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同陈晓晴相比，她的好朋友周洁在表面上可是福气得多了。作为大学走读生的她，可以说依然置身于熟悉的环境和熟识的亲友，甚至于同以往非常相近的学习方法之中。

　　周洁是那样地悠哉自乐。唯一让她稍感不安的，是她的课程表已被那几位过去的辅导老师完全掌了在胸。由于他们个个依然争相关心这位已然是同校学生或学妹，因此对于周洁来说，继续以相同的态度周旋于期间“和稀泥”的处理方法，实在不能算得是上策，可她却没有任何除此之外的良方。

　　何况，作为一个备受男性追宠的女生，周洁有令所有同学羡慕和嫉妒的自豪。

　　例如每次课后按照习惯，周洁都要去学校图书馆查找资料并完成作业。就其内心深处，小洁是非常希望碰到一位可以帮助她功课的“才子”，但却常常在那里一下子偶遇了多位昔日的“老师”；再有每逢她去食堂打午饭之时，常常有人已经早早地等候在那里，或贴心地帮她排着队，或为她占了个好的座位。而谨慎从事的她所表现出来落落大方一视同仁的姿态，却让所有人都误以为小洁只对自己情有独钟。因此，那些青年“老师”中竟无一人抽身引退，反而变本加厉，各自摆出一副明争暗夺的架势。

　　眼看着那些曾经是同事或同校的才子们正在把他人变成自己的假想情敌，小洁于万般无奈之际，只能放弃了许多次留校吃饭或准备功课的机会，而逃避回家。但她的内心深处，却觉得放弃与贾以农“老师”来往，着实有些可惜。

　　也许天助人愿，周洁的逃避并没有让贾以农知难而退。一天在周洁正离校赶往汽车站的路上，贾老师终于等到了那位令自己心仪的女子：“嘿，小洁！”

　　“咦，你怎么在这里？”周洁以明知故问来掩饰内心的惊喜。

　　“我晓得你会走这条路回家，就专门在这里等你。”在那两位似乎有些心灵相通的年轻人之间，其实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掩饰的语言：“走，先别回家了。我请你去尝尝一家好吃的面馆。”

　　坐在面馆里，两人一边吸着面条，深知自己学生的贾老师顺口问了一句：“功课做得怎样了？有难度吗？”

　　怎会没有难题呢？就等着“老师”发问呢！小洁直接从书包里把作业本拿了出来，来不及地递了过去——心里直松了一口气。

　　找回了靠山，周洁的心中主意已定：不管别人怎么看了，要紧的是目前的这个“老师”可不能再丢了。何况，不管自己的内心是否非常确定，但他却出现在自己有所期待的时候——也许是命中所定吧？

　　从那时起，周洁和贾以农之间的来往趋于平繁和公开化。当然，不论贾以农的内心是怎样一种感觉，他俩当前相互来往和接触的内容，以及在小洁心里的“实质”，依然停留在“一对一”帮助学习的层面上。虽然他们之所学完全不同类，但学海无界。

　　周洁对自己的专业兴趣平平，但她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以及从小练过舞蹈的身姿，加上清纯姣好的面容，一进大学便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没有多久学校的一些课外兴趣小组便闻着周主任办公室的粉笔味，寻到了周洁的教室。

　　“周洁，你愿意参加我们的戏剧表演小组吗？”

　　“周洁，请你考虑一下，我们学校广播室热忱欢迎你的加入！”

　　“好的，好的。可是请我参加的兴趣小组很多，我要仔细地想一想，然后会尽快告诉大家，我会选择参加哪一个小组。”从小对各项活动来者不拒的小洁，总是兴高采烈地点着头，先应允下来再说。至于自己是否有那种天赋，要在尝试之后才知答案。

　　就目前这些活动对她来说，似乎最容易应付而且最具吸引力和影响力的，毫无疑问是作为学校广播员了。周洁自认读书方面不具任何优势，但如果在其他方面有些成绩和建树，那对自己今后的前途也并非没有帮助。

　　从小周洁习惯于大事听由父母做主，小事从来只同一贯支持自己的大哥哥们或者小姐妹们商量，她可不会去父母那里自讨没趣。比如在这次开学之初她得到阿哥周清的支持，只借用了他的一句话：“从下礼拜起我不一定有时间回家来过周末了”，便轻而易举地把外婆“请”回了她原先住过的那个亭子间。反正小清回来过周末的话，可以暂时同外婆挤一晚的。

　　目前在周洁的身边有两个人可以给她一些建议：一是那位每天都会见到的辅导老师贾以农；另一位就是基本在每个周末都会遇到的梁成宇。

　　恰巧今天就是礼拜天，成宇听到小洁主动相约，刚回到家便扔下手里的包，马不停蹄地赶来赴会。一见面就兴奋地提了个建议：“小洁，我们今天去看电影好吗？我妈妈从病人家属那里弄来了两张‘内部’电影。”

