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听这话,一骨碌翻身坐起来,递给我一支烟,边吸边说:“刘大用是希荣堪布找来的,你们走了之后,我在床上躺了整整两天,等第三天我能下地了,他们已经到了,当时只跟我说你有危险,要去救你,我一听就急了,死活非要跟着,这不就来了。
路上我问过刘大用他们是咋来的,每次他都只是微微一笑,啥也不说,整的还挺神秘,我跟你说啊,这事确实有蹊跷,你琢磨啊,太快了,从天津到这,两天?飞都飞不过来。”
听完这话,我心中暗想,希荣堪布的做事手法怎么跟李如海似得,难不成他也是李家的旗主?不会啊,以他的身份,要说李如海是他旗主还有可能,看来要想知道答案,只能亲自去问刘大用了。
两个人默默的吸着烟,不一会,二爷突然问我:“李家那姑娘咋整?”
我一愣,没明白他什么意思,转念一想,确实,李家已经不复存在了,元梅下一步该何去何从?跟着我们?可风雷组现在是名存实亡,我俩自己都自身难保,一旦哪天被当成逃兵抓了,岂不是把她也连累了?若是让她独自而去,李家那些旗主恐怕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毕竟她是李家唯一从卡尔东山上活着回来的人,况且这山已经被传的神乎其神了,没人会放弃这么好的一张活地图。
依照那些旗主的做事风格,她无论合不合作,结局必然都是一死,那不等于是我们把她活生生的往绝路上推,思来想去,这事着实难办。
我摇了摇头说:“这事不好办,还是等明天问问她自己吧,咱们又不是她什么人,凭什么替人家拿主意。”
二爷张张嘴还想说什么,最后硬生生的咽了回去,闷哼了一声,躺在地上,倒头睡了过去,我靠在土丘上,也慢慢的闭上眼睛,听着荒原上阵阵风声,脑海中不停的涌现出耶摩神殿里那一幕幕骇人的场景,时睡时醒,现实与梦搅在一起,分不清楚,头也开始阵阵的胀痛起来。
一直熬到天亮,被冷风一吹,渐渐感觉好了些,刘大用早早起身,催促众人抓紧时间上马赶路,在派出探子的同时,又派出几个人,多带了些武器弹药,朝着可能有牧民的方向搜索,任务是去用武器换马匹。
行进途中,我催马走到元梅身边,自从洞被炸了以后,她始终情绪低落,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暗自垂泪,见我过来,她抬起头望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和一脸的憔悴,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抓耳挠腮了半天,她却先开口问到:“你是想问我下一步的打算?”
我一听,赶紧顺水推舟的点点头,心里长出了一口气,她低下头一言不发,出神的望着脚下的地,走了半天,突然抬起头问:“你们又有什么打算?”
我摇摇头,心说风雷组虽然没了,可部队还在,我们还是军人,我和二爷这次是典型的因为自作主张而导致的任务失败,甚至还有逃兵的嫌疑,一旦回去,等待我们的必然是军法处置,纵然我一心想查出幕后真正的指挥者,为林小小报仇,但恐怕我们前脚踏进基地,后脚就被人拖去了刑场。
她看着我一脸的焦虑,叹了口气,轻声的说:“我跟你们走。”
我一下惊呆了,一脸听错了的表情看着她,她望着前方缓缓说:“其实我最好的去处是藏经寺,但我是个女人,寺里容不下我,孤身一人,也是死路一条,眼前也只有跟着你们这一条路,不过这对你也有好处,我知道你找一个人,这人是我李家的旗主,我想我能帮你。”
:“李潇跟你说的?”
她点点头说:“嗯,元福师哥下去之前大概跟我说了你的事,他算准你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查出风雷组幕后真正的指挥者,给那个叫林小小的报仇,他也告诉了我一些关于那个指挥者的秘密,当然,如果你不愿让我跟着,我也不会强求,只是以你的能力,恐怕命都没了,人还没找到。”
我心说,合着李潇早给了元梅护身符,这李家人不仅阴险,还自私,我怎么这么倒霉,惹上了他们,而且一来就是一群。
我说:“李潇就没告诉你,我们回去后能不能活都还是未知,带上你岂不是拉你垫背?”
她胸有成竹的说:“我师哥说了,他自有安排,这种小事,他肯定早就做了安排,照做就是了,你头上受过伤,想不了这么多。”
听完这话,我一拨马头,快步跑到二爷身边,二爷好奇的问:“咋样,那姑娘打算去哪?”
