要回家,我到你的学校来住一晚,一起过个周末。好吗?”
晓晴欢天喜地地接受了这个建议:“太好了!好久没有在一起玩了,等你。”
那个礼拜六的傍晚,陈晓晴在自己的学校门口,接到了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周洁。两个一同长大的好友开心地有说有笑,一路回到陈晓晴的宿舍。
“已经快到吃夜饭的时间了。我们下去食堂吧,我请你!”晓晴一看时间,先发出了邀请。
“用不着下去啊——你看我带来了这么多好吃的!”周洁顺手一包包打开带来的食物,堆在晓晴的眼前。
“哇——还是你们那里好啊!我们学校外面根本看不到这么多好吃的东西,今天可是享到你的福了。”晓晴已然馋涎欲滴,并迅速摆出碗筷,两人便开吃了起来。忽而,喝酒庆祝的愿望在陈晓晴的脑中快速地闪了一下,马上便了无踪影了。
心满意足地尝遍了每一样小食之后,她俩终于放慢了动筷的速度。陈晓晴这才想起,问了一句:“今天你怎么突然想到来陪我过周末啦?”
听到问话,周洁把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放,撑着凳子的边缘把自己的屁股往后面的床上一挪,以那种从小晓晴就非常熟悉的口气,换了一副非常无奈的神情大叹一口气:“哎呀——出大事体了!”
看着周洁的摸样,晓晴“咯咯咯咯”地笑起来:“看到你刚刚胃口这么好的样子,哪里出来的大事体呀?”
周洁也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这次真的出事体了!但不是我”,接着又补充了一句:“可是因为我的缘故。”
“那你快点讲,到底是出了啥事体啊?”晓晴显然开始重视了。
原来,虽然周洁在父亲那边坚决否认了她同贾以农的恋人关系,但没想到在系里领导找贾以农谈话之时,他却大大咧咧全盘承认了同小洁是那种“恋爱”关系。结果当系里再次另外找到周洁向她询问事实真相时,周洁真真正正是“百口莫辩”了。而且她百思不得其解:“你说,为何贾以农要‘陷’我于如此之地?你帮我想想,这到底算是哪一回事?我应该怎么样对付?”
真是急病乱投医,陈晓晴又有多少关于这个方面的经验呢?但既然朋友出于危急之中,晓晴只好临危受命急她人所急,一起来找找原因,想想法子。
“关键在于,你到底有没有同他谈朋友呀?”对闺蜜来讲,这才是目前最最需要搞清的问题。
“没有没有——你还不晓得我吗?最多和他一起在课余时间玩玩,顺便请他帮我做些功课什么的”,小洁急忙撇清:“我们两个人连手都没有拉过!”
晓晴是相信小洁这句话的,因为在她的心里,周洁应该同青梅竹马的成宇是一对恋人。
“那你怎么把事情搞成现在这种地步!”晓晴责备了朋友一句。
“我原来倒是有些喜欢他的。。。。。。后来才发现,他是个蛮自私自利的男人。”
听着周洁半明半白的故事,晓晴望着她,心中不免猜测:“看来也是无风不起浪!但至少,从目前贾某的表现来看,小洁对他的判断还是正确的。”
“你爸爸是什么态度呀?”晓晴继续提问,心里边整理着一团乱麻般的故事。
“你晓得的,我爸原先问过我,我当场就否认了。现在贾以农当众一承认,把老周气得火冒三丈!啊呀——我现在不管怎么辩,他都不可能再相信我了!”小洁满脸笑容地对着好友:“所以只好逃到你这里来了。”
“你们大学的研究生可以谈恋爱吗?”
“应该不可以吧。。。。。。至少规定不可以同在校生谈恋爱。”小洁这方面倒是没有搞错:“所以我听到他对领导的表白以后实在生气,从此没有再和他讲过一句话。”
“那他为啥那么大胆,承认是你的男朋友?岂不违反规章制度?”晓晴心生疑惑。
“不晓得。。。。。。”周洁身处火中。
“看来他是志在必得!他倒是蛮勇敢的,可惜不懂得怜香惜玉,呵呵。”晓晴却在水里,赞赏起贾老师的勇气来。
“别开玩笑了!即使追我也不必广贴告示。。。。。。会不会因为我爸是他们的系主任?”小洁显然不这么看。
这么一说,倒像是有些解了:“那他就是先声夺人,有些急功近利了?”
“贾以农现在正面对着毕业分配。他曾经向我提过,希望自己可以留校做助教的。”
“那目前只看周主任的态度了。但我个人以为,你爸不可能为一个差点让自己女儿犯错误的人开绿灯的。”晓晴一言点出关键。
“我想也是。。。。。。如果他这次的分配不尽如意,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怨上我?”周洁脸上少见地罩上了一层乌云。
“他既然自私地选择这样处理问题,那也只能是咎由自取了!”