　　“好的，我们去看。”小洁总是乐于接受成宇的好意，何况自从准备高考以来，她不知浪费了多少次看电影的机会。

　　两人一路走着，吃着零食。周洁顺着成宇问侯她在学校情况的话头，把最近那些被兴趣小组积极招募的情况作了大致的汇报，然后悄然而止，只等成宇的意见。

　　梁成宇是个少年老成、思绪周全的男人。他走了大约半站的路程，完完全全从小洁的特长以及能力等方方面面考虑成熟之后，才开口回答：“我觉得你去播音小组比较适合。既得心应手，又不会耗费太多的时间。”然后他又笑着补充了一句：“等你成了校中名人，说不定以后前途无量！”

　　一席话正中小洁下怀——知我者，成宇是也！

　　周一回到学校上课，周洁没有忘记将其想法询问贾老师的意见。刚刚带着自信开了个场，大大出乎小洁意料的，是那位平日里看着才华横溢并且开朗豁达的贾老师，竟无礼打断了她继续下文的意图，同时毫不客气地阐明了自己的观点：“那种地方根本不适合你去！我是真心为你着想——树大招风，你不应该去凑那种热闹！”

　　立刻，周洁感到非常的委屈和无奈。虽然她不会直接去点穿他的心思，但内心其实非常清楚：与从小关心和支持自己的成宇他们相比较，贾以农的所谓“为她着想”，根本就没有任何为着自己的兴趣和前途作过考量。他无非是从其自私的角度出发，不希望好不容易拴在身边的女子有太多出头露面的机会，从而再次让自己身处竞争者的情境之中。

　　如果说贾以农和成宇是同一个情场上的两个对手的话，那么，就这一局：贾以农在周洁的心里就没有任何胜算。虽然，从两人的性格和形象上面作比较，贾以农目前还是略胜一筹。

　　权衡利弊，又想到归根到底自己从小并不执着的泛泛兴趣，周洁给了贾老师这个面子，从此没有再提参加兴趣小组的事情。

　　虽然作为研究生和走读生不应该有太多的相处时间，但人们还是在学校的各处诸如图书馆、阶梯教室、花园、食堂校门内外等许多场合，一直见到成双成对出现的周洁和贾以农。

　　不久，学校认识周洁父女两人的周围，出现了一些风言风语。

　　为了维护女儿同自己在校的名声和前途，小洁的父亲找到女儿了解了一下情况：“小洁，我听别人说你和贾以农在谈朋友，而这是学校明文规定所不允许的！今天你必须同我说实话：到底是有，还是没有这件事？”

　　周洁自己也早已听闻了一些人在背后对她说长道短，同原来在中小学时候一样，她原本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既然今天父亲开始上纲上线，她便不假思索地回答了一句：“没有啊——我们只不过是在一起读书而已！我有许多问题需要得到贾老师的帮助。”

　　“那贾以农自己到底是什么想法？”看来今天父亲打算穷追不舍了。

　　“他的想法。。。。。。爸爸你还是自己去问吧。”小洁非常了解自己的父亲，为了面子，他是决不可能亲自去问贾以农这个问题的。

　　门在女儿这边给严严实实地关上了，周主任无计可施。回到家，他愁眉不展地向小洁的母亲转述了学校里的闲言碎语，以及女儿丝毫不合作的态度。

　　“不可能吧？小洁不是一直和隔壁的成宇谈得很好吗？”到底还是做母亲的心细。自从成宇很出息地考上了医大，周家对这个同小清一起长大的男孩子没有任何反感之处。

　　周主任细细想来，似乎也像是那么回事，便不再吱声了，静观事变吧。

　　在周洁那边，看到连父亲都开始关注自己同贾以农的动向了，她不得不重新考虑一下今后的行为，并决定提醒一下贾以农。

　　“贾老师，我们见面的次数可能太多了，引起了一些同学和老师对我的误解。甚至爸爸也开始对我们经常在一起有些看法，他讲会影响我们两个的前途的——我真真是百口莫辩！我其实心里非常感激你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和帮助，但以后我们不要每天都在一起做作业和见面了，好吗？”

　　“何必去在乎别人怎么看！我都不担心，你有什么可以害怕的呢？”贾以农断然否决周洁的提议。

　　看到在关键时候贾以农所表现的是一次又一次的自私，周洁心里对他的评分线已基本落到了地面上。好在期末考试就要到来，而贾以农除非留校，否则作为一名研究生，这将是他在校的最后一个学期了。周洁趁着这个当口，不管他每天照例在图书馆等地摆着摊位等候自己，她还是尽量能躲则躲，避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