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长大了呢
他沉沉地道,“在他们打算干完最后一笔买卖离开银梢村时,草民把他们杀了!”顿了顿方又道,“一旦离开银梢村,他们会有新的身份存活,便谁也不知道他们曾经做过多么可怕多么令人发指的事!草民知道报官没用,到头来只会害得自己尸骨无存,就狠下杀心屠了张家满门,藏起他们作恶的证据,待合适的时机再举报,而为叫草民曾出现的痕迹减到最少,草民设计留下当时身份不明,却单独住在小房里的莫邪公主,还要刘莲似是而非地拿着菜刀招摇。”
“她虽疯癫,但因草民曾救过她,颇听草民的话语行事。”
“后来,惠国公府的杜世子为陷于牢狱中的莫邪公主亲自查探这案子,花费了大量的人力寻到了草民故意藏起来的刘莲,便也是因为律法注明,患疯癫症者犯下严重罪行,只需受一辈子的牢狱之灾,草民才会要刘莲暂时顶罪的。”
“草民则装作是人证,洗脱了莫邪公主在这案子上的嫌疑,因为是我半主动配合举证的,根本没人怀疑草民,而自得知莫邪公主的身份不俗后,草民又生了别的算计,拜托从张家救回来的姑娘分别去到兵部尚书府和行义侯府与常威将军府及吏部侍郎府为婢,叫她们尽量接近府中最得宠的小姐,原只是想要挟她们的,可不知怎的,待草民反应过来后已将她们杀害了。”邱邦痛苦地垂下纠结的眼眸。
众人听得惊疑不止,这里的一字一句皆叫他们恍如陷于压抑的泥潭里一般,就听柳芽道,“不管是银梢村张家的灭门案也好,还是兵部尚书府和行义侯府及常威将军府的连环虐杀案也罢,这两件案子分属六扇门,也与我颇具缘,今日便以六扇门检验的身份恳请三司,莫再让那些肮脏又被掩去了,如他们一般被毁了人生和家庭的,还有数不清的存在,最后我以西漠公主的身份恳求南汉朝廷终能给这些可怜的百姓一个合理的公道,别再让无辜的鲜血流下去了!”话毕,朝三司跪了下去。
三司里御史台的莫大人资格最老,他忙冲过来小心地扶起柳芽,听审后一直黑沉沉的脸动容地缓和了不少,但那些岁月一笔一划割下来的皱纹仍是摆着惊骇的冷硬线条,他一字一顿地许诺道,“莫邪公主言重了!此事如此恶劣,影响深重,牵涉甚广,本官定禀明陛下,恳请彻查,便是拼了老命也要全力还所有受害百姓公道!”
柳芽刚就着莫大人的搀扶站起来,就听无数急促的破风声冷厉地响起,有谁慌慌地叫道,“有刺客——”眼角余光是数不清的夹带着火光的利箭,未待严谨地要求黑影们保护邱邦和莲心,她猛然回头时,一支抹了毒的利箭逃过黑影们拉拽的保护圈,在腾地燃烧起来的火光中,穿透了邱邦的右侧颈脖。
“邱邦!”柳芽挣开黑影们的保护,冲过去就把脉道,“你一定要撑住!!”
