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邱燕那头静等了两天，没见陈长勇回话，就主动打过来，陈长勇说：“邱总呀，对不起，这两天实在太忙了，省里来了人，上海那边劳总的代表也来了，正在查勘土地，把我忙的一塌糊涂。所以就把你那头耽误了，过两天吧，等把他们打发走了，我就过来。”
“我，这么忙呀，有没有一分钟时间，听点故事？”
“故事呀，现实的？等我关门，你说呀。”
“故事有点长呢。”
“那就先透露一点？”
“这故事情节很多，有曲折的，有舒畅的，你要听什么样的？”
“曲折的，舒畅的？一样来一点。”
“还有，要听主人公的，还是……”
“什么主人公？”
“哎呀，你是故意的哟，这主人公还能是谁？”
“主人公是……全都是舒畅的吗？还是也有……”
“当然是肯定的啰，任何主人公的故事，能一帆风顺？不都是九曲连环，坎坷不断吗？有句话说得好，不经风雨那能见彩虹？”
“那……你要我今晚过来？”
“什么你要我我要你的，随你喽，怎么说呢？我还是言归正传吧，本来我也不想知道这些事，是你让我去找人的，我也不能说出你的名字，那样的话，真情节就得不到了。”
“我争取……”
“你也不用这么急，你现在来了也没用，因为我马上就要出门了，专员组团出去考察，名单上有我呢。”
“要去多久？”
“说不准，要看专员的安排，一个星期不一定，也许半个月。”
“什么时候走？”
“马上吧，小车就要来接我了。”
“哎哎，那我的事，怎么办？”
“这样，等我下了飞机，在宾馆里就马上给你打电话，但愿吧，希望时间还来得及，诶，都怪我，竟然一直十分看好你，对你的前途这样不放心。”
“邱燕你怎么啦？对我的前途不放心？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我咋不担心？你自己心里应该早就有数的，你没有给我说真话，那天我当面要你给我露个底，你不露，瞒天瞒地，还发誓……你自己要把自己耽误掉，幸亏我不太相信，还是找人打听了……”
“既然你这样关心我，那就请你继续关心到底，我这一生结交了你这么个红颜知己，我真的很幸福，邱燕，你快告诉我……”
“你要有所准备，好好淬炼一下抵抗力。”
“你放心说吧，我抵抗力不算差。”
“不是身体的抵抗力，是意志的反抗力，实力的针对力……”
“我冥币啊，你的意思，有人要搞我？”
“不是我说，是真有人这样干了。”
“是谁？怎么干的？”
“是谁现在还说不清楚，但要先搞清楚自己，真有人要这样干了，你会怎么办？无动于衷，还是听天由命？”
“好嘞！邱燕，我实话告诉你吧，没什么了不起，无非就是针锋相对，以牙还牙……”
“啊啊，来了来了……”邱燕话筒搁下了，啪塔啪塔跑去开门，有人进来了，陈长勇仔细听，有说话声，但隔远了听清楚，他试着喊：“喂，喂，邱燕，邱燕？”邱燕一直在说话，顾不上他这儿了。放下话筒等了一会再拿起来，是长鸣音，赶紧拨了过去，那边变声了：对不起，主人已经出门，有什么要紧的事，请留言，谢谢。
陈长勇看着电话机发呆。有人敲门，他问：“是谁？”
门外的声音很轻：“我，小叶。”
叶永福低着脑袋进来站着说：“我错了，陈书记，我瞒了您，是我把信封拿走了，我爱人住院做手术，忙用钱，就先拿去付了。您大人大量，一定要原谅我这回，我现在一时还不上，就从工资上扣吧，要扣多少都可以，留点生活费就行。”
陈长勇紧皱眉头说：“你干的好事，那笔钱是给邱燕的，她为了帮助贵山县搞发展，自己花费了很多钱，县委经过慎重研究，决定给他一点补贴，数量不大，表示心意，我在她那里把感谢的话讲了，准备拿补贴给她，可是却被你……你坏了县委的大事。”
“但是，但是我……诶，原谅我，我给陈书记您赔罪，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是一时鬼迷心窍，造成这样大的损失，要不，我主动去给邱经理作解释一下？”
“你去给他解释？你算老几呀。解释的事就算了，一点用处也没有，既然你已经承认了，说明你的态度有所转变，认识有所提高，就按你自己愿意的，从工资里面扣回，也不用让其他人知道了，你领工资以后拿到我这里来就行了，给你留个面子。”
叶永福见事情有了转机，自己一晚上的策划开始起作用了，缓了口气，进一步说道：“陈书记，我还要给您说点事，就是关于您的，我想您平时对我这么好，解决了我的大问题，而且还在继续关心我培养我，我知道了情况不告诉您，那我就要受到良心上的谴责。”
