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店里,一点点收拾店里的东西。
现在想想,江佬的话也不全对,其实事情可以先躲过去,事后在想办法解决,就像这次,昨晚我要是不躲,铁定得脱层皮,现在不仅安然无恙的解决了问题,还得到了赔偿。
这么一来,江佬的大劫是不是就算过去了?
我松了口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正如江佬所说,昨晚那事要是落他头上,他就死定了,虽然牵连到我,但是也并没有什么大碍。
我今后也不必这么战战兢兢的了。
收拾完东西,我先是去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把这些天来积攒的污秽洗去。又出去买了好酒好肉,打电话把许贵三那晦气的家伙叫来,两人好声庆祝。虽然不算是很大的事,但是窝了这么多天,还真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今天也雨过天晴了,一切都是那般美好。
我俩喝得酩酊大醉,上我屋里躺着去。虽然平时江佬不允许其他人上卧房,但毕竟他现在不在。
进到屋里,许贵三一个哆嗦,半醉半醒的说:“你这屋怎么这么冷啊。”
“昨晚被章婶他们弄湿了,估计是潮气还没退。”
“那些孙子忒他娘的过分!这事要是落我身上,我告诉你,我叫他们脑袋开花!”
他这话还真不是瞎说,他从小不好好读书,早年有些混,在江边那一片地方认识不少人,也算一条地头小蛇。招惹他和招惹我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
他搭拉着我肩膀:“兄弟,要不然我叫上几个人给他们点教训?”
“不用了,警察都管了,况且她也是死了儿子,悲伤过度,这事就算了。”
我的被子拿去晒了,只好到江佬房里把他的被子先抱过来用。
和许贵三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夜里冷得厉害,缩在棉被里半梦半醒,我睡在里头,迷迷糊糊的好像看见床边坐着个人,支着把红色的油纸伞,背着身子。
我脑袋混混沌沌,只隐隐觉得这身影眼熟,但具体是谁,在何处见过,由不得自己去细想。
雨伞侧开,那人似乎看了过来,眼前一片朦胧,看不清他的模样,仿佛听到一个声音在说:“帮……帮我……你……”
宿醉醒来,头痛恶心,浑身不适,许贵三更加严重,面色发白,两眼发黑,看起来很憔悴。还咳嗽起来。
“你体质不行啊,不就宿醉一晚,你跟生了大病一样。”我说。
“我体质可比你好多了,主要你这屋里实在太冷了,昨晚愣是冻得睡不着。”他不服气的说。
我有意调侃:“得了吧,凉是凉了点,我倒睡得挺好,昨晚还梦见美女坐在床边,你是自己身子虚!”
他似乎是真的很不舒服,也不和我拌嘴。
我把早餐的粥熬好,他喝了两口就离开了。
我继续收拾店铺,把货架上的物品分类摆放好。
不知道江佬什么时候回来,店还是要继续开的,我每天还是按时开门关门。
三天过去,想到许贵三离去时那副憔悴样,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他到底是在这里病的,不管怎么说还是应该问候一声。
我拨通了他的电话,这次难得的很快就接听了,只是电话里传来的是女人的声音:“喂,小张哥,你打电话过来有事?”
是许贵三的妹妹许柚芸。许贵三的手机很少离身,通常情况下,不会是其他人接听。就算是离身的时候打过去也只是无人接听或者关机。
“怎么是你接的电话,许贵三呢?”
“贵哥病了,躺床上准备喝药呢。”
我一怔,躺床上喝药!这么严重!
我赶忙问道:“他生重病了?”
“说重不重吧,就是身子虚得慌。”
“我过去看看他。”
挂断电话,事不宜迟,我带上手机和现金就立即出门了。之前还生龙活虎的,怎么在这边住了一宿就生了重病。我住了三年都没事。
走出巷子外,碰见章婶,甩了我一个恨之入骨的白眼。我没理她,在沿途的水果店买了几斤苹果,就坐上公交,前往许贵三的家。
来到许贵三的家,是他母亲开的门,许柚芸已经跟她说了我要来的事,问候了一句,就把水果放下,跟着她来到许贵三的房间。
许贵三躺在床上,捂紧棉被,瑟瑟发抖,看见我来,就想坐起来,挣动了几下都没有成功。许妈赶紧走过去,叫他躺下,让他别乱动。
走近了看,他面容白的没一点血色,眼窝凹陷,眼眶发黑,眼珠子布满血丝,看起来没有一点神气。
许妈略带几丝埋怨,有意无意的说:“自打三天前从你那回来,就患了这病。”
“得了妈,我自个生病关别人什么事,你先出去,我俩说说话。”许贵三有气无力的说。
许妈心疼的看着他,走出了房间。
我心里多少有些内疚:“你这什么症状,感觉怎么样?”