“义,义父!”莲心也从惊慌中反应过来,挣开了黑影们的保护,扑到邱邦身边哭道。
黑影们利落地在柳芽身边围成严严密密的圈圈,不停地挥动剑拨开飞射来的火箭和毒箭,庆王和杰王则快速地将三司也塞进圈里,再回身与季欢声一同救刚解绑又吓得疯狂地惊叫逃窜的三府家属。
柳芽一摸脉就知道救不回来了,邱邦却一把抓住她的手,露出解脱了一般的笑容来。
“谢,谢谢,你,你听,听到了我的,求,求救,如此足足矣,足矣。”他艰难地拼尽最后的力气嘶哑地道,单薄的嘴角溢出来的黑色血污,再急再多也掩盖不住那抹竭力灿烂的笑,没有焦距的眼眸泪流不止。
他真的从来都不想伤害谁,可那些窒息感太难受了,它们就像谁的手紧紧地掐住他脖子,逼迫他面对,每每回过神来看见残忍至极的案发现场总觉得悔恨,却又无力阻止这些事儿不要再发生,明明傅萍没错,西门珊没错,杭慧欣没错,他……也没有错……
为什么上一辈的恩恩怨怨,都要由他们这一代承受呢,他只想当一个自食其力的夜香佬,若那一年,婶婶没有被邱银的十两银迷了眼,将他推给邱银就好了,要是还能重来一遍,他一定一定告诉婶婶,他可以只吃半碗饭的,待再年长些,还可以帮着叔叔下田干活,日后指当好好地孝顺他们侍奉他们……
“义父呜呜呜!”莲心绝望地看着闭上了眼眸的邱邦。
柳芽的手却依然被他紧紧地抓住,就像是明白了他最后想要传达的事,她坚定地回握这渐渐冰凉的粗糙大手,箭雨停了,千峰寺已陷入漫天火光里,所有惊扰的声音似乎也都没有了,只剩下莲心稚嫩的撕心裂肺的哭喊。
自顾自地压抑得叫柳芽觉得肺腑有什么东西急促地冲撞上喉头,一咳就呕出一口血来,与邱邦的黑污不同,她下意识用手接住的血鲜红鲜红的,在摇曳的明明暗暗的光亮中,它们顽皮地顺着指缝跌落在邱邦黑污的血泊里又迅速地融于这一片狼藉。
“公主!”默然静看的三司接连惊呼。
“——柳芽(芽芽)!”几抹黑影迅速走至她身边,暴露熟悉的担心。
柳芽抬起一双澄亮而清明的眼睛,哑声缓缓道,“我没事,可是你们看——”话音才起,却满是压制不住的哽咽,她举起沾血的手,“这么多年来,无数受害者如同它们——”一翻手鲜红的血珠啪嗒地落在黑污里,“他们不断地奋力地挣扎那些黑网,好不容易稍微看到一些被救赎的希望,就有来自深渊的铁爪无情地将他们的盼头扼杀,堵住他们痛苦的呐喊,试图粉饰太平,然后一切又周而复始,很多很多原想帮助他们的人终被吓跑了,于是渐渐地再也没有人胆敢或是愿意倾听他们的求救了咳咳咳——”咳嗽难止,血花一口一口地喷涌而出,似是吐得难受了,眼中腾起的水汽凝结成大颗的珠子滚落。
“——柳芽!”莫铠禅轻轻地拍着她颤动的背。
“莫邪公主请放心,便是利刀毒剑架于身,本官定也执于本心彻查!”莫大人坚定地道。
“没错,本官也不会让此事如了那些残害百姓的浑浊的愿,再继续侵蚀下去的!”大理寺卿毅然决然附和,随即一旁的刑部尚书亦严肃地颌首,示意三司立场果决一致!
