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凝香听得动了心,要说她母亲这番谋划的确是好的,若是家中有嫡出的阿哥、阿弟,继承家业还真轮不到她头上来。
可不管怎么算,在苏家掌着这份家业都并非她心中所愿,想着庆王那副面如冠玉的宸宁之貌,她实在不甘心就这样依了母亲的心思。
所以,她是一面迎合周氏,一面又怀揣了些自己的小心思。
定定的注视着周氏,她好奇的问道:“阿娘想为香儿寻哪家的郎君入府呀?”
周氏见她开始询问入赘郎君的人选,心里自是欢喜,连忙道:“这郎君你也认得的,便是你十三叔身边那位浪家大郎。”
“那獠子,老实巴交的憨厚样,香儿才不要呢”,苏凝香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就算是选入赘的夫君,香儿也要自己选。”
周氏又是一肚子火:“苏凝香,你以为你现在还是香饽饽,你与自己未来的姐夫勾勾搭搭,传扬出去还有谁敢与你议亲。”
苏凝香委屈不已,缓缓皱着眉头埋下头去,不敢再说话。
周氏狠狠的瞥了她一眼,厉声道:“往后你就待在玑宸院里,哪里也不许再去,若是老娘再看到你踏出这个院子,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本想过来好好宽慰她,可这小祖宗实在可恨,还是没压住心中的怒火训斥了她这一顿。
之后齐氏又吩咐惠儿叫来了许多伶俐些的奴婢过来,守着苏凝香的厢房,决计要将她牢牢的关在这个院子里。
苏家的脸可丢不起了。
......
夜色降临,闹腾了一日的苏府总算是沉寂了下来,昏黄的灯光,稀稀落落的洒照在府上各处,看上去一片祥和宁静。
棠华院靠西边的厢房里,苏宁儿拿了本书,正坐在暖炉旁,静静的思考着些事情。
方才齐氏也松了口,说明她已经有了出苏府的打算。
虽说她心里一直想着这事,可这个世道的生活并不如自己那个世界容易。因为一旦落入贱籍,面对自己的将会是无穷尽的苦难。
齐家在扬州的确是大户,可若是她与齐氏出苏家失了道理,那也很难得到娘家人的庇护。
俗语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帮理不帮亲,这道理越是在门当户对的显耀人家,就越能体现出来。
家族的利益,有的时候牵涉到的层面实在太多。
如果不出苏府,真的乖乖的嫁入庆王府,她现在的心里总觉着有些堵得慌。
她向来有些感情上的洁癖,即便庆王与苏凝香还未真正将生米煮成熟饭,可那样勾勾搭搭、卿卿我我的场面被自己撞见,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苏凝香那小祖宗实在是过分了,自己一再容忍她,没曾想,她越发的放肆了,竟然来勾搭起自己的男人了。
这可真是好姐妹呀。
好在她并未真得将这小祖宗当作自己的妹妹一般看待,她越是这样肆无忌惮,苏宁儿便能心安理得的去恨她,不必顾忌什么。
眼下,她那二叔不在,有再多的想法其实都是于事无补,也只能先稳住二房那对母女,等到苏景回来后,一切再做打算。
霜儿替沁儿换了药,回到苏宁儿身边,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也有些担心。
苏宁儿与她面面相觑着,见这小丫头一副心神不宁的神态全写在了脸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日本说是要去向周氏讨几名做杂役的奴婢过来,没想到发生了这些乱糟糟的事情,她也没了心思。
沁儿躺着不能走动,霜儿便承担了房中所有的活计,确实是辛苦了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因为这个再生抱怨。
想了想,她放下手中的话本,忽然将她拉到身边,亲切的说道:“阿霜,你劳累了一日,应该挺疲惫的吧,来,我帮你揉揉肩捶捶背。”
霜儿吓得退出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慌慌张张道:“一娘,你、你是不是气糊涂了?”
苏宁儿摇了摇头:“怎么会,我现在很好呀。”
霜儿更加担心,站起身来颤颤巍巍的重新走到她跟前,小心翼翼的察视着她,不安道:“一娘,你且忍耐几日,等到婉娘忙完了笈并礼仪,入府来,她定会帮你出气的。”
苏宁儿顿感无语,忍不住责骂道:“你这臭丫头,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呢,婉娘能做什么,是去杀了苏凝香,还是要去庆王府将庆王殿下暴揍一顿?”
霜儿委屈得抓耳挠腮:“可现在一娘受了委屈,奴婢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为一娘做主,以前奴婢还能去求赵郎君,眼下奴婢能想到的就只有婉娘了呀。”
冷不防的听她提到赵元白,苏宁儿这要强的性子,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就涌出一股酸楚的意味。
若要掰扯起来,这应该可以勉强算作前任吧。
在未来夫君那里受了委屈,却要想着前任来为自己讨公道,这是个什么道理。
今日霜儿说话越来越没个头绪,苏宁儿心里本就窝火,此刻又忍不住指责起她来:“你这穷醋女,不要整日里总想着要靠别人的怜悯来过活,我们有手有脚的,难道不能靠自己吗?”
霜儿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不小心提了句赵家郎君,她便发这么大的火,果然这几个字在她心头已成了禁忌。
上次沁儿维护了句赵元白,就被她骂了一顿,今日自己自找没趣,也挨了顿骂,吓得连忙跪倒在地,怏怏的求饶道:“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提这些事了。”
苏宁儿瞧着这丫头被自己一句呵斥吓得都快丢了魂,这才意识到自己今日太过失态了些。
她一贯不喜欢将自己的坏情绪强加给她人的,平了平心里的怒气,又慢慢走到霜儿跟前,将她搀扶起来。
斟酌了片刻,她强撑出一抹笑意,目光渐转柔和:“阿霜,很多事情不是闹一闹撒撒气就可以解决问题的,咱们之所以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全是因为我们大房一味迁就着二房那对母女,才使得那对母女越发的肆无忌惮,所以往后我们得学会自己去争取,只有各自都平等了,我们才有说话的权益。”
“平等?”,霜儿懵懵懂懂的,伸手扶了扶鬓边的头发,眼神里还犯着迷糊。
苏宁儿见她一头雾水,怕是没听明白自己的话,开始后悔与她去探讨这种人权问题。
漫不经心的撇了撇嘴,她眉眼舒展着浅笑了声:“就是我同你与沁儿发脾气的时候,你们可以毫无顾忌的与我责骂回来。”
霜儿吓得一哆嗦,又赶紧跪倒在地上,惶恐着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一娘就算是给奴婢一千个一万个胆子,奴婢也不敢造次的。”
苏宁儿没好气的叹了口气:“时辰不早了,快些安歇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