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不会违约
离开学校,郑启昌开始四处漂泊。他北上过黑龙江,南下过深圳,在内蒙古避过难,到沧州学过武。干建筑,修车,当保安,装车,卸货……虽然干的都是力气活,但他总算能养活自己,而且还能远离不解与冷遇。
头几年,他还常回家看看。邻居们鼓励他要好好干,将来混个好媳妇。人们都觉得他可怜,说的话都是心里的真言。后来,启昌回来的次数越来越来少,甚至于到年底也不容易见到了。
“他是在躲那个娘们。”街坊四邻都这么说。
也许是为了争一口气,也许是觉得靠力气给人打工没有出头之日,也许是走投无路,郑启昌在他十八岁那年跟了“大哥”。由于下手狠,能办事,他很快就戳了出来。人有了钱,就有了地位,这说起来固然有点俗,但也是颠扑不破的自然法则。地痞、**当村长——前提是得有钱有势——这句话不知是谁提起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被人们欣然接受的,反正它已成为了一种潜在的制度被运用和执行。于是在二十五岁,郑启昌就以村长的形象穿梭于村里大大小小、不同内容的会议。
“我就知道你早晚得有出息。”饭局上一个长辈对郑启昌说。
“小昌这些年的罪没白受。”有人端起了酒杯。
“来,来,我跟村长喝一个……”
挨一刀,换来钞票,赶走天敌,值!这也许是伤愈复出的曹三段最愿意听的一句话。可当他回到自己那熟悉的座位,回到如时针一样循环往复的世界中时,一种被遗弃的空虚感触摸了他。
“周蕙是什么时候和张捷对上眼的?”曹三段问倪人杰。
“他俩早就好上了。”
“不对!前些日子他俩还没事儿呢。”
“你怎么这么清楚?”
“靠,我和她是同桌。”
“这种事你可别那么肯定,备不住你同桌成心要瞒你呢。”
“这个骚玩意儿,竟然背着我爱别人。”
“听你这一说,好像人家嫁给你了似的。”
“那是。”曹三段说,“要不是张捷横插一杠子,周蕙早晚是我的……”
“没事儿,等小捷玩够了,你再上也不迟,咱兄弟谁跟谁。”
“玩勺子去,我可不要过了手的。”
“玩玩得了,你还真想娶她?看咱大哥和张玲了吗,俩人就是图个一时快活。”
“早晚得玩大肚子。”
“不至于,以我的观察他俩还没到那一步。”
“都搞了快一年了,你就是说张玲打过孩子我都信。”
“咱大哥没那胆子。”倪人杰吸口烟,继续说,“前两天,我们把王香扒光了,他都没敢上。”
“什么?扒光了?有这种事怎么不等等我?”
“这属于突发情况,那天王香一个劲儿说热,你说她这不就是暗示嘛。”
“你们在哪儿给扒的?有谁呀?”
“就在咱门踢球的场地,那天一共六个人,大哥、二哥、三哥、传鲁、晨哥,还有我。”
“你们这是犯法。”
“这不叫犯法,这是解热。大哥、三哥、晨哥都没上手,就我和二哥、传鲁。”倪人杰轻轻将烟灰弹掉,“王香那儿的毛长得真多……我们哥仨儿一人摸了一下,就给她穿上了衣服。”
“这么好的事儿,你们就那么轻易地放过了?”
“你敢玩吗?你敢上吗?这可不是亲个嘴!”倪人杰把烟头仍在地上,“王香说了,谁要和她发生关系,谁就得负责。负责你懂吗?”
“那也得多扣两下。”曹三段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
“五哥,不是兄弟说你,到了真事儿上你就不敢了。”
“我不敢?你看有我不敢做的事儿吗?”曹三段又拿出了自己的绝技。
“姓曹的,别说是你,就连胡晨都不敢在我面前太装。要是把我说恼了,我是真敢打人。”
“行!你要看我不耐烦,你就尽管打。”曹三段颤悠着身子。
“你这是在讲小说吧?”当我把倪人杰和曹三段的这段对话放进别人的耳朵里时,总会听到这种否定的声音。
“真的,我亲耳听到的,还能有假?”我特别严肃。
“你们村的人可真开放,五年级的小孩儿就能干出这种事,而且还是在那个年代……现在你们那儿的小学生怕是书包里都藏着**吧?”