这时,阵阵急赶的衣袂翻飞的声响接二连三落于园中。
柳芽瞧得领头向她冲来的江之愉,心中惴着的担忧终于没了,可是他的身影模糊地一晃,猝不及防就失去意识了,但她没有任何挣扎,因为她知道她要做的已经做完了,剩下的可以安心地交给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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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芽这一觉睡得很安稳,连梦都没有找到空隙钻进来骚扰她,满足地睁开眼眸瞧得房里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堆人儿,就扑哧地笑了,虽声音极轻,但还是吵醒了只闭目养神的他们,瞧得她精神奕奕,他们纷纷围到床边:
“终于醒了。”
“我说了没事的,吐的是郁结于心的废血。”如今觉得一身轻盈,极是舒服。
江之愉怪嗔地敲敲她额头,“你手谕只讲生了任何事不要担心,我怎知你指的是吐血?”为防有诈,他要求兵分三路前往千峰寺,和明更秀及莫铠禅还有黑鸦借了轻功了得的暗卫的力甩下硬是要跟来的庆王他们,随即与撇下六扇门捕快的康哉之会合而展开配合她的行动,在她面对邱邦时,他和康哉之分别拎着亲信去寻被藏起来的和尚和姑娘及江至锦了。
怎料刚寻到他们,刺客而至,待解决后,安置好他们再赶回去时,就看见她摇摇欲坠地吐血了,那一刻惊得心跳几乎都要停了,还以为莫铠禅他们及宇文秋页早早填塞在她周遭的暗卫们没保护好她,同一瞬间名为自责的东西也尖锐地堵在了他胸口,他甚至很没良心地想,要是他没有去救江至锦就好了。
“对不起嘛,又叫表哥和大家为我担心了。”虽吐血的操作也是她始料未及的,不过这样的意外没必要掏出来告诉他们,柳芽讨好地软着声音求饶,直教他们再也说不出什么责备来,而她看着他们眼窝上淡淡的青色痕迹却抱怨起来了,“你们再惦记我也不能不休息呀,倘若我醒来了,你们熬坏了,我不得内疚么?”随即软硬兼施地赶着他们去休息。
不过他们还是等一直侯在府中的梁御医把脉确诊无碍了,才真的放下忐忑了两日的心来。
梁御医也终于从一堆豺狼虎豹似的目光中功成身退(回宫禀报)了,说起这两日,他的老心肝也极是忐忑,柳芽没有受着凉,吐了好些血,但体内的郁结神奇地没了,照理来讲意味着身体好些了,可就是不醒来,一天他们要来问他八百遍,问得他几乎都要怀疑自己的医术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了,然而病患睡得舒服,他总不能拿针硬是扎醒她吧,如今一走出长乐小筑,恍如得了新生,腰不酸腿不疼了,走得飞快飞快的!
柳芽瞧着平日最喜欢睡懒觉的江至锦,挨在床尾眼皮儿耷拉完又勉强地撑起,又忍不住耷拉下去,便好笑地道,“我真的没事,你们快些去休息吧,有什么话待休息好了再讲就是。”知道这小表弟定是自责极了,于是又补充道:
“即使当时至锦没有受困,我也会选择去的,不论是张家灭门案还是三府连环案,它们背后所代表的,是被掩盖的陈年腐败和还在持续的罪恶,我必须要拉开这个帷幕,让所有人清楚地看见,直接地面对。”她浅笑道,“因为一想到我忽视后,有朝一日我喜爱的人们也会遭受到如此残酷对待,就觉得绝对不能再置之不理了。”
“好了,快去休息吧,瞧着你们疲惫又极力隐忍的,我都心疼啦!”她好说歹说了半天,方叫江至锦和江知画及莫秋彤,还有莫铠禅和明更秀及西漠的一众臣子下去休息了。
江之愉像是熬惯了,疲惫未在他脸上留下丁点可疑痕迹,他轻而慢悠悠地拨着她额际的碎发笑道,“我们家芽芽终于长大了呢。”
“不能一直逃避下去,总觉得有些可惜。”
在现代时,无论做什么都是建立在她愿意的前提下,再艰难也好,她都能靠意志熬下去,因为那是她选择的,便是死也甘之如饴,但是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她被动地陷进宇文秋页设的局里,受到他也受到这个世界残酷的法则所牵制,一再以为她逃离了斗争的中心,当一个称职的富家公主就很好了,于是像个缩头乌龟似的守着自己的那一方小池子,只要坏人们不踏进来欺辱她,捣腾她想要保护的鱼虾蟹,她可以漠视天地的肮脏在她触不及的地方继续污染,试图装聋作哑地忽略污染横流,早晚会叫她也失去最后的净土,且以她无法反抗之势,意识至此,佯装的满足就碎裂了,所以她想要在更加被动之前,主动地享受地创造出自己应有的价值。
江之愉哑然地似是而非道,“那表哥便允你在我面前像个小孩一样吧!”
