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婚礼

　　并没有所谓的封妃仪式，只是一纸由李公公宣读的圣旨罢了，婚礼也十分仓促。不过至少还是个黄道吉日。毕竟是皇宫，要什么没有？婚礼必需品一样没少，只是除此之外，也一样没多。

　　婚礼这天，起了个大早。从衣着到妆扮，一只忙活到下午。红嫁衣、金礼冠，珠宝首饰，全都是黎妃精心挑选的，还亲自送她上了八抬大轿。她非但没有任何不快，反倒是比任何人都还要高兴，其中也包括了她这个新娘子，这反倒让湄葭不知所措起来。

　　随行宫女二三，侍卫七八，还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宫女临时扮作的媒人。花轿停在「沁醒殿」门外。沁醒殿是白帝的寝宫。不知是有意还是忘了，他竟然连个像样的住处也不给她。难道要她成婚以后还跟在黎妃娘娘身边？

　　老宫女直接将她扶进卧房。之后，便带着随行之人离开了，独留她一人。未行拜堂礼，直接入洞房？怎么和印象中的不太一样。

　　空气中漂浮着若有似无的清香，有些熟悉的味道让原本紧张不已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唢呐铜锣的喧嚣渐行渐远，之后便只剩下一片寂静。深秋，却是连鸟叫虫鸣都没有的季节，难怪古人叹「天凉好个秋」。婚礼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热闹嘛。

　　偷揭喜帕。鎏金春房，红罗叠帐，好歹也是布置过的。

　　素日来，白帝一直未曾露面，说是又出宫去了。今日这场婚礼也许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这样想来，也就不再拘束，直接掀了红盖头，摘掉沉甸甸的金礼冠。无事可做，又不好随意走动，毕竟是陌生的环境。床上红色喜被之上铺着些干果，无非是些花生莲子之类的，桌上放着一壶美酒，称合欢酒。名字都带着美好的寓意。就着美酒嗑花生，虽然是生的，也好过什么都没有。究竟是谁定下的规矩，婚礼当天要新娘子一直挨饿的？

　　许是酒劲儿的缘故，待到醒来已是月上柳梢。满桌狼藉，谷壳以及翻倒的空酒壶、空酒杯。点燃烛台上的龙凤花烛，湄葭开始思考起自己为何会以这样的状态出现在这里。只不过思考的有些深了点。

　　兜兜转转一圈，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回想当初，似乎一开始便是以入宫为妃为目的被安排穿越过来的。为什么我一定要成为你的妃子？不同于当初，这一次不用再逃了。或许这不过只是一个计策，本就不真实。

　　算算日子，距离毒发不过半月。自从得知这个时代的白帝，居然和我那21世纪的「阴天不下雨」大叔是旧识，我真不确定是不是死了就能够回去原来的世界。虽然当初决定按照他所说，不多问，只是相信并竭尽所能帮助他。然而现在这般情况，再不问就永远不会知道了。不知道为何回来这个朝代，也不知道究竟为何要被毒死。

　　也许没有机会问吧。湄葭望了一眼禁闭的门扉。他根本不在宫中，或许数月不归也说不定。

　　也许……我猜错了？！

　　用手揉了揉眼睛，确信不是眼花，至于是不是白日梦或是没睡醒而出现了幻觉之类的，那就难说了。“你怎么在这？”

　　“那我该在哪？”望了一眼桌上散乱的酒具，他眉头轻蹙。倒不是稀罕那所谓的交杯酒，只不过特意腾出时间赶回来，却得照顾这么个醉鬼，这让讨厌麻烦的他怎么高兴的起来！

　　“哦，对哦！这里是你的寝宫。”她有些尴尬，转而一想，却又觉得不合理，“不对啊，你不去黎妃娘娘那儿吗？”

　　她一屁股坐在床上，脸上挂着善解人意的笑容，挥着手说：“我知道我们在演戏，你不用管我的，去吧，去吧。”

　　“谁告诉你是演戏的？”他的眉头更深了几分，“醉的这么厉害？”

　　收敛起笑容，思索片刻后，她认真严肃的回答：“我不信。但如果是真的，请允许我拒绝。因为你并不爱我，不是吗？”她直视眼前的他。他依旧一袭白衣，亦如初见。这要让她如何相信今天这场婚礼属于他两？

　　“你不喜欢？”他反问。

　　“就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才没办法接受呀。”她别过头去不去看他，满心的委屈与伤痛他才不会懂。

　　他解下外套，挂在屏风之上，“那就没有问题。”

　　她怔怔的看着他，他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欺负她。眼泪悄然滑落眼睑，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什么都不懂！不懂所发生的一切，更不懂你！求你了，别再让我这般心痛了好吗？”