此事聊到这里,两个姑娘似乎可以高枕无忧了。
后来听说周洁的父亲果然选择对此事采取不闻不问不插手的态度。贾以农最后知道留校无望,而且努力争取了两年的感情和友谊似乎也毁于一旦,便报名投考了北京一所高校的博士研究生。
贾老师离开上海的前几天,表面上若无其事但内心非常不安的周洁,直接坐车来到沪建大学门口,再次把陈晓晴约了出来。两人刚刚在附近的一家卫生标准极低的面馆坐定,心中郁结且举棋不定的小洁,根本来不及在意好友正皱着眉用纸巾擦拭着沾满了各种汤汁的餐台,迫不及待地抛出了难题:“听说贾以农考上了北京高校的博士生,过两
天就要离开上海了。”
“那不错啊。虽然他是带着失望的心远离上海的,但对于开朗洒脱的贾以农来说,未必不是走向一个全新的开端噢。”晓晴倒是觉得结局还算圆满。
“现在的问题是,在他离沪之前,我应该不应该做些表示?”周洁的难处在此。
原以为万事大吉的晓晴经她这么一问,倒也觉得有些棘手。她有些迷糊地问到:“你不是已经断绝和他来往了,又怎么晓得他即将离沪的?”
“是其他那些辅导老师告诉我的”,小洁边答话边回想着那几张多少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又补充了一句:“你不晓得,自从出了那件事体之后,每个助教碰到我,都不阴不阳特地暗示了我一次。”
晓晴憋不住笑出了声:“呵呵呵呵——也好,这下他们的心里多少平衡了些!”
笑得小洁也“咯咯咯咯”跟着开心起来:“你说这件事搞得——里外全部得罪完了!连我爸自从发生了这件事,都没再好好和我讲过话。”
“事出有因,你也算是自食其果!”一起长大的姐妹,彼此都非常了解。
“那现在你讲讲看,我到底应该怎么做才好?”小洁一边用筷子搅着那难以下咽的面条,问题依然还在。
“人情和面子你选哪一个?”晓晴知道小洁为何犹豫难定,但这次真的顾此故不得彼了:“无任如何他都曾是你的老师和朋友。现在人家都逃到外地去了,我觉得你去送送他,谢谢他,还是应该的。”
“就怕他不领情啊。。。。。。”,小洁长叹一口气说。
“是怕他不给你面子吧?所以我说你只能两者取其一。”
“那就去火车站送他。你会陪我一起去的吧?”小洁算是下了决心。
吞下了半棵定心丸的周洁回到学校,打听到了贾以农离沪的具体时间。
两天之后周洁带着一大包吃的用的,由陈晓晴陪着先行近一个钟头,早早等候在了火车站的候车大厅。两人千挑万选,终于在一个可以看到人员进出、但又不易被他人注意的边角地区落定。看到小洁故作镇定的神情,晓晴有话没话地找些眼前发生的情况加以评判,以减轻她的心理负担;而小洁虽然一句句地接着闲话,眼睛却一刻不停地来回扫着那两个进口。
“来了!”听到周洁短促紧张地打断了晓晴的讲话,她跟着把眼光放到门口:只见贾以农正提着一个大包,与几个同样拿着行李和包包的人一起匆匆走进候车室里。等他们停下脚站着说话的时候,晓晴看见周洁仍然没有移动的意思,便用手指点了她一下,问:“过去吗?”
小洁脸色沉重地点点头。两人不约而同地把笑容堆起在脸上,拎着包拉着手,一同向那边走去。
也许是熟悉的关系吧,贾以农很快便感觉到周洁她们正向自己走来。他停止了说话,看着她们。脸上的表情从无到有,慢慢展出一层笑容:“小洁,你们也来送我?”
“是的,还给你带了一点吃的东西。”贾老师慈祥的笑脸相迎让周洁非常感动。总算有了一个台阶可上,她边回答边把手中的袋子递了过去。
“我们不要你送的东西!”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从那群人中突兀而出。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惊到了!大家转过头看到那位中年妇女正对着小洁怒目圆睁,而且还伸出手挡着她正在送递过去的食品袋。
“妈——你不要这样子!”贾以农以比较严肃的语气制止了母亲的无礼,转身又对周洁说了声:“对不起,我妈的态度不好。谢谢你们今天过来送我,请早点回去吧。”
贾母虽然没有再开口说话,但她紧盯着周洁的眼神中,敌意丝毫未减。
“好的——那就祝贾老师一路平安!在北京学习生活一切顺利!”周洁涨红着脸,急急忙忙把背了两天的台词奉献了一半出去,又慌乱地把包包硬是塞到了贾以农的手上。然后拉着晓晴,逃跑似地离开了候车室。
两人边快步走着,晓晴紧跟着追问了一句:“你过去见过他妈?”
“当然没有,这是第一次!”之后小洁又跟了一句:“但愿也是最后一次!”
人生尴尬不过如此。
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选择,每个人都犯过不同的错误,每个人都怀揣不同的遗憾。
只要学会放过自己,放过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