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没电灯,黑黢黢的,又静。
纠缠的呼吸一瞬退开。
任胭清清喉咙:“咱,咱上屋里,你好歹歇会。”
房间巴掌点大,收拾得倒是齐整干净,任胭抱了被子叠一块让辜廷闻靠床上坐着,再把烛台挪近些,来验脸上的伤。
血流的吓人,是脑瓜上叫豁了个口子,幸好不深。
她把热毛巾拧干递给他,又上床边的小木柜的包袱里翻出个小铁盒,盒里是药粉和白布条,封在纸袋子里。
任胭清理伤口的手法娴熟,也不害怕,眼睛睁得滚圆,很认真。
辜廷闻问:“你……”
任胭瞧他满腹狐疑,就笑:“擎小被揍得多了,也就有了经验,别慌,我比郎中手稳。”
也是,她这样上蹿下跳的性子,小时候不定多淘。
她瞅他那要笑不笑的模样,就知道他想歪了:“我娘是妾室,大夫人瞧着不顺眼,不是打她就是打我,甭捞着什么罪名都栽我身上!”
给他脑瓜子缠得像粽子,任胭没好意思笑,接茬来瞧辜廷闻的胳膊。
“您瞧,那就是我娘。”她比了比矮柜上的灵位。
辜廷闻转头——
腕上一阵剧痛,他咬紧了牙,脸色苍白。
任胭撒了药粉,拿布条给缠上:“骨头错位,不接好,您往后可怎么写文章呢?”
辜廷闻直皱眉:“姑娘家,手劲那大!”
嘿!
瞧病还挑三拣四!
成世安先前的评价很是中肯,这位爷成天事儿事儿的。
任胭弯弯嘴角:“手重啊,外头仨位手劲倒合适,我给您叫去?”
火气不小。
这会不跟他客气了。
辜廷闻气乐了。
疼劲过去,浑身疲惫,他没力气跟她计较。
她跟着笑:“您这模样,明儿还是上医院瞧瞧正经医生,我这儿的药也就凑合一时,时间长了,您身体可吃不消!”
说这话,她捏住了他的皮鞋。
辜廷闻不叫她碰。
任胭抬头:“您瞅您这脚,都肿成个大肉馅儿包子了,不瞧仔细回头再落一跛症,挺漂亮一人不可惜吗?”
话很中听,可怎么都像是在调戏他。
辜廷闻眼睛漆黑。
任胭逗他:“怎么着,七爷的脚有隐疾?放心,我这人嘴最严实了,知道也跟不知道一模样!”
要被她烦死,破罐子破摔,他一抻腿,躺那儿不动弹了。
任胭很满意,三下五除二,给人收拾妥当。
终于能歇会了,她洗干净手,再拖条长板凳到小木桌前,拆食盒。
成徽瑜给她装了七八样饭菜,丰盛得很,色泽诱人,香味勾得人饥肠辘辘。
任胭眯着眼睛夹了几筷子塞嘴里,舒坦地叹了口气。
她没回头:“七爷吃了吗?”
本就客套两句,谁知道这位顺杆儿爬:“没有。”
怎么个意思,虎口夺食?
任胭木着脸给他盛了碗粥,塞把勺到他左手:“您伤口咧着呢,咱就甭吃荤腥了。”
辜廷闻抿着唇,不乐意接。
她语重心长地劝:“您瞧这莲肉粥用的是皮薄肉实的汀莲,圆润如凝脂,久煨汤汁清甜香醇;添一把粳米和半勺红糖,用文火熬出来香糯软粘……”
“闭嘴!”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