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念之想得多了,心思便愈加重,沉沉地直往深不见底的黑渊坠落,恰逢此时,默然许久的李贺终是出声,先轻声失笑,而后尽数将轻松收敛,郑重其事地向夏念之,肃然承诺。
“S·M集团的主人始终是先生,这点请夏小姐您放心,永远不会变;至于我在集团内的说话分量,托先生的福,还算是能做得了主,先生早前定下的所有筹划,我将负责执行。”
夏念之:???
得了李贺的解释,她却是愈加惶恐不安,盛老绝对容不下曾是盛痕左膀右臂的李贺,但眼下偏偏将李贺留在S·M集团。这其中,是否有她所不清楚的弯绕交易?
夏念之不敢妄自揣测,乱下定论。
然而如今,不知究竟是她夏念之对局势判断错误,还是她对人心的揣度猜测仍旧无法达到盛痕那般,料事如神,反正平城这场金字塔顶端的权势风云变幻…
她是愈加雾里看花,懵懂无知,宛若智障。
这边厢,夏念之心中惴惴不安,只觉得这段日子来,事情发生的太多太乱,她或许漏掉了些许极为重要的小事情,但偏偏,此时此刻,猛然间,她却又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边厢,布莱见夏念之犹豫着迟迟不肯下决定,干脆拽住了她的衣角,迅速拿iPad敲字,催促她赶紧答应下来——此乃互惠共赢,两全其美的最好办法,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布莱的解释劝说,夏念之心中自是明白——但实话说,目前李贺提出的解决方法,极偏向于对夏氏有利,甚至于,李贺竟连违约金都慷慨地一并抹掉,竟有如此稳赚不亏的生意?
“夏小姐,先生留下命令,吩咐我助您完成您的梦想…”
李贺沉声,再次发出邀请:“所以,合作愉快?”
这回,夏念之只瞧了眼布莱,见她点头,便未犹豫,果断道:“李总,合作愉快。”
——
偌大落地玻璃窗,将阳光折射成绚烂模样,如钻石般颇为刺眼夺目。
夏念之抬手微挡了下,转而将视线从iPad屏幕挪开,稍微偏移,便落在了书柜最顶层的檀木盒上,盒里装的是一份火漆石蜡密封文件袋,文件袋里装的便是盛氏集团6%的股份。
薄薄两三张纸,价值数十亿元美金。
现在,属于她。
——
夏念之微有些怔愣,她所想做的,正按部就班,循序渐进地完成,但心底,至始至终,总存着丝毫的疑虑,和诡异的不真实感——事情太顺利了,简直不像是她该经历的人生。
自从她接手夏氏集团以来,行事便从未这般顺利过。
哪怕喝凉水都塞牙的倒霉感,已然唬得夏念之草木皆兵,不敢随便接受任何天降馅饼。
恍惚间,夏念之失神…她好像,头一次觉得孤独,盛痕不在,她想炫耀下,都寻不着人。
屋内陷入半晌的死寂,举目远望,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却比大漠孤烟还要来得荒芜死寂。
……
直至身旁沙发深陷,夏念之才缓缓回过神,瞧着在她身边坐下,神色紧张的布莱,心下感叹,果然福兮祸所依,她就不是那种有资格幸运的人,该来的始终逃不掉……
“…怎么…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布莱本忙着与高婧商量CK于洛城站的世巡演唱会,但不过偶然抬头,却不小心撞见夏念之沉默着,面色郁卒;她不由得心生疑惑挂念,便随夏念之的视线,将目光落至书柜顶层。
亦是此时,布莱才发现,那上面静躺的,竟是前几日,盛老管家亲自送来的檀木盒。
…陡然间,联想至盛家送来的婚礼请帖,以及威海公寓那边递来的消息…
布莱的整颗心,猛然于深渊尽处,沉没。
“盛家那边的人,在找张光明,总有天,盛震东终会寻到威海公寓…”
到那时,结果如何,她们两人心知肚明,布莱紧盯着夏念之,咬紧后槽牙忍着愤然怒火,这才终是得以缓声道:“昨日,张光明咬断绳索试图逃跑,幸好阿韶及时发现,这才将人截留在楼梯间,未叫他成功逃脱,但张光明尚待在威海公寓里,长久以往也不是个事…”
“……若是哪天不慎真叫他从咱们手中逃脱,又不知会惹出多少祸事来…”布莱一瞬不瞬地盯着夏念之,小心翼翼地试探:“……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如何处置他?”
