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第一簇带着火药的弓箭射空了,砸在逐安脚边,弹起了一点火星,而后,无数流矢随之而来,攀上城楼,也撕开了漫漫长夜,黎明将至,却不再有以往的宁静。
以往的晨光,总是让人觉得充满希望,然而今天却只能被战火掩埋。
城墙头很快就架起了盾甲,阻挡着匈奴的箭矢,砸在盾面上砰砰作响,逐安同渡鸦拦截着漏网之鱼,虽攻势劲猛,但并未奏效。
荣达见弓箭没用不由皱眉,若是一直困于城中,实属不利,还是得另寻他法,尽快出城。
转念一想,荣达当即打了个手势下令道:“弓箭手给我继续攻击,掩护后排攻上城墙!”
攻守博弈,墨守成规,虽然只是一座小小的城楼,然后,城上一旦死守,强攻总是要难些的,更别说直接攻门而出了。
他们计划潜入坞城的时候,本就为了避开朝月军耳目而格外小心翼翼,所以,除了在身上捆满了火药,拿上了自己的武器外,也就只剩一颗同归于尽的心了。
(PS:久违的小知识补充。1墨守成规是个很常见的成语,现在释义为贬义,然而最开始的典故却是形容墨子守城,其实城墙这种防御工事早在原始社会之时便已经出现了,并且越来越高大与坚固。既然有了城墙,必然就会有人想着要攻破它。中国最早的攻城法其实非常直接——攻门,这便给进攻者带来了极大的困难。著名的军事家孙子也不得不感叹,攻门难度太大,但当攻城成为必须之时,古代的军事家们也就不得不开始思考如何解决“攻门难”的问题。于是思路有二:降低攻门的难度;不攻门转用其他办法。而春秋时代以后,除了攻城战法的发明与应用之外,最大的一点就是攻城器械种类的增加及更为广泛的应用。这实际上也体现了军事家眼中“攻城”这一概念转变——不再局限于“攻城等于攻门”了。我国古代,攻城器械的功能可以大致地分为四种:进攻准备;掩护士兵;破坏防守设施;强行登城。而这四种功能则对应着不同的攻城器械,比如,填壕车、攻城槌、吕公车,床弩,云梯等。在《墨子·备城门》列出了十二种攻城器械与战法:临(临车)、钩(钩车)、冲(冲车)、梯(云梯)、堙(筑堙,堆成的土山)、水(淹)、突(撞击)、穴(地道)、空洞(挖地道塌墙)、蚁傅(爬墙)、輼(轒輼)及轩车。其中除了介绍攻城器械以外,还介绍了几类攻城战法,而这些攻城器械与战法,在其后也一直沿用并有所发展,感兴趣可以自己多了解一下。
2关于后文提到的飞虎爪,这也是一种偏小巧的攻城器械,以精钢打造,前边如同虎爪,关节可松可紧,后边坠着长索,可张可缩,其最前一节末端尖锐,犹如鸡爪,可以远距离抓取东西,乃是一种很厉害的暗器,更为精进一些的,钢爪掌内装有机关,可控制各爪,钢爪尾部系有长索,与机关相连。以飞爪击人,只要将长索一抽,钢爪即猛然内缩,爪尖可深陷入肉,敌人万难摆脱。清代时,山西大盗荣康以此闻名,号称“飞爪天王”,后将此技传给天津镖局毛某。毛某艺成后,走镖时竟不插镖旗,只在镖车上悬一飞爪。群盗一见此物,即自行退避。民国以来,武林中所用飞爪已无机关,只是固定的三爪或五爪,多用于爬越高墙,攀爬,把飞虎爪对准石壁墙头等,爪头紧紧扣住岩石,人拽着“飞虎爪”的钢索,前行或向上攀爬。补充知识与正文字数不冲突,感谢!)