大概看出来了叶永福的诚意，陈长勇就把身子转过来，正面对着叶永福，点了一下头，示意他讲下去。
“是陈书记您安排我为考察组服务的，因为我的服务到家，又比较遵守纪律，从不找他们问这问那，有人要拉拢我打听消息也被我一口回绝，考核组的几个领导对我就很放心，消息就是从他们那里得到的，我今天要破例了，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您了，因为您不是别人，就算我是犯错误也要给您说。陈书记您得先答应我，不要往下追问我是谁透露的，因为我发过誓，不告诉任何人。”
“你知道了些什么？神秘兮兮的，好吧，我答应你，不往下追问，你说吧。”
叶永福眨巴眼睛，想着该从哪里说起，想了几秒钟后，吸了一大口气，说：“不如这样，我也不知道该说那些不该说哪些，反正我知道的情况有点多，也有点复杂，不知道有哪些事是陈书记您不知道的，我要是拉拉杂杂说起来，有些事您已经知道了，没有什意思了，那不就浪费了您的宝贵时间？不如这样，你提问，我回答，您想问什么，我就尽我知道的，如实告诉您。”
陈长勇心里骂道，耍滑头，以为我想听你嚼舌根呀，都是我知道的，还要你说？考核组一直保密的，考核测评中获得满意票最高的，你要知道的话，算你高明。
“好吧，我问你一个数据，这次满意度测评，你知道多少？”
叶永福说：“最高的那个，我知道。”
“谁？”
“张敬民。”
“他最高？他凭什么最高？”
“他凭什么最高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差不多满票。”
“满票？你乱说，哪来的满票。”
“不是满票就是高票，我听他们分析，张敬民因为是外地干部，在贵山基本没有亲戚，不存在什么裙带关系，他又是技术干部，主要精力花在业务学习技术研究上去了，拉拉扯扯，吹吹拍拍这一类事情就比较少，平时下乡的时间多于在机关上的时间，所以他获得的满意票就……”
“那……第二高，第三高的呢？”
“第二高可能是，第三高好像是马运昌……”
“小叶呀，别以为你很聪明，就再我跟前编些故事，随便糊弄我一下，以便减轻对你所犯错误的处罚，你错了……”
“陈书记，我对您发誓，我要是瞎编的话，出门翻车……”
“不要给我来那一套，你实话告诉我，是小梅还是小姜，他们两个当中谁说给你听的？”
“他们两个都不是呢？”
“那是老裘？”
“陈书记，我们有言在先的，就不要逼我了。不过以我的看法，这满意票高或者不高，这对于下步的任用不会其直接作用的，难道不是吗，领导干部的任用，光靠学历，业务技术，还有埋头苦干就能行啦，那我们这样小小驾驶员就都可以去当了，要考虑多方面的因素，要看合不合适，有没有那个魄力，满意票又不是决定票，只作为参考而已，是不是陈书记？”
陈长勇说：“你还知道这些？看来为考核组服务很适合你的口呢，知道了不少东西吧。这次你犯了不小的错误，知道是什么吗？”
“知道，我拿了不该拿的钱。”
“钱不算什么，我说的是消息，你到现在才来告诉我这些消息，你是想减轻拿了钱的错误才想到要把消息告诉我，否则的话，根本就不会来。”
“不是我不想来，是不敢来，因为我害怕被您批评，说我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擅自打探消息，违反组织纪律，我是斗胆来说这些的。”
“实话告诉你吧，我其实一点也不需要你来说，所有的消息，全盘内容我早都知道了，考核组全部工作要对县委负责，他们会对我隐瞒吗？我只不过是想借此机会，考验你一下，如果下一步继续让你参加考察，你会不会继续对我隐瞒。”
“不会了不会了，陈书记，您放一万个心，我向您保证，规规矩矩服从您的安排，时时刻刻听从您的召唤。陈书记呀，您可能还不知道，是关于……的坏话，您知道是坏话就行了，具体内容就不一定要听了，那些话我再来过一道，那是对您的大不敬……”
“不必要了，我都告诉你了，没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叶永福目的已达到，无需啰嗦，挺直了身子，要给陈长勇敬礼，却被陈长勇不耐烦地挥手打断：“去吧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