我喘着粗气说:“别废话,先给根烟。”
点上烟,深吸了几口后,愤愤的说:“他娘的,怎么转来转去就转不出这李家的手心了,活着也就算了,都死了还拿着人玩。”
接着把元梅说的话复述了一遍给二爷听,他听完嘿嘿一笑说:“我到无所谓,你现在好歹也算个当家人,这么玩你,确实有点不地道,不过你有别的办法?”
我一脸无奈的摇摇头,他嘿嘿一笑说:“那不就结了,既然咱脑子不好使,人家替咱安排好了,照着做多省心,有啥可生气的?难不成死了比活着好?”
他这话堵的我哑口无言,其实我心里明白,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心里就是不舒服,这些年来,刀山火海,龙潭虎穴,什么场面没见过,结果到头来,还是被一群人耍的团团转,居然连生死都给安排好了,感觉现在还不如当初跑堂那会机灵。
一直到中午时分,被派出去找牧民的伙计,带着三四匹马回来了,马背上鞍子的样式和雕花,明显是牧民的马,重整了队伍,一行人日夜兼程,马不停蹄直奔藏经寺。
一路上我始终躲着元梅,总觉的心里有个解不开的疙瘩,倒是二爷,一直给她吹嘘着自己当年的故事,听的元梅阵阵大笑,一扫连日的阴霾,看着他俩的背影,眼前的场景让我恍然有种似曾相识的错觉。
第二天中午,我们远远的看见藏经寺金黄色的屋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所有人都长出了一口气,而当我想到希荣堪布和他要交给我的东西时,心里却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众人行至寺前,只见藏经寺一反常态,大白天的寺门紧闭,而且周围空无一人,既不见僧人,也不见藏民,这在虔诚的藏地,是极其罕见的,大家有些纳闷的相互对视一眼,刘大用翻身下马,打算去叫门,刚到门边,却听吱呀一声,一旁的侧门开了一条窄缝,之前给我带路的小喇嘛跑了出来,冲刘大用双手合十鞠了一躬,便趴在他耳边,悄声的说着什么,刘大用不停的点头,等小喇嘛说完,刘大用一脸惊讶的看着他,小喇嘛点点头,转身冲我走来。
到了近前,从怀里拿出一个黄绸缎包裹的手掌大的物件递给我,我好奇的接过来,他冲我一鞠躬,转身回了寺里,随手把门嘎嘣一声关住了。
刘大用有些垂头丧气的走回来,我急忙问:“刘当家,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刚才的小喇嘛只说寺里出了一些事情,现在外人一律不得进入,具体什么事,他却避而不谈,而且希荣堪布要我带人马上回天津。”
二爷一听急忙问:“那我们呢?”
刘大用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我看看手里的包裹,这应该就是李潇留给我的东西,掂量一下,略有些分量,现在人多眼杂,不是打开的地方,想罢随手揣进怀里冲刘大用说:“刘当家,我知道下面有个废弃的屋子,不如我们去那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你们再出发不迟。”
刘大用想了想,又看了看早已人困马乏的兄弟们,点点头,我和元梅带着他们来到之前休息的荒屋中。
房子太小,只能容三四个人,其余的人马只好在离荒屋不远的晒谷场上席地而睡,二爷和我带着几个会说藏语的伙计挨家挨户的敲门,想买些吃食,可奇怪的是,敲了好几家,都是大门紧闭,空无一人。
就这样一路敲了七八户,到了第九户的时候,终于门分左右,从里面出来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穿着一身藏袍,忽闪着两只明亮的大眼睛,怯生生的看着我们。
其中一个伙计用藏语问了她几句,她一言不发的盯着我们看,此时我真后悔没把元梅带上,我们几个大老爷们,被她看的都有些尴尬了,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却听黑漆漆的屋里传出阵阵咳嗽声,接着听见一个老者用极其沙哑的嗓音在问着什么,小姑娘回头答了几句,会藏语的伙计一听,有些焦急的也跟着喊了几句,小姑娘马上用一种埋怨和气愤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接着屋里安静了好一阵,才又传出沙哑的说话声,小姑娘一听,双眉紧皱,狠狠愣了我们一眼,转身回屋,不一会抱出一些吃食,往我怀里使劲一摔,随手就把门关上了。
二爷没好气的问那个伙计:“你说了点啥?咋把人孩子气成这样?”
伙计也是一脸的委屈说:“我嘛也没说啊,我就问能不能给点吃的,介不跟要饭一样嘛,生的哪门子气啊。”
二爷说:“你没提给钱的事,人家能不生气吗?快,赶紧的,把钱拿出来,给人送进去,只许多不许少啊。”
我拦住二爷说:“这村子有古怪,咱们还是先回去跟刘当家说一下情况,让大家有个准备,千万不能到这再出什么岔子。”
说完一行人急匆匆赶往荒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