“才不要,我要当一个成熟稳重的独立自主的勇往直前的女子。”
“这位成熟稳重又独立自主还勇往直前的女子,可以暂且依赖一下表哥的嘴巴,听听近日京中的种种消息吗?”
柳芽被他刻意做出的一本正经和故意煞有其事请示的模样儿逗笑了,适逢丫鬟端着香喷喷的膳食进来,江之愉便待她吃了几分饱方道:
“事发当夜,兵部尚书和行义侯及常威将军就被革职夺爵查办,青乔也没有负你我所托,寻到了致命性的证据,虽然兵部尚书他们爬摸滚打至今,嘴儿拿烧红的火钳子也撬不开,但从怕刑怕得要死的朱斌涛和其他也牵涉在内的人口中证实了他们曾经犯下的罪行。”
“如今陛下叫三司严格筛查曾从范家军出来的勋贵及富户,还派遣了钦差前往金洲搜证,趁机拨了好几口总是借着军功扎他心的老铁钉子,又下令调查与整顿军营管理条例实行后欺上瞒下的漏网之鱼,满朝文武百官皆像韭菜似的被割下去了一茬又迅速地长出了一茬,有些椅子还没坐暖,又被拉下来了,极是精彩。”他事不关己地幸灾乐祸道。
柳芽吸溜着鸡丝燕窝粥道,“倒叫嘉毅帝称了心了。”
“他拿你们西漠皇室当箭靶子,自是得罪起百官来毫不手软,在他们面前怪你多管闲事,摆出一副自己当皇帝的也不想这样绝情的,可挥起大刀来割韭菜的时候,不知道割得多爽快多开心呢!”
虽早知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便是再牛逼的军功也抵不过一个想砍你脑袋的皇帝,可嘉毅帝的行事作风真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的,披的那一层好君主的皮吧,狂风暴雨迎面哗啦啦地扫向他,也还是披得稳稳妥妥的,柳芽砸巴砸巴嘴儿腹诽。
“近日风起云涌,经过两茬韭菜落了马腹,人人自危,往死里低调,关于烨王和阮优依逾规越矩的传闻却从勋贵散到坊间,今晨遭了御史弹劾,陛下当众批评他愚笨脑袋不懂避嫌,要他停职禁足府中反省三日,言辞中也颇是责怪为人媳妇又已为人母的阮优依不知高低,庆王替她认下这个错了,还启禀道她早有离京的打算,近日便会启程回淮阳将军府。”
“唔,弹劾的御史是杰王的人吧?”别人摸不摸得清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柳芽是不知道啦,但她却可以肯定这绝对是宇文秋页自己搞出来的小把戏,一个看似叫杰王占了便宜,打了庆王的脸又扯了他后腿儿的局。
江之愉递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私底下是。”他意味深长。
“这会儿风头火势的又有哪个王爷冒出嫌命长的脑袋来找存在感啦?”
