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帝陵汇聚在一处 墓墙凹槽兵勇出
正衡开始还当于三刀是有意卖弄,可随即产生了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好像要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于三刀口中所言的“战伐之声”实乃凶兆,以此看来,这事还说不上会带来多大的麻烦,问题是现在毫无头绪可依,这可叫人怎么应对?
整间墓室里都被这种紧张的气氛所萦绕,金不二更是一早就把腰间的细剑抽了出来,警觉地望向四周。正衡心知此事非同小可,暗地里安慰自己,有于三刀和金不二这样的高手在,没必要太过紧张,可握着九龙宝剑的手都攥出汗来,幸好众人此时都如临大敌一般,没人注意到他的狼狈……
轰隆声越发临近,正衡就听得更加清楚,他心想这声音好像是按照特定的节奏,不急不缓、不紧不慢的重复着,可声响如此巨大,就好像是有一连串的炸药接二连三地爆炸一般,脚下的地面也随之移动起来,速度之快,甚至令众人一时间无法站稳脚跟,头顶扑扑簌簌地落下无数灰尘来,弥漫得整间墓室里一派乌烟瘴气。
好在这番变故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就又重新恢复了平静,众人一边拍掉落满全身的尘土,一边彼此之间呼应着看是否有人受伤。混乱中,也不知道是于岭还是于峰忽然大叫了一声,招呼着众人快到墓门口去看看。
正衡心下还在奇怪,所谓的“战伐之声”来得快去得也快,并没造成半点损害,看来先前是自己太过紧张。仔细想想,这事该是石原龙泰的手下所为,在外面试图炸开地宫入口,可又怕把人活埋在当中,所以不敢用太多的火药吧,只是不知道他们这番折腾是否起到了什么效果,他跟随众人蜂拥到墓道口上往外张望,倒要看看是不是墓道顶上真被炸开了个出口……
这一看之下,正衡禁不住倒吸了口凉气。原来摆在众人面前的,哪有什么出口可言,反倒先前那条笔直的墓道,此时竟然一分为四,朝向斜前方延伸而去,隐约中犹可看到每条墓道的尽头,似乎都隐隐绰绰的显露出了一个墓室墓门的轮廓。
大家都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待到重新退回到墓室中一时间都没开口说话,过了半晌才由正衡问石原龙泰,不是说调整龙脉需要打通什么环面吗,怎么没人行动,帝陵自己反倒起了变化?
石原龙泰显然也对眼前的景象毫无头绪,半天也没道出什么有用的话来,反倒是于三刀沉吟了一下后说道:“依老夫看,这也不是无法解释的事情,我们已经推测过,五座帝陵间有着彼此联动的关系,只不过先前还当它们之间的联系,是通过墓道或者琉璃瓦实现的,而今五座帝陵只不过靠得更近,如此说来,位于地下的地宫不止是相连,更加是可以移动的了……”
金不二一拍脑袋道:“对对对,这就解释了为什么连接不同帝陵间的墓道,比起原本的距离要小了很多这个疑点——其实每座地宫原本都在它们固有的位置上,至少在咱们进来前是这样的,只不过自打有人闯进来并且触动了墓室里机关后,五座帝陵的地宫开始移动并且相互靠近,开始因为距离遥远,这个变化还不显山露水,直到刚才它们已经靠的不能再近了,这才有了惊天动地的效果……”
正衡想想也对,既然是五座帝陵相连,每个地宫自然都有四条墓道通往别处,这样算下来,应该一共有十条墓道,如果以一座地宫为起点,不重复地依次经过其余四座地宫,正应了早先猜测的一百二十之数,只不过于三刀先前说过,五座帝陵间的变化毫无规律可言,所以虽然理论上存有一百二十之数,实际上却也无从一一验证,这正是于三刀所说的“锁钥合一”的玄机了。可当下地宫距离如此之近,堪称遥相而望,这是不是意味着锁钥不再合一,而今只需要一点点验证,一条条排查,最终就可以找到那道正确的“钥匙”呢?
