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和婉秋五年级的那个夏天,学校发生了一件惊天大事,婉秋班的田志波刺死了林浩班的苏光辉。田志波和苏光辉都是班级乃至全校的风云人物,不是因为学习好,而是因为霸气。二人在各自班级里都是不可一世的霸主,无人敢惹,号令全班同学。田志波是五年二班的班长,苏光辉是五年一班的体育委员。田志波的年龄要比班里同学大几岁,虽然是个女生,但长得比班里的男生都要高,性格强悍,班里无论男生还是女生都很怕她,所以班里的纪律一直维持的非常好,俨然一个小老师的模样。但孩子毕竟是孩子,总有童真未泯的可爱。从二年级分班以来,田志波就一直担任班长,虽然她性格豪放,颇有男儿之风,但总有一些小女孩的心思,那就是争伙伴。纵观全班,她唯一钟情的伙伴就是婉秋,课间活动分组时,婉秋必须和她一组,她喜爱着婉秋,庇护着婉秋,同时也霸占着婉秋,婉秋只能和她做朋友,必须听她的。婉秋起初对此很反感,但是后来发现无法躲避,田志波在管理班级时,无论男生女生,稍有不听话,破坏班级纪律者,田志波不是训斥,就是拳脚相加,但她对婉秋从未如此。久而久之,婉秋也就接受了这份霸道的友谊。而且在婉秋眼里,田志波其实很优秀,她有着非常好的语言表达能力和朗诵能力,一篇很普通的语文课文,经她一读,抑扬顿挫,铿锵有力,竟变成一篇美文,她声音洪亮,经常在课堂上领读课文,每每她领读时,同学们都读得特别认真,特别整齐。田志波读过很多小说,课间时婉秋最喜欢听她讲小说,有时候课间没讲完,自习课时趁老师不在婉秋就跑到田志波的座位,让她继续讲,两个人就坐在桌子和椅子之间的地上,一个偷偷地讲,另一个偷偷地听。其他同学见班长已无心维持纪律,就开始肆无忌惮的玩闹起来,班级里的嘈杂声一浪高过一浪。有时候田志波会给婉秋带一些小说来读,婉秋如获珍宝,加班加点的赶读,以免必须还回去的时候还没读完。那些时候是她们一起度过的最快乐的时光。当然有时候田志波也会偶尔捉弄一下婉秋。婉秋因为成绩好,品学兼优,一直都深得老师的喜爱。有时自习课时班主任和别的老师坐在教室门口聊天,一时烟瘾来袭,掏出烟来,回头朝教室里喊婉秋来给他们点烟。于是田志波就经常取笑婉秋,翘着二郎腿,把纸卷成烟卷的样子叼在嘴里,斜着眼喊婉秋来给她点烟,婉秋就走过去一把推到她,她就笑着从地上站起,佯装愠怒的到处追婉秋。班里还有一个叫高华的女生,学习成绩也很好,很喜欢和婉秋一起玩,婉秋也很喜欢她,高华皮肤很白,头发很黄,扎两个小辫子,笑起来时总是很小声,喜欢用手捂着嘴,有时候喜欢挎着婉秋的胳膊,或者伏在她的肩上和婉秋说悄悄话。每次田志波看到她们在一起玩,就会皱着眉大声喊婉秋,或者假以整顿纪律或队形把她们分开。
作为两个班的头号人物,按理说田志波和苏光辉应该没有交叉点,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一天下午自习课,田志波在维持二班自习课纪律,一班在上体育活动课。苏光辉趴在二班的窗上和教室里的一个男生聊天,田志波起初并没有呵斥驱赶苏光辉,而是警告自己班的男生别讲话。可是苏光辉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继续旁若无人的讲话,似有挑衅之意。田志波顾及到苏光辉的霸主地位,一直忍着。班里的男生看到田志波似乎很忌惮苏光辉,就越发的嚣张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伴着嘲笑。田志波感觉到自己的威严被挑衅了,若再不出手,将来何以服众?于是她走出教室,对苏光辉说:“我们正在上课,请你离开。”苏光辉说:“我又没站住你家地方,为啥不行。”田志波说:“可你影响了别人上课。”苏光辉说:“我影响谁了?”田志波说:”你和那几个男生说话,打扰了别的同学上自习了。“苏光辉说:”我又没让他们和我说话,你要管去管他们。”田志波说:“如果不在这,他们能和你说话吗?”