“德妃之子禹王,雪嫔之子玹王。”
柳芽就这样一边听他讲,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饭,偶尔插上满是打趣的几句,待消息几乎与饭菜一同被她细细地吞下肚腹时,丫鬟禀报江姨母和江芷雪及宋彩霓来了,刚巧她想下地走动走动,就示意丫鬟请她们到偏厅稍等片刻,而她在江之愉避嫌后,随意地拎起箱子里的头件衣服便利落地换上了,将披头的散发拨了一半用发带一束作罢。
等在门口的江之愉瞧得她就笑了,“这般看,方觉得芽芽的气色确比之前要好上些。”
今日的阳光和煦极了,几抹光线划过屋檐清晰地打在廊道里,印出粼粼光斑,星星点点贪恋地映照在她脸上,不施粉黛也仍然明媚。
“往后定更加用心调养身子,不叫表哥担心了,总是这般容易生病,很多很多想做的事,都做不了。”长乐小筑的偏厅是她住进来后再设计过的,近她主卧,几句话间就到了,见到不住地朝门口张望的江姨母,柳芽扬起一抹灿烂的笑甜甜地唤道:“姨母,表姐。”一抬手免去宋彩霓的见礼,可许是脚步急,跨过门槛时,竟被绊了下。
江之愉不动声色地扶住她的肩膀,阻去她的踉跄。
柳芽抬首感激一笑。
谁都只顾着惦记这像小太阳似的姑娘,没人在意宋彩霓眼底一闪而逝的黯然失落,她不着痕迹地看着柳芽身上那一套白衣裳绣着的灰蓝色掺点儿紫的蓝雪花,似乎与旁侧江之愉纯雅的身影越发般配,再看他满眼的疼惜,就觉连日来堵塞在心口的想念扭曲成锐利的剑剜了自己一大口,唰地疼得几乎要哭出来,可又只能憋屈地忍着。
柳芽已然拉着江姨母她们重新落座,一番你来我又往的关切问候之后,她笑意盈盈地道,“我有意举办一个小宴会,日子初定三日后,虽邀请的大多是小年轻,但姨母和姨父也腾出时间来凑凑热闹吧!”
“好好。”江姨母宠溺地应下。
江之愉见她们说个没完,就打着呵欠去补眠了。
江芷雪忙跟过去,出了门便从怀中掏出一封上书着一个‘晋’字的信递给他,暧昧笑道,“瞧着哥哥在柳府越发像个男主人了。”
江之愉边接过那信边斜睨她,“定是晋王要回来了,才叫你如此有兴致打趣为兄。”
“嘻嘻,尚未定下来,不过有这般可能,若今年能一起过年就好了。”江芷雪心花怒放,随即又烦忧地道,“不过我也实在为哥哥感到焦急,你温水煮青蛙,青蛙看着是跑不掉啦,可防不住旁人虎视眈眈伸到锅里来的那些个勺子呀筷子什么的。”
恰巧到了江之愉暂住的厢房,他推开门进去回身道,“芽芽才不是青蛙。”利落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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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
大伙儿围在一起用膳,饭后正谈笑得高兴时,府中小丫鬟急匆匆地进来禀报道,“小姐,阮优依站在城楼上欲跳楼自尽,含泪朝底下围观的百姓指责您煽动四表小姐污蔑她诋毁她,还仗着西漠皇室的公主身份向陛下施压驱赶她离京——”
江知画蹭地拍桌而起,“本小姐未道她污蔑我诋毁我,她倒是越演越来劲,如今竟还向百姓装起委屈来了!”她真的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狠狠地将阮优依踹下城楼!
柳芽从容地将杯中的温茶喝完才道,“嘉毅帝有意叫姨父接下兵部尚书的空缺么?”
在场的江姨母和江芷雪及江之愉都十分地淡定,江芷雪唇角还嘲讽地勾了勾,江之愉道,“原户部侍郎填补空缺了,不过才站上去还没来得及坐下呢,就因贪腐被扯到牢里蹲着了,兵部季侍郎代为处理尚书的职务,可才两天就喊着老骨头受不了了,推荐了父亲,这不范皇后的脏水就泼过来么。”
刑部礼部户部皆扶持庆王的,几部里的侍郎交错提升为尚书也属正常,范皇后盯着兵部尚书的位置盯得死紧死紧的,迫不及待塞了一个户部侍郎进去,谁料不到几个眨眼的功夫就折没了,而季侍郎拒了升迁就是想扯他们的后腿,毕竟他在兵部多年了,尚书那把椅子早不知道被他安了多少口钉子上去了,保证谁坐谁一屁股血儿,乐颠颠地推荐江姨父,就是想借范皇后的刀优先阻了江姨父的屁股挪过去,叫鹬蚌相争他这个渔翁好得利。
季欢声他爹果然是个老狐狸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