正衡刚说出自己的这些想法,却见于三刀和金不二立刻就不约而同地大摇其头来。
于三刀说:“眼见未必为实,现在倒是能从这里看到另外几座地宫的入口,可谁能保证那是真的?偌大个帝陵都能不动声响地移到这里,让身在里面的人产生幻觉,进而迷失在当中又有何难?依老夫看,这‘锁钥合一’可不是那么容易破解的,别的不提,单说这地宫几番变化到了现在的模样,如果不是另有玄机,那何必要这么一通折腾,直接在建造的时候就搞成这样不是更省事嘛……”
金不二道:“这话在理,更何况即便能够让你轻易破解了了‘锁钥合一’,是福是祸还是未知之数呢,我听那个鬼子的话里有话,现在大家境况堪忧,可总还算有个安身立命的所在,万一捅咕出什么祸事来,可就再没有回环的余地了……”
没想到还未等有人搭话,石原龙泰忽然表示出了不满,气鼓鼓地对着他们大叫道:
“不要老叫我‘鬼子’,换了我叫你们‘中国鬼子’怎样?战场上大家是对手,生死由命,战场外没必要逞口舌之快,你们中国人,最乐此不疲的就是想尽一切方法来诋毁对手,将对手贬得一文不值。殊不知就是被你们所瞧不起的日本人,只差一点就征服了你们偌大个中国,如果我们都一无是处,你们想想自己又该在什么位置上?”
正南心想石原这个鬼子脾气还挺大,不过抛开民族情结不谈,他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单说现在国内这么多抗战影片中,动辄就有三五个人击毙日本几百号人的情节,让中国人自己看了都觉得别扭,更别提人家日本人了。当然这是后话,此时此地石原龙泰发出这么一番感慨来,在正南看来多少有些不合时宜,除非他是有感而发,或者由此还要引申出下文来,唯有静观其变才能知道了。
果然不出正南所料,石原略一停顿后继续道:“区区一个‘锁钥合一’就把你们折腾成这样,前怕狼后怕虎的,难不成打算大家抱成一团,全都困死在这里?多简单个事情瞻前顾后的,要我说,先去在每个墓门上做个标识,然后按照标识逐一验证那一百多条通路,行就行,不行也没啥损失,总比坐以待毙强吧……”
石原龙泰这番话正好说到正衡心里去了,他一早听金不二和于三刀的意思是要静观其变,可在他看来这并非上策,就算地宫外还有石原龙泰该的几个手下,但可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有限,说到底靠人还不如靠己,现在的处境已然如此,再坏还能坏到什么地步?
见有正衡响应,石原显然很是高兴,又问是否还有别人肯跟他们一起行动——依着当下的形势来看,最好有四人同时由这里出发,经由墓道奔向另外四处地宫的墓门,做好标识后再原路返回。
如果仅有两人,一来所花的时间肯定要翻倍了,二来也难以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可金不二和于三刀都默不作声,正衡知道他们倒不是有所畏惧,只不过先前已经分别表明过各自的立场,一转眼的功夫就要反其道行事,这让他们脸上多少都有些挂不住。反倒是孙殿英从旁一直插不上话,此时立刻跳了出来响应。
正衡开始还有些疑惑,随即意识到孙殿英还在对他早些年见鬼的事耿耿于怀,宁可深入到未知的险境,也不想在裕陵里过多停留。这样也好,只不过算上他的话,仍旧还缺一个,金不二和于三刀都指望不上,看来想要凑足四人还有大有难度了。
正想着三个就三个,忽然听到有人喊了声“算我一个”,正衡扭过头,惊奇的发现竟然是于岭……
虽然相识不久,可正衡一早就看出,于家兄弟对于三刀一直都是惟命是从,当下的形式极其微妙,任谁都能看出于三刀对正衡做出的决定并不满意,于岭此举无异于是选择站在了正衡一边,别说于三刀不能接受,就连正衡自己都无法理解。
于三刀见状果然现出了些许怒气,可碍于面子并未立刻发作,只是故意干咳了几声,借此表示他的态度。于岭虽然心虚,可并不像正衡预料那般立刻放弃,只是假装并未注意到于三刀的表情,催促正衡他们快点行动。
正衡心想自己本也无意挑唆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只不过时势所迫,确实需要于岭帮忙罢了。他索性也不再理会于三刀,只从地上捡起几块碎石分发给其余三人,并且告诉他们说,自左向右四条墓道依次编号为甲乙丙丁,等下从这里出去,每个人选择其中一条,走到对面的墓门口,然后在上面写下编号,不作停留立刻折返回来,后面如何行动再行商议。