“这世间万事,生老病死,唯有死亡最简单不过。”
夏念之陡然扬起嘴角,蒙着层浓雾的眸子,似笑非笑。
“相比较之下,活着,苟延残喘,惶惶不安地活着,教他将‘忧怖恐惧’四感翻倍放大,便能生生在这繁华浮世,造出一处人间炼狱来,教那些作恶者,生不如死,绝望无助。”
几乎话音仍在虚空回旋,布莱便忙不迭地握住了夏念之的手,安静的,紧紧地。
说这话时,分明是决定一条人命去留,夏念之却淡然自若得仿佛不过一件小事。
“……念之,你别这样,咱们多想想好的……”
何必想着好的,好的根本轮不着我,自欺欺人,反倒更加可怜。
虽是这般想,却因害怕布莱太过于担心她,不敢这般向布莱抱怨,夏念之敛眸,但很快却抬眸看向布莱,佯装无事地笑了笑,安抚道:“教阿韶每日照三餐好好‘教育’张光明,教他知道为人者,底线究竟在哪里……只是……”
“别伤及张光明要害,我要他活着,直至盛震东为夏家三条无辜枉死人命赔罪。”
被夏念之一抹浅笑唬得愈加胆颤心惊,布莱深深呼吸,缓和复杂心情时,赫然惊觉,自己竟摸不准好友究竟在想些什么——面不改色,浅笑晏晏,无缝衔接切换,只教怪吓人的。
是,到底后悔了,以张光明指控盛老雇凶杀人的证据,换得盛氏集团的股份?
还是,自责时至今日,她仍无法为夏老,夏伯父,夏伯母三人复仇,任盛震东逍遥法外?
布莱默然,正满心疑惑,却听已半晌未出声的夏念之,陡然提起《连理枝》。
“《连理枝》那边,剧组近况如何?拍摄进度到哪里了?”
夏念之这通转移话题并不成功,但满心忧虑的布莱见此,便也知再继续追究,亦不会有结果,转念想想便也懒得拆穿她,转而干脆先随着夏念之的话茬往下聊。
“……安逸接棒白琳的决定,倒是并未在剧组掀起多大波澜,我猜测如此结果,与伯纳张翰那边的暗中施压有关…毕竟伯纳在《连理枝》项目的投入不算小额,若是《连理枝》项目就此功败垂成,伯纳的损失必然足够惨痛,张翰是个极聪明的生意人,他不会拧不清。”
“况且…”布莱稍微停顿,而后幽幽道:“白琳的死,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影响了张翰…”
……话落,屋内极安静,落针可闻……
半晌后,夏念之手捧热茶,状似无意地问起:“…时询呢?”
“……”
夏念之不提起,布莱倒是将她自己的盟友给忘记得彻底干净,时询吗?
时询最近的动作倒是不少,且隐秘得很,甚至与那见不得光的暗处,过从甚密。
只是这些,要告诉夏念之吗?
布莱不着痕迹扫过夏念之,见她紧张小心等着回答的模样,心下烦躁,干脆没好气道:“照着时询那脾气,眼前更是处于究极变态的状况之下,纵然郑导对流量号召力强的艺人,总是敌意明显,他也不敢再如过去那般,继续肆意对着时询的演技挑肥拣瘦,更何况…”
布莱本不想再继续提及白琳,但涉及《连理枝》,白琳此人,避无可避;
连叹气都觉得累心极了,布莱愈加深思,却不得不愈是叹气。
“自时询与白琳遭受诽谤诬陷后,白琳坠楼自杀,剧组人心惶惶,再加上剧组事务日日繁杂如牛毛,郑导领着手底下人忙得头昏眼花,哪有时间找时询麻烦!时询他可是轻松得很,天天在剧组窝着,这不连到你面前怒刷存在感,都少了!!”
手中的骨瓷茶杯极薄,浓滚的茶水将手掌心烫得灼热,夏念之收回视线,低头怔怔望着掌心的那盏碧波,恍惚间,低声喃喃道:“……那…也…好……”
布莱心中揣着诸多事情,比如盛家送来的婚礼请帖,那样式与色彩皆眼熟;譬如李贺那日拜托她转交给夏念之的,盛痕留下的遗物;再比如洛城的CK世巡演唱会……
究竟再提及哪件?
布莱缓缓阖上眼睛,再睁开眼睛时,尚未待她出声,便听得夏念之沉声嘱咐她。
“CK的洛城世巡演唱会,让时询亦参加,接着放出消息,便说此番所有世巡演唱会,时询亦全部参加,连同CK的所有成员一起,奉献给CK粉丝们一场华丽的视听盛宴。”
“什么?!不追究责任便极好!你还打算捧他?!”
布莱彻底地颠炸,猛地一把抓住夏念之的手腕,恶意满满地怒道:“你疯了吧?!”
——
喜欢斯文不败类请大家收藏:()斯文不败类热门吧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