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汐与林分手后的每个傍晚，林必到等一个咖啡坐上一个多小时，风雨不改。

　　林习惯坐在一个固定的位置，静静百~万\小!说，知道汐在，但不作纠缠，干扰。

　　tom不知道林和汐的事，但迟钝如他，也能看出林对汐有意。林常坐的位置，正好能清楚看见在楼上工作的汐。汐有时也停下码字的手，淡然看林，甚至出神。

　　汐说，珊，帮我去坊间六路二十三号找林太，把这封信交给她。汐递给我一个牛皮信封，拿过包要出门，没容我多问。

　　我按着汐的口讯，找到林太太的工作间。她有客人在，正埋头在工业缝纫机前车缝西裤裤脚线，看见我，示意我在边上坐会。

　　林太太背对我，背影宽厚淳朴，穿着蓝白花布长袖衬衫和裤子，黑色丝绒布鞋，像江南采茶农妇，质朴平凡，兰心贤惠。

　　汐曾说，林的妻子是鄙薄之人。她说，那时，在肉菜市场看见林太，她提着麻编菜篮子，在一堆白萝卜中挑三捡四，好不容易选好两条又和老板讨价还价半天才买下。汐觉得，林太有些市侩，是市井小人。只是，后来与她有过接触，才发现，她很坚毅，独立，博爱，是值得尊敬的人。汐后来解释道。

　　我问汐，是否因为觉得对不起林太太，才离开林。

　　汐说，没有这回事。爱与被爱本就伤痕累累，谁得志，谁失意，谁值得耿耿于怀？在爱情里，谁不可怜？自身都难保，又怎有瑕对她人保有同情？

　　沉浸在回忆中。不知不觉面前多出一杯清茶，林太太落座在我对面，正从容往自己杯子沏上茶水。我从手包拿出汐给的信封，递到她面前，我朋友托我转交给你的。我说。

　　林太太接过信封，没有拆封，只是把它搁在一边。

　　我说，您不拆开看看么？

　　她冲我笑了笑，说，季小姐大概是希望我劝他回归家庭生活吧。她轻轻端起茶杯，喝一口茶，放下杯子，继续说，没有用，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自己放下了，便自然会回归。

　　你不怨他吗？我指林老师。我问得小心翼翼。

　　我和他，二十年夫妻了，还有什么好怨恨的。我这人活着开明，我和他说，如果他真的很爱季小姐，我会跟他离婚。林太太不愠不火地说，像在阐述别人的事实。

　　我无话可说，喝完一杯茶。临走时，觉得是汐亏欠她太多。于是我说，林太太，我代我朋友汐，向你们一家人道歉，对不起，打扰了。

　　林太太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送我出门。

　　14

　　汐的新书《流年》，自三月份上市，销量很好，不出一月，买完首发五万册，二轮加印十万册。tom比任何人替汐高兴，手舞足蹈要召集身边熟人朋友为汐庆贺。

　　汐忙完新书发布的宣传工作后，便每天窝在房间里死睡，完全不理窗外世事，也不在乎作品后期销量和读者反馈。

　　我知道，她是真累。自与林分手，汐每日的生活，白天写作，晚上泡吧，半夜回来继续写作，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新书出版半月来，又到各地辗转宣传，是够劳碌辛苦。所以，没什么重要事，我们尽量不去打扰她。

　　不久日由tom策划的庆祝会在一个人咖啡举行。汐顺应大家心意出席宴会，穿着妖娆民国旗袍，头戴大红牡丹花，汲十厘米高跟鞋，画着精致妆容，缓缓走来，像极了上海滩的名媛舞女。

　　tom的同乡室友alex看见汐，不由自主吹起一阵狼哨，厨房黄师傅重重给他一记爆栗头，痛的他唔着头可怜悯悯看向tom，tom倒像无事人站立，无视他，逗得众人嘻哈大笑。

　　徐说，《流年》里五个女人，最视惜然的人生最为壮烈，季汐是这样的女人。她用你的原型去阐述她自己。

　　我瞪了徐一眼，要跟你说多少遍，故事都是虚构的，凝然不是我。我比她单纯的专注要复杂多了。宛然才是你要找的女孩。我又一次强调。

　　徐一如既往没有表态，他大概也说不清，理想中所爱女孩的形象。

　　汐和众人玩闹得尽兴，脱掉高跟鞋，头花不知甩到哪里去，披头散发，和大伙们手挽手，醉醺醺地跳起兔子舞。

　　这一夜，我也很开心。因为我又见着了三年前，和汐相遇，二十五岁的汐，洋溢着青春自信的笑脸。她说，你是个灵魂有香气的女子。我说，我不是。

　　其实，汐才是这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