石原龙泰、于岭和孙殿英接过碎石后都应和了一声,连同着正衡一起,尽皆从破损的墓门窟窿里钻了出去……
正衡自己也觉得这个计划执行的有些仓促,不过眼见着另外四座帝陵的墓门就在前方不远处,从这里即可以遥相而望,即便真的出现什么危险,四个人也可以在最快的时间内折返回来,再者说他们只是去对面做出标识而已,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甚至都不用花一刻钟的功夫,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吧。
心中虽然这样想,可正衡还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安。他选择的是左数第一条墓道,为了尽量阻止这种不安继续蔓延,他从一钻出裕陵的墓室后就头也不回的朝向墓道的深处走去,转眼间,身后就重又归于平静了。
走了三四十米,正衡特意停下来向回张望了一下,虽然光线暗弱,可仍旧能够看到于三刀和金不二都从裕陵墓门的破损处探出脑袋,正时刻关注着他和其余三个人的动向。见此情景,正衡心中莫名的不安立刻烟消云散,他转而回过身,继续向着前方走去。
一直没有碰到任何怪事发生,令得正衡放松下来,他一边不失警觉地向前走,一边心中暗忖着这东陵到底是以何种方式运转。他首先想到,从裕陵地宫向外望去,四条墓道可以尽收眼底,它们都是以相同的角度辐射开来,如果另外四座墓室的情形也是这样的话,那就可以推测出,五座地宫并非是一字排开,而应该是呈现更加完美的五角星的形状排列。
难怪先前通过目测,可以感觉四条墓道虽然极为相似,可正当中的两条却比两边的略微长了一点。正衡忽然想到,这种五角星的布局,像极了道家的五行图,如果分别将五座帝陵安置在五行的位置上,就可以把他们之间的墓道,当成五行间相生相克的关系了。
正衡为自己的这个发现为之一振,进而又想试着将五座帝陵和五行具体对应起来。东陵中分别有顺治的孝陵、康熙的景陵、乾隆的裕陵、咸丰的定陵以及同治的惠陵,按照相生的原则,自然是以此顺序顺时针排列,再佐以上尊下卑的传统观念,顺治的孝陵应该位于这幅五行图的中央,即为属“土”。以此推之,景陵属“金”,裕陵属“水”,定陵属“木”,惠陵属“火”,如此这般循环往复……
这虽然只是正衡的主观臆想,可如果能够加以证实的话,其意义绝对堪称巨大——先前困扰于三刀和金不二的主要问题,就在于无法从一百二十条可能的回路中找到解开“锁钥合一”的钥匙,可如果东陵真是按照五行的概念建造而成的话,那么理论上来说在一百二十条回路中,只存在五条分别以五座帝陵为起点的“相生”路线,并且这五条线路其实都在一条相同的回路上,如想验证哪条是真的“钥匙”,无论从哪座帝陵出发,要做的最多也就是绕着这条回路走上两圈而已……
先前众人所在的是乾隆的裕陵,而正衡刚好选择的是最左边的一条墓道,亦即是按照顺时针的方向行进,这样看来,对面的那座墓室理论上来说该是定陵——如果能够验证这点,或许可以从侧面证实这个五行理论,一切问题也就仍忍而解了。
正衡越想越是兴奋,忽然间意识到自己好像已经走了很长时间,怎么对面的墓门仍旧不远不近?他分明记得刚才只一两分钟的时间,就已经从裕陵走到的墓道的中段,可之后胡思乱想的这一通,又用掉的绝对不止这么一点时间,照道理说应该早就抵达目标了才对!
正衡一慌,忍不住回头望了眼,不出他所料,已经无法再像刚才那样看到身后的裕陵墓室,等再转过头来时,竟然连前方可能的定陵墓门也一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正衡停在原地,努力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对他来说,在墓道中经历怪事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这次是特别的怪而已。刚才分明还能够看到墓道两端,可一转眼的功夫,竟然又都消失了,无法再看到裕陵的墓门倒还好理解,毕竟已经从中走出了这么长的时间,可怎么连前方的定陵也一并不见了踪影呢?难道是先前眼花,错把幻觉看成了墓门,实际上墓道并没有缩短,自己又像上次一样,迷失在了“鬼打墙”的墓道中了?