所以,哪怕匈奴军中配备的攻城器械多种多样,眼下被困城中的荣达一行人也只能望洋兴叹,不过幸好并非全无办法。
他们来时,谁也没有料想到能轻而易举进了坞城,所以如何潜入坞城,他们也做了一手准备,带大型的攻城器械过于醒目,于是,为了能应对进不了城,权衡之下,他们准备了飞虎爪。
毕竟,这是最为简单易携的攻城器械,卷起来别在腰间就能带着走,临行前,荣达让士兵捎上了一些。
本是为了让士兵爬墙进城,现在却是为了出去,虽然初衷不同,不过俨然派上了用场。
荣达让弓箭手继续放箭,攻势不减,与此同时,十多个简易的飞虎爪很快随着弓弩射上墙头,牢牢吃进墙砖里,以此为梯,攻城的士卒在火力掩盖下奔至墙根处,通过垂下的绳索如蚂蚁般缘墙而上。
飞虎爪虽然方便携带,但短处也很明显,容易在向上攀爬的时候被攻击,最直观的应对措施就是在敌军爬上来之前砍断飞虎爪的绳索。
因此,不待逐安吩咐,渡鸦已经率先指挥道:“快!蛮兵要上来了,快把绳索割断!”
几个沙匪赶紧去割铁爪下的绳索,砍了两刀,绳索没断,手中刀口竟然豁了,翻了铁花。
沙匪又换了刀试了两次仍是如此,觉得有异,赶紧去求助渡鸦,“老大,这绳子割不断!”
“什么?”渡鸦扑过去,抓起方才被刀割过的地方仔细察看,那绳索股里竟然掺了铜线!
数十股细铜线与麻绳紧紧绞在一起,异常坚韧,普通的刀剑如何能割断?
察觉到他们的意图,荣达冷笑道:“哼,你们当真以为本将没点准备就来?真不知道你们的皇帝怎么想的,竟派一个毛头小子来应战,简直狂妄!本将率兵打过的仗比你活的年头还多,对付你?绰绰有余!”
面对荣达的出言挑衅,逐安并未放在心上,他制止了渡鸦想骂回去的举动,低声吩咐,“不要被牵着鼻子走,我们若是生气便着了他的道,快去找点灯油来!”
“灯油?”渡鸦猛然惊醒,赶紧扭头去取。
逐安这才转身望着城下朗声说道:“将军身经百战,所言极是,就是不知,将军怎会困于城中?”
先扬后抑,直戳荣达痛处,荣达果然先变了脸,怒道:“你!……狂妄小儿,今天本将定要将你拿下!”
逐安抬手挥剑,带了几分内力,虽掺了铜线,长情到底不是普通的兵器,轻易便斩断了面前的一根绳索,铁爪还牢牢卡在墙头,攀附在绳索上的匈奴士兵却应声坠落,瞬间摔死了好几个。
他持剑而立,不卑不亢,“晚辈便在这城墙上静候。”
没想到这样都能被斩断,荣达暗自诧异,只能安慰自己,墙上固定了十多条飞虎爪的绳索,就算逐安那把剑能砍断,那也得一条一条的砍,等他都砍一遍,也能争取到不少时间,再加上士兵登城的同时,往往会用远程以减缓登城的难度与死伤,流矢一直没有断过,绝不会让逐安轻易得逞!
这般一想,荣达稍微放下心来,然而,逐安却收了手,并未再去与绳索较劲,方才那个男子的身影再次出现,手里像是拿着些什么东西。
太高了,荣达看不清是什么,总觉得这种关头任何变故都不会发生好事。
他只能催促着士兵,让他们快些爬上城墙。
就这么一串全攀附在绳索上,当真如蚂蚁一般。
○
流矢不断,士兵们举着盾牌不敢松懈,沙匪们割不断绳子,就把手里废掉的刀瞄准匈奴往他们脸上扔,倒也砸中不少。
只是匈奴士兵仍是前仆后继地往上爬着,并不能彻底阻止。
渡鸦急匆匆地奔来,“肖儿,咱们储备的火油不够,我到城中搜了些民用的来,你看可能用?”
逐安拉开渡鸦怀里抱着的罐子凑近一嗅,有股淡淡的混合香气,他拍了拍渡鸦的肩膀,点点头说道:“自是可以,这寻常百姓家里大多用不起桐油酥油,便将动物的油脂跟豆油混着用,能烧的更久,乃是好东西,你分给下属,尽量往绳索上多洒一点,咱们好借一阵‘东风’!”
渡鸦很快就反应过来,稍微松了口气,“得咧!”
不一会就办妥,攀附在绳索上的士兵只觉得被油腻腻的东西泼了一脸,打头的士兵险些抓不住绳子,但一点点液体倒不至于伤人,只不过上爬的趋势仍是减缓了许多。
又一阵带着火药的流矢划过天空,有股奇怪的味道弥漫开来。
荣达很快察觉出不对劲,他扭头冲弓箭手大吼道:“停!别放箭了!”
“快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