　　他走过去，将她搂在怀中，嘴角扬起淡淡的笑容：“求知欲很强啊。想懂我？”

　　“想。”声音很轻，语气却丝毫不减。答案很坚定。仿佛戳中了软肋，眼泪越发不受控制，“知道吗？你就像个谜。越喜欢你就越想了解你，越了解却又越迷茫。从喜欢你的那一刻起，便是自寻烦恼。我猜不透你的想法，一点也猜不透。想要了解你，怕是直到死亡，也不可能做到。在遇到你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我是这么笨的。”

　　“你放开我！你们古人不是最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之说的吗？哦，对了，我都忘了，你和我一样都是穿越来的。我不要喜欢你了，不要了。”

　　感受到怀中的挣扎，他干脆翻身躺在床上，从背后搂着她。“别闹。”

　　与异性同床共枕什么的，她是压根儿没有过的，顿时吓傻了。

　　他抱着她，语气清冷、淡然，不带丝毫感情，轻描淡写着曲折离奇的故事。

　　这是自从遇见他以来，他话最多的一次。也是她最挑战自己想象力与接受力的一次。

　　从他的故事中，她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世界，是一个名为繁界的结界。是冰族人所设置。冰族国度，名华耀。皇族姓氏「祭」，他本名祭天昀，是华耀国王第一个孩子，拥有与生俱来的强大灵力。然而就是因为这份强大，致使母亲难产而亡；父亲看到他就会哀伤；周围之人忌惮害怕，躲地远远的。最终，他不得不背井离乡，被剥夺了姓氏，放逐于繁界之中，受命守护结界。

　　成为月绮国王纯属意外，是受前任皇帝所托。宫中险恶，前皇，也就是盛荣帝，他最心爱的女人死于非命，只留下一襁褓婴儿。他痛恨阴谋算计，只愿淡泊一世，伴着她的坟墓，日夜怀念。他亦不愿自己的亲生骨肉置身险境，只求他能够在父母的呵护下，健康快乐的成长。

　　许是想到了自己，或是想到了他的父王，没准更多的是拥有皇位可以使他的任务更加便利，他答应了他的请求，冒名顶替。

　　东霖王本是冰族雨氏一脉之人，是国中贵族，因犯错被驱逐于此，协助于他。早在很久前便已经入宫为官，是朝中最年轻的宰相。盛荣帝假装重病而亡，封宇无泪为摄政王，赐封号东霖王，在皇子成年前暂代理政。皇子幼年遍访名师，直至成年后才回宫登基。这个成年的皇子，不用说，便是现在的白帝。白源并不是他的名字，而是那个真皇子的名字。只是现在使用它的不是他而是季天昀。

　　穿越都穿了，穿过来之后又平凡的遇到那么多见也没见过的怪兽，离奇的事可经历了不少，再夸张一些的奇事也并非不能消化。“那祭天葵就是你的妹妹了？那为何你要关着她，不送她回家？”她问到。

　　他语气依旧，很平静的解答了她的疑惑。

　　祭天葵是华耀国现任王后的女儿，人们口中的长公主。却并不是真正的长公主。前一任王后离宫时已有身孕，不过这事只有很少的几人知道，就连国王都不知道。然而，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这事让现在的王后知道了。在华耀，长公主拥有比其余公主要多的多的权利。为了保证祭天葵的权利与地位，皇后想要除掉那个无辜的女孩儿。未送祭天葵回去，一方面是因为她身上的封灵咒还没有解开，二则为了牵制皇后。至少在他处理完闯入繁界的火族人一事之前。

　　说到那个女婴，名为雪樱黎。樱字取自历史上冰族雪氏一脉中一位伟大的当家雪璎之名的谐音。黎，则是象征着希望。

　　“黎妃会中毒……我明白了！那个丹国的二王子，他自称是祭天葵的哥哥。还有那个三王子，他是焰焱，就是傲然门的那个赵严！他们是来找祭天葵的。”湄葭激动的转过身，却见他一脸平静，闭着双眼，似是睡着。

　　那一张近乎完美的睡颜，看的人心脏怦怦直跳。她赶忙低下头。

　　“我知道。”他眼带笑意，笑容与语调一样，很温柔，“不用担心。”

　　他本是安慰，想要让她安心。反倒让她小鹿乱撞。

　　这不是真的吧，他居然在对我笑！这一笑，让原本如冰块般的他，变的温暖。他好温柔，温柔到会让她误会他是喜欢她的。这是梦吧。她闭上双眼。

　　“困了？”在她额头印下一吻，亦如那偷偷对他所为，“睡吧。”

　　她闭着眼睛，心中还有许多疑惑还未曾问出口。就好比，为何会来繁界？他和焰焱是何恩怨？又为何会牵扯到她的身上？又或者，如果她死了，他会不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