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七天呆在出租屋里没出门，期间，汐一次没回来。陆打来电话，我谎称，已回家，年后见。

　　掐痕淡去，我计划回家，临走前夜，给汐发去短信，告知一声，我明天回家，年后元宵节后回来。还想写句，你回来吧，最后决定还是算了，不写。

　　对汐，我恨不起。无论她如何过分，我依旧会念及她对我有恩情。我不是寄人篱下才维诺退让，我珍惜汐这个朋友，我是内向之人，没多少朋友，汐是最亲的一个。虽然，我觉得她不一定非我不可，但如果我离开她，我相信，她始终会有遗憾。

　　整个春节，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给汐捎去的祝福，一个回应也没有收到。

　　不想探亲访友，每天窝在家里看视频。有时候，被妈妈说的不得已，才不得不甘不愿随她去访亲戚，而最让人头疼的是，不得不应付一众亲友对你婚事的关心。这个关心在我看来，更像是八卦。原谅我，把别人说成如此别有用心。

　　有天在回家路上，我试探着对我妈说，妈，如果我说我已经有男朋友了，你怎么看？

　　妈妈一脸探寻看了看我，而后开朗说道，我女儿有这么乖巧听话，妈妈自然是高兴的。

　　然后我再试探着问，如果我说，那个人比我大很多，十几岁那种，

　　我的话还说完，妈妈就大声吼我，齐珊，如果你敢去当人小三，看我怎么打断你的腿。

　　停，我打住妈妈的激动，妈，我是你女儿，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拆散别人婚姻的事情，我绝对不屑去做。我跟妈妈打保证。

　　那也不行，妈妈想了想，对我说，比你大很多的男人，能跟你过一辈子吗？如果他早早就死掉，你这辈子的幸福不就完了吗？妈妈是家庭主妇，她对婚姻有着传统看法，嫁一人，便守一生。

　　我不说话，妈妈又探寻着问我，珊珊，你告诉妈，你真的交了男朋友吗？

　　我心里纠结，如果我说有，大概我妈明天就会拉着我杀回城里，要我约见陆。于是，我果断说道，没有，都是骗你的。

　　妈妈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意蕴深长说了句，你最好不要带一个可以当你爸的人回来见我就好。

　　我突然笑了，想象着陆和我站一起，怎么看他都不像我老爸吧。

　　夜里，陆打来电话，告知我明天公司就要上班。虽然我知道他很想我早点回去见到我，但他从来不会对我作要求，还特别宽心嘱咐我在家里玩得开心点。

　　陆是很好的人，几乎给了我绝对自由。而这恰恰让我欢喜让我愁。我不希望别人管我是真的，但陆也是这个别人之一吗，我不确定在陆心里，我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如果很爱很爱，就一定会有所要求吧。

　　我想了想，决定把与妈妈谈话的内容说给陆听。陆听完，细细问我，齐珊，你怎么想？

　　找个知趣投合之人，不问老少，不问贫富，不问尊卑，嫁一人，守一生，过一种自然欢喜的生活。我说道，这是我思考很久以后的答案。

　　陆说，我明白了。我问他明白什么，陆没有说。

　　46

　　大年初八清早，我还在睡梦中，迷迷蒙蒙感觉有人拍我脸，珊珊，醒醒，有人找你。是妈妈的声音。

　　脑子处于断层状态，听见那句有人找我，本能以为是汐，我赶忙爬起来，下床穿好拖鞋，要拉门出去。

　　妈妈拉住我的手，你就穿成这样见人？她眯起眼睛上下打量我穿着一身睡衣的样子，刚起床，还没洗漱，头发应该很乱吧，我想。

　　我说，妈，我都好久没见汐了。我跟她住一起，她又不是没见过我穿成这样子。我真觉得我妈太传统了，待人接客也不用时时那样正式吧。

　　不是季汐，是个男人。我妈对我说。

　　我愣了好一会，显然反应不过来，甚至有着疑惑。这些年，除了爸妈特意让我叫徐过来家里吃饭，还真没有任何男人上门找过我。徐？凌言？我问我妈。

　　不是，好像叫陆元，他说是你朋友。妈妈说道。

　　陆？他怎么来了，他不是要上班吗。我皱眉，他怎么会知道我家地址呢。一系列疑问，我一边洗漱，一边想着待会出去该如何面对陆，还有我爸妈，他们会不会对我们有所怀疑。

　　磨磨蹭蹭了好久，才从楼上下来。陆坐在客厅沙发，与爸爸谈话，看见我下楼，他站起来，齐珊。他微笑向我问好。

　　爸爸转头看了看我，没说什么，又转头对陆说，你坐吧，不用客气，我们家没有那么多礼仪。

　　我朝陆走过去，你怎么过来了？我问。

　　来这边见一个客户，顺道过来看看你。陆说。

　　这时，妈妈端着水果盘从厨房出来。我看了看爸爸，又看看妈妈，他们脸色似乎正常，一如平时般热情待客。我想了想，陆应该没把我们的关系告诉爸妈吧，但我又不明白，陆来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只是顺道过来看我？陆的思想，有时候真难理解。

　　午餐，妈妈做了一大桌子菜肴。餐桌上，陆坐在我旁边，妈妈很习惯对他一番寻根问底，陆笑笑回答，我觉得有点难为情，低着头恨不得一脸栽进饭碗里。当问及有些尴尬问题时，爸爸会适时转移话题，替陆解围，我感激地看了看爸爸。我知道，爸爸这样做，也是为了我。

　　午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陆突然正经说道，叔叔，阿姨，我想照顾齐珊，你们同意吗？

　　这句话说出来跟丢出来一个炸弹没两样，我们全家人都傻愣地看着陆，陆特别认真看着我爸妈，他很诚恳征求我父母的意见。其实，我也完全吓呆了，这和我认识中的陆很不一样，对感情，他是认可，却从来不作强调拥有。我以为，我们都不需要在人前明确这层男女关系，我们自己也少有意识，只知有些事情，在确定交往以后，便有了资格。

　　妈妈不知该说什么，她站起来收拾餐桌碗筷，明显失态的样子。爸爸说，陆元，你先回去，我们需要好好跟珊珊谈谈。爸爸站起来便往楼上去。

　　我送陆出门，站在门口处，我对陆说，陆，你不该来，我妈定然不能接受。

　　我想和你过你想要的生活。陆说，看着我的眼睛。

　　我心里略过一丝欣喜与感动，但很快就被现实因素淹没。陆，我曾经给自己立下契约，待完成三百二十套设计以后，我会与一个人结婚。而现在，还每到那个数目。我对陆说。

　　我知道，陆能听明白我的意思。喜欢不一定能走到最后的归属。陆说，好，我等你。

　　陆正要上车，妈妈从屋里追出来，手里提着礼品盒，她看了陆一眼，把礼盒和一个红包塞我手里，然后回了屋里。我把礼品盒递回给陆，把红包也给他，拿去，大过年的，礼尚往来，大家都有，这是我妈常说。我说道。

　　陆笑了，接过东西，说了声，谢谢！

　　陆离去以后，我久久站在家门口。不想回屋里面对爸妈。我打电话给汐，没人接听。我想，或许tony可以帮到我，但我又不想打电话给他。算了，还是见步走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