苏光辉说:“你管得了他们,可管不着我。”这时班级里的男生都开始哄笑起来,苏光辉一看自己占了上风,更加洋洋得意。田志波彻底怒了,她厉声问:“你走不走?”苏光辉说:“就不走,你能把我怎么样?”田志波一看言语无法震慑住他,就动手推他。虽然田志波比苏光辉要高出一头,但毕竟是女生,肢体接触肯定不占优势。这时一班几个男生跑过来把苏光辉拉走了。田志波从未受过这样的冤枉气,一气之下就跑去告诉了老师。二班班主任姓李,是个很年轻的男老师。于是第二节自习课时李老师就到隔壁班把苏光辉叫出来质问。两个班的学生都在教室里隔窗观望。李老师的本意是想训斥一下苏光辉,维护本班班长的面子,谁料想那苏光辉也是个倔强的主,竟不肯服软认错,李老师一气之下抬脚踢了苏光辉几下,苏光辉也是不曾受过这般羞辱,而且是当着两班同学的面,羞愤恼怒至极,放学时就带领几个要好的同学追打田志波。田志波抱着书包一路狂奔回家,冲进屋拿起一把菜刀又跑了出来,堵在院子门口的苏光辉和几个同学一看,吓了一跳。几番言语交锋之后,二人约定明天早上学校再一较高低。这个时候如果任何一方的家长知晓此事并妥善处理,可能悲剧的结局都可以避免。
这时候的田志波似乎已经被逼到了死角,一腔士可杀不可辱的悲愤导致她走上了极端。第二天早上,两个人早早的来到了学校,站在操场上,苏光辉问:”你说吧,咋解决?“田志波说:”学校人多,咱俩到校外去吧。“苏光辉说:”去就去,谁怕谁?“两人穿过操场西边的树林,来到围墙边。苏光辉一直认为自己占有优势,并未防范,率先跳上围墙,田志波也跟着跳上去,两人几乎同时跳出学校的围墙,就在苏光辉双脚刚一落地,身体处于缓冲时下蹲的姿势时,田志波已经在苏光辉后面站直身体,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把杀猪刀,田志波用尽力气,一刀刺进了苏光辉的身体,然后拔出刀来,向田野跑去。苏光辉只觉后腰一凉,接着一股刺痛,意识到自己受伤了,他反手摸到伤处,手触到一股湿湿的黏黏的热热的东西,同时一股血腥的味道让他浑身打了一个冷战,他用力捂住伤口,可是他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鲜血在汩汩的流淌,他感到自己后腰以下的衣服都湿了。一种无边的恐惧和寒冷陡然从心底升起,瞬间淹没了心灵,摧毁了他一直保持的骄傲。他努力爬上学校的围墙,不记得自己是跳下来的还是摔下来的,总之当操场上的林浩和几个同学看到他时,他正弯着腰,面色苍白,艰难的走过操场边上布满碎砖头的草地,红色的砖头上滴滴鲜血清晰可见。林浩迎了上去,问他怎么了。苏光辉说:”田志波扎了我一刀。“这时有同学跑去通知了老师,早来的几个男老师跑出来把摇摇欲倒的苏光辉扶到教研室,叫同学去通知苏光辉的家长,等苏光辉的父母来到教研室时,苏光辉已经停止了呼吸。苏光辉的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嚎啕大哭,几次哭晕过去。她无法明白自己的孩子早上还在家吃过早饭,好好的去上学,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已经阴阳两隔。她拼命地声嘶力竭地喊他的乳名,可是他一动不动,再也无法回应母亲。世上还有什么比母亲失去孩子更痛苦的事呢?当田志波的父亲来到学校时,被苏光辉的父母揪住撕打,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丝毫没有抵抗,任凭推搡,他老泪纵横,已经说不出话来。
公安局接到报案后,到现场勘查了一番,然后开始全村搜捕田志波,第二天田志波被抓到,供认了杀人动机和经过,并找出了仍在山上的凶器,田志波被拘押起来,案件进入到诉讼阶段。虽然满怀愧疚,但面对现实,田家的人不得不到处托关系找人帮忙,只为能够保证自家女儿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