“没有,没有,哪有你这么推测事物的?”我说,“我们那届人是一个顶峰,至今还没被超越。”
“你们迟早会被超越的。”好多人都这么跟我说。
“当然,就以这个糟糕社会的发展速度,一定会的。”每当我以此话表示附和的时候,内心总是异常的凄怆。
十一峰与七朵金花互相勾结,互相利用,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简直比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的列强之间的关系还要复杂。
张玲不光和胡健闹得满城风雨,还和雷横传出了绯闻。李佳佳在王如令的强大攻势之下,投了降。曹三段眼看周惠的影子愈加迷离,心痛欲绝,为了爱情,他立志要与张捷一决雌雄。崔荟丽陷入了倪人杰、王传鲁的三角恋之中,难以自拔。崔树是个野小子,赵则柳太野蛮,这俩人儿一点女人味儿都没有,可是郭青却觉得这种不拘小节的女孩才值得人付出真爱,凭着身上那不可抗拒的男子汉气概和成熟的魅力,他成了十一峰中唯一能脚踏两条船还保证不翻、不沉的人。王香没有固定的目标和客户,但她借着开放、浪荡的媚态与十一峰里的每个人都成了惺惺相惜的好朋友,尤其是胡晨,他被王香丰富的情感世界所击中,常常自惭形秽。孟及慈和孟及水都是随波逐流的人,他们怎能被边缘化?他哥俩到底喜欢谁呢?没人知道。
七朵金花在十一峰的保护之下更加卖弄风姿,大胆妄为;十一峰有七朵金花相衬,更显得姿态万千。
抽烟,喝酒,打架,拿片刀吓唬人,在教室里拉大便,让学习好的人写作业、扮小丑……雷横和他的盟哥、盟弟们在一年之内已结成了AD学校有史以来最大的混子团伙。他们有组织,有纪律,甚至还有威望。他们组建的足球队已在本村无了敌手:南头的那帮小子们成了陪练,西头的那群同龄人已沦为跟班,我们北头的伙伴们更是无法与其对抗。
中国是一个搞关系的国家。不管走到哪里、干什么,要想混个人样儿,就必须要学会与人相处。特别是对待那些握有权利、掌控资源的显赫人物,更是须像供神一样地供奉着。而且,不能被发现有丁丁点点的虚假与敷衍。要拜就得虔诚,要供就得舍得下本。不过烧香拜佛可不是越多越好,这也需要找准方向,站对立场,不能瞎头子。所以,怎样对待十一峰成了一个问题:是对抗,还是躲避呢?
面对强大的敌人,不气虚,不恐慌;面对比自己凶悍的对手不慌不乱,明知无法取胜,却还要拿出玉石俱焚的劲头顶风而上。这是什么精神?答:亮剑精神。李云龙身上有,郑启昌身上也有。不过很可惜,我身上却没有。昧着良心给人溜须拍马不是咱的强项,放下自尊抬高他人的事咱也做不来,面对十一峰我只能闪,只能避。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
然而我的同桌与我不同,可能是受了曹三段和崔荟丽的刺激,也可能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发挥了功效,此时的他已变了颜色。
“我现在和雷哥混一块了,你知道吗?”郝天国的神态就像一位刚打了胜仗的将军。
“看得出来。”我拿话挤兑他。
“看得出来?”
“对,你身上的味儿都变了。”
“味儿变了?”
“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味儿。”
“是不是爷们味儿?”郝天国说,“我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爷们了。”
“你本来就是爷们儿。”
“你理解错了,我说的是男人身上的那种力量。”
“啊哦……”
“和强者在一块,你就会不知不觉地增长力量。”郝天国仿佛在给我授课。
我频频点头。
“我现在总算看明白了,要想让别人看得起你,光学习好是没用的。”郝天国目视远方,“拳头也必须得硬起来,心眼儿必须得活起来。”
“有点道理”我说。
“什么叫‘有点道理’?我说的就是真理。”
五分钟的沉默。
“这世道真是变了,越来越功利了。”我把身子向后一靠,伸着懒腰。
“不是世道变了,是人变了。”郝天国提着书角“现在的同学们除了攀比还是攀比,你有的东西,为什么我不能有?你能干的事情,为什么我不能干?我比你少什么?”
“的确如此。”
“嗳,”郝天国说,“我看你以后就跟着我混得了,保证不会受欺负。”
“咱没你那么爷们儿,身上的味儿也变不了。不过,”我说“如果我真遇上麻烦,你只要肯出手相助,就算给我这个老同桌十足的面子了。”
郝天国拿起指甲刀修起了指甲,他说:“其实我跟雷哥说过要罩着你点,不信你可以去问。”
“那我可真得谢谢你了。”我说。
“咱俩不必太客气。”郝天国得意道。
乐不可极,极乐生悲,欲不可纵,纵欲成灾。多年以后,雷横因贩毒而被判无期,王如令酒后杀了人,王传鲁在黑社会团伙间的火并中被人砍死,孟及水偷窃、抢劫被判十五年有期徒刑。
正义也许会迟到,但不会违约;邪恶也许能成功,但却无法永恒。
胡健和他的兄弟们在学校如日中天、在社会上团结奋进的日子里,有一首歌始终伴随着他们。它是十一峰的精神食量,也是引领雷横等人走向深渊的号角。它的名字叫《友情岁月》,我们那代人几乎人人都可吟唱:
消失的光阴散在风里,
仿佛想不起再面对,
流浪日子,
你在伴随,
有缘再聚。
天真的声音已在减退,
彼此为着目标相距,
凝望夜空,
往日是谁,
领会心中疲惫。
来忘掉错对,
来怀念过去,
曾共度患难日子总有乐趣。
不相信会绝望,
不感觉到踌躇,
在美梦里竞争,
每日拼命进取。
奔波的风雨里,
不羁的醉与醒,
所有故事像已发生漂泊,
岁月里。
风吹过已静下,
将心意再还谁,
让眼泪已带走,
夜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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