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tony打来电话时，我正坐在商场休憩木椅上歇脚。汐太疯狂了，难得出来逛街，就差没把上下两层专柜的衣服全试一遍。

　　电话打进来，是没有储名的陌生号码，按了接听键，你好，我有气无力说道。

　　齐珊，我是凌言。这个周六，我要去福利院，你过来吗？tony在电话那边说道。

　　我皱眉，不是跟他说清楚了吗，我们不合适，他也认同了。这以后的发展本该是没有交集才对。或许见我久不回应，tony又说，你别想歪，我对你没有企图。只是福利院的小朋友总问起我，你为什么不去看他们，所以我才打电话给你。

　　我，突然言止，不知该去不该去，周六咖啡厅总是很忙，但我又不忍心拒绝孩子们的期盼，还有，如果遇见罗，尽管已经把话说开，但见面还是会尴尬。tony，你等一下，我说着，看见汐拿了两杯果汁走过来。周六，一起去郊外福利院看孩子，好不好？我问汐，捂着电话听筒。

　　好啊。汐没有犹豫。把一杯果汁递给我。

　　tony，那一起去吧。不过，我这边跟一个朋友一起过去，不介意吧。我说道。

　　那当然，tony在电话那边大笑，我能想象他那笑话我的样子，果然，他接着说道，齐珊，其实你真不用这样防备我。

　　我很懊恼，不客气说道，你是盗贼吗，需要我这样防备你，自大的东西。我知道tony是开得起玩笑之人。

　　tony笑声更欢，好吧，那周六下午两点，我们福利院门口见。如果你需要我顺车接你和你朋友的话，我倒是很乐意效劳。tony说。

　　谁要坐你那破车，我们自己会去，再见。我生气地掐掉电话。汐见笑地看着我，嘴里咬着吸管。

　　别想歪，那人你见过，我的上任相亲对象，超级自大一个人。我解释说，没好气把吸管插在杯子里，狂吸饮料。

　　汐依然在笑，珊，说实话，我很久没见你发大小姐脾气了，可真让人怀念。

　　还说我，你不也是。从前那个雷厉风行的季汐去哪了？我反问她。

　　汐异常镇静，无所谓地说，大概死了吧。

　　我瞪她一眼，情绪有些复杂，一面因为陪汐逛了大半天，不明所以，累的半死，心里自然怨气愤愤。另一面又极其讨厌汐那该死的无所谓的态度，其实更恨自己，为什么要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态，汐自己都不关心自己，的什么心。

　　还要继续逛吗？真搞不懂你，走大半天，试那么多衣服，一件也没买成。我抱怨道。

　　我还不是为了你？汐辩驳，堂堂一个现成设计师在跟前，我在这里买衣服，你脸面往哪搁？汐重重拍了我两下肩头。

　　强词夺理。我拍掉她的手，我可没心情给你做衣服。我说的是实话，汐大部分衣服都是自己在外面买来的，她是那种两年才换掉一批衣服的人。我以为她这次要我陪她逛商场是为了新进一批衣服回去。但很显然，不是这个目的，汐也不打算告诉我。

　　别这样，珊，我说的是真话，我需要你给我定做一批衣服，我会付你钱。汐说得认真。我奇怪看着她。

　　汐的穿衣品味，从来不是我能驾驭的。在我看来，她就是半个设计师，虽然不会制作衣服，但审美却是独到一面，甚至可以说专业，凌厉。于是我说道，汐，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根本帮不了你这个忙。

　　有什么帮不了的，反正我相信你，你弄成怎样都行，这还不简单。汐站起来，把杯子投掷进垃圾桶里，走了，我们回去。根本不给我机会辩驳，潇洒走在前头。

　　我一阵无语，汐这体能，我也是够佩服的。

　　38

　　去福利院那天，我完全没想到，是陆驱车来接的我和汐。他不可能知道，除非汐告诉他。

　　我碰碰汐的手肘，用眼神询问她，这什么情况？

　　不用看了，是我叫他来的，反正他有空，免费的车夫，不用白不用。汐丢下这句话，便上了车后座，我站在原地好一会，只能跟着坐进去，关了车门。

　　我想，或许是我敏感了，汐和陆都有自由交友的权利。毕竟很多朋友关系都是通过朋友的朋友介绍相识结交的。但我的确有点担心，汐在陆面前胡说八道。不知她是否看出我对陆存有好感，但我自己也不清楚这份好感是否就是喜欢或者爱。

　　上次在陆妈妈的花房里，陆说，那个女孩叫小雨，是与他一道留学英国的同乡校友。小雨从小被判定患有先天心脏病，体格瘦弱，不能从事很多体育运动，甚至连慢跑也不行，医院断定她活不到十八岁。但小雨很坚强，十八岁以后便离开了家，一个人独立在外，兼顾学业与工作，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从来不让身边人担心。

　　我爱她。那是陆的原话，小雨说过，她不适合恋爱，不会爱上任何男生。十八岁以后，她的命是天赐的，多活一天就多赚一天。她是乐观之人。

　　小雨她，爱过你吗？我问陆。

　　她承认我可以照顾她，但不能给予我婚姻。陆说。小雨从来不说爱与不爱，我对她好，她也对我好，这样子就足够了。我不会用婚姻束缚任何人。

　　如果足够相爱，婚姻确实不算什么。我说，问陆，你母亲知道小雨存在吗？

　　陆点了点头，母亲喜欢小雨，知道她身子不好，特别照顾，把小雨当成女儿养。

　　陆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好奇，又问他，后来呢？

　　小雨二十七岁那年冬天，突然心脏病发，抢救不过来，去世了。不久以后，姐姐也患癌死亡了。陆说道，陷在回忆里。

　　我想，当时候，陆的压力一定很大，在不长时间里，相继痛失两位挚爱亲人，一定很难受。但更难过的，应该是陆妈妈吧。也难怪陆对母亲如此呵护，他再也不能失去母亲了，那是他唯一的亲人。

　　陆元，还是找个人回来一起生活吧。我建议道，小雨会祝愿你找到幸福的。其实，我是不忍心看见陆一个人孤独终老。

　　汐在车厢里酣睡，冬日晌午的阳光灿烂温暖，照耀在郊外空旷寂寥的田野上。车厢里播放着轻柔的钢琴曲。我轻声对陆说，其实，如果你没空，可以不答应汐的。我知道汐的性子，她总有万千理由让人憋屈，甘愿或不甘愿按照她想法行事。

　　没有，我喜欢小孩子，也想去那看看。陆说道。

　　我想，如果小雨健康存活，到现在，她与陆的孩子，大概也有岁了吧，一定很可爱。

　　齐珊，季汐说，你还有朋友一起。陆说的是肯定句。

　　嗯，在福利院门口会合。我说。想了想，又说，他叫凌言，tonyling。

　　我想我见过他，陆说，我好奇盯着他的背影，心里想着，怎么可能。陆又说道，那天在喜鹊餐厅，我看见你们了。

　　我沉默，一点不心虚，也并不打算解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