他咳嗽两声:“没多大事,就是身子虚,休息几天就好了。”
“屁!光是虚犯得着大白天裹着棉被躺床上发抖,甭忽悠我,你上医院了没,医生怎么说的?”
被我直白的一说,他脸上有些挂不住:“早去了,医生也说没啥毛病,估计是平时累的,好好休息几天,喝几贴中药调理就好了。”
我不太信,这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累的。
许柚芸提了个电暖炉进来,许贵三一见,脸上更加挂不住,朝许柚芸说道:“拿走拿走,我不用这东西。”
“你就别嘴硬了。”许柚芸不由分说的把电暖炉摆到床边,插上电。
黄色的光芒笼罩着床上的许贵三,我都感觉热得慌,他愣是还在发抖。
我揪住机会,问许柚芸许贵三什么症状。
她叹了口气,说了医院医生的说法,和许贵三所说的一样,换了几家医院,要么看不出什么毛病,要么说是累的,还有的说是心病所致。反正就是觉得冷,浑身没力气,而且一天比一天严重。
她苦笑着说:“隔壁的大妈大姨们一个个说是被妖精吸了精气,还说是贵哥自己出去混,着了妖精的道。”
“混个啥?我可哪也没去,还妖精吸了精气,这不扯淡吗!咳咳咳……”许贵三很不乐意。
“行啦,我也就是这么一提,这年头谁信这个,你好好养病。”
从许贵三家回来,坐在店里,心说许贵三怎么就病了呢?那天晚上我也是这么睡,躺同一张床,盖同一张被子,我不也没事?
我抬头看向楼上,江佬平时不让人上楼难道真有什么玄机?怎么可能,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屋子,再说我都住了三年了,要有事也是先落我身上。
临近傍晚,我关了店门,到小厨房里做晚饭。端着晚饭出来,天已经黑了。
以前江佬在时还没什么,现在我才发现,这地方着实冷清,寿衣店在巷子最里头,临近的就两三户人家,平时也不会有人经过。屋里屋外静悄悄的,只有我自己吃饭的声音。
嗒……嗒……轻微的声响传来,在静谧的房屋中尤为突兀。
我抬头往上看,声音是从楼上的住房里传来的,是老鼠?我在这住了三年都没见过一只老鼠。巷里其他人家老鼠不少,就是江佬这里没有。
我没有太过在意,自顾吃饭。
嗒……嗒嗒……声音继续传来,我疑惑的看向上方,难不成是窗户没关,被风吹着发出声响?
我放下碗筷,向楼上走去。那阵声响时断时续,走到楼上,是从我的房间传出来的。
声响戛然而止。我向卧房走去,推开门,一股阴凉迎面扑来,我打了个哆嗦。
屋里的潮气早没了,就连弄湿的棉被衣物也早晒干了,怎么还这么冷。
我走进屋里,开了灯,窗口关得严严实实。我又四处看了看,我这屋子陈设简单,连像样的衣柜都没有,就一口装衣服的木箱子。把四周打量了个遍,实在想不到是哪里发出声音。
我纳闷的走下楼,继续吃饭。那阵声音没再响起。
洗完澡回到屋里,那股子阴凉加重了,这几天下来都是这样,越到深夜就越冷。也不知这屋里是怎么回事。
想到许贵三的状况,万一我也受了凉身子虚怎么办,我可没有家人给我熬药送暖炉。
考虑再三,我决定先上江佬的屋里睡去,虽然以前他从不让进他的屋,好歹离开之前让我进了不是,况且他现在不在。
进到屋里,想了想,我到祖宗排位前鞠了三躬,我是不信鬼神的,大抵是出于一种尊敬,觉得还是拜拜比较好。
躺在床上,没了凉气,感觉舒服了不少,睡得安稳多了。
夜里迷迷糊糊,仿佛看见窗外有个红色的身影,看不清长相,他摇着手似乎在说些什么,隐隐约约传入耳中一些零碎的声音:“离……开……走……”
过了两天,我又买了几斤水果去看望许贵三,才刚踏进他的房门,就听见他剧烈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