又是“鬼打墙”?不对,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如果仅是正衡一个人眼花出现幻觉还可以解释,可先前众人分明都看到了四条墓道和尽头的四道墓门,并且四个人分别走进了不同的墓道里,以此看来,四条墓道应该是确实存在的东西,只不过比他原先凭借目测所确定的长度要长上不少,至于对面时隐时现的墓门,该是某种类似于海市蜃楼一般的设置,虽然堪称神奇,可要想在墓道中实现这样的效果,应该也并不困难……
正衡虽然这样想着,可心中也自知这个解释很难自圆其说,这事如此古怪,如果再结合先前发生的那些事一起来看的话,更像是自己又一次迷失在了墓道当中——难道这条墓道可长可短,亦或是身在其中的人会对时间的概念模糊不清?先前只顾着一门心思地赶路,如果真是这种情况,倒要来验证一番了。
正衡颠了颠手中的石块,转而侧身走到墓道一边的墙壁下,在上面写了个大大的“壹”字,然后回到原地,继续向着定陵的方向前进,只不过边走边小心计算着脚下的步数,并且努力控制自己的速度维持在一秒一步的频率上。按照他的想法,只需走上特定的步数,然后再在墙壁上留下记号,反身回去查验,就可以知道大体上自己已经走出多远,再与先前的速度和所用时间进行对比,就知道到底是墓道变长,还是自己对时间的观念有所偏差了……
如此验证并不需要走出太远,正衡初步选定三十步,算下来应该走了一百尺左右,现在只要再在墙上写下一个“贰”字,就算完成了对于这段距离的标识了。然后他尽可以随意走回到“壹”和“贰”的当中位置,将身体背靠在对面的墙上,再看看这段距离实际上有多长。如果真有一百尺之多,那说明并无太大的问题,可一旦两者之间的距离大大缩短,那就只能说明并非是墓道太长,而是他根本就没有走出过多远了……
正衡走近墓道的墙壁,抬起手来刚想在上面写字,却见上面好像早就有了什么东西,他满腹狐疑,赶紧将手电的光束照在上面,立时就吃了一惊,只见上面不是别的,而是他刚刚写下的那个大大的“壹”字……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正衡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走了那三十步后,竟然还停留在原来的地方,根本就每前进得分毫。
正手足无措间,正衡感到“壹”字的边上好像有东西动了一下,他将手电向着那边移动了一点,由于站得太近,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连连向后退了几步,站定后再仔细看时,这才发现墙壁上的竟然是一具尸体。
墙壁上是个一人多高的凹槽,深度大概一尺有余,死尸刚好镶嵌其间,被尘垢和蛛网包裹在当中,好像结茧的蚕蛹一般,透过其间仍可以看到他身着满清步兵的铠甲,身体暴露在外面的部分半是腐烂后风干的样子,这还不算完,正衡向后这么一退,手电的光束照亮了更大的范围,他这才发现原来不止有一具尸体,而是在左右两边的墙壁,每隔一丈左右就有一个相互对应的凹槽,这些凹槽一字排开,各有尸体镶嵌其中,沿着墓道的方向一直延伸到了手电照射不到的地方,乍看上去还颇为壮观。
这样的场面说不上有多恐怖,却给人以几分古怪的感觉。正衡禁不住想,先前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墓道里还有这许多尸体,除非这些凹槽是刚刚出现的,不过里面的尸体都是满清士兵的打扮,这点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要知道自秦始皇以来,用活人兵士殉葬的帝陵就极其少见,更别说无论正史还是野史当中,也都没有听说过东陵建造时有过这样的陪葬。
不过眼见为实,这许多尸体就在面前,由不得正衡不信,他只是心下狐疑,刚才视线的余光好像看到尸体动了一下,想着难不成是这些腐尸也要变成僵尸的先兆,便重又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想要查看个究竟。
光束照在尸体上,折射出若干条亮线,正衡这才发现当中的蛛网上,有只巴掌大小的红头蜘蛛,刚才大概是它在移动,害得他吓了一跳。虚惊一场,可也算是了无发现,正衡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而向着边上挪动了几步,又将手电照向另外一个凹槽,可还没等他站定,凹槽当中的尸体忽然冷不丁地一抖,随即自当中跳了下来,伸开双臂,伴着“哗啦哗啦”的铠甲声响,直朝他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