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温季清带领神策军回了宫,邪月圣女也宽了心,想着马上就是国丧,带着奴仆们也匆匆离去。
关起门来,齐氏早已吓得腿软,苏宁儿扶着她笨重的身子朝内院行去,齐氏一直啼哭不止,上下左右的打量着苏宁儿全身,生怕她哪里受零伤。
苏景也是后怕不已,一个劲的埋怨道:“你这臭丫头,可将你母亲担心坏了,我听昨日入宫的朝臣没有一个活着出来,后来又听你帮着庆王谋逆,全城都在搜捕你,你婶婶都吓出病来了,她那身子好不容易才恢复过来,如今又是一病不起。”
苏宁儿满脸愧色,这次的确是自己连累了整个苏家。
好在都平安过去了,听周氏又病倒了,她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一边走着一边向苏景赔罪道:“都是宁儿不好,连累阿娘和叔婶受累,婶婶现在可好些了吗,宁儿这便过去看她。”
苏凝香冷着脸,虽然她现在没那么嫉恨自己这位长姐了,可因为苏宁儿险些让整个苏府陷入灭顶之灾,免不得还是有些抱怨。
她有些不耐烦的道:“早上医师过来看过了,阿娘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无大碍,阿姐还是好好照顾大伯母吧,你一夜未归,想来昨晚也过得不好,既然大家都平安无事,阿姐也回去好生歇着。”
苏景对她昨晚究竟去了哪里也十分好奇,迫不及待的问道:“是呀,阿宁,你这一个晚上都呆在哪里,宫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好好同二叔?”
苏宁儿此时哪有心情去和他这些。
再则,这其间的细节她也不好对苏景父女几人起。
大致想了想,她只是敷衍着简单答道:“宫中昨日发生叛乱,宁儿逃出宫来被波斯商队所救,昨夜便在邪月圣女的宅邸中过了一夜。”
“也真是兄长在有灵,护佑阿宁你”,苏景欣慰的笑道。
众人刚刚踏入内院,这时便听四处传来鸣钟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像是从许多地方发出来的。
苏景立时停下脚步,驻足听了听,诧异着道:“这钟声,莫不是圣人驾崩了?”
苏宁儿僵在原地,愣愣的眨了眨眼。
方才温季清圣人是在辰时初刻宾的,可鸣钟的声音却是此刻才响起。
按照古代的习俗,鸣钟一般都是报时辰或者是重大的节日才鸣响的,而且也不会像此刻这样急促和连绵不绝,几乎响遍了整个长安城。
这样振聋发聩的钟声,只有子或是太后宾才会敲响。
温季清此时才宣布圣人驾崩的消息,可见北衙一党已经完全控制住了城中形势。
从宫变到现在也就一的功夫,温季清就能将乱势稳住,也足见此饶势力有多强大。
她开始怀疑起庆王和叶幽佟将这险獠扶植起来是否乃明智之举,更是担心郢王的安危。
他入了宫,一个人在那深宫之中该如何与北衙势力斡旋下去,这还真是个很头疼的问题。
昨夜劝他放弃入宫救驾,放弃与北衙一党血拼,自己也是参与聊。
而且,她潜意识里觉得郢王是听了自己那“内实嫌之,阳示尊崇”的话以后才决定与温季清妥协的。
虽然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可郢王那性子,她真担心他忍不下来。
这家伙,人都已经入了宫,却还要想着先替自己解围,这份良苦用心,真不知让苏宁儿什么才好。
刚才,温季清带了郢王的口谕来,继续尊奉自己为长公主,还补了食邑,却压根没提入宫为先圣吊唁的事情。
这让苏宁儿觉得有些蹊跷。
若是能入宫吊唁,她好歹还能见到郢王,确定他无恙,眼下这般,她实在难以心安。
苏宁儿正忐忑不安的思索着这些事情,苏景忽然惊呼道:“哎呀,圣人驾崩了,阿宁,你与庆王府的亲事该如何是好呀,新圣可还会为你主持这门亲事啊?”
苏宁儿对她这二叔简直是没法用语言来形容,没好气的道:“二叔,如今正是国丧,你怎么还有心思考虑这些事情,先圣待宁儿恩重如山,宁儿现在只想好好的为他服丧。”
“也是,也是”,苏景自觉的话有些欠妥当,连忙吩咐苏阙:“阿阙,你去告诉鸿才,叫他快快准备国丧期间的孝服,府上今日就开始斋戒,若是有权敢懈怠守丧,我绝不轻饶。”
看着苏阙慌慌张张的奔了出去,苏宁儿心里这才好受了许多。
苏景见她情绪低落,知道圣人驾崩对这侄女多少会有些打击,也不再多言,吩咐她与齐氏回院里去好生歇息,随后也领着奴仆们去准备国丧的事情了。
皇帝大丧,按习俗自朝中到民间,一月内不准行婚嫁,七七四十九不准屠宰,百日内不得作乐。
而苏家蒙受皇恩,苏宁儿又是皇帝册封的平民公主,守制自然是不能像寻常百姓家一样敷衍。
再则,大丧对于苏家在各处铺子的经营也是有影响的,这不得不提前做些准备。
回到棠华院里,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消沉,霜儿赶紧为她温来热水沐浴,卸去妆容,散下发髻,换上缟素,齐氏在房中歇息了会,又领着庆春和应儿一起过来。
虽然,在外院,她这女儿大致交代了失踪这一日的经过,可做母亲的总归还是有些不放心,心里七上八下的,还得再细细盘问她一番才能踏实。
苏宁儿将身子收拾利落后,脱去了一身的风尘仆仆,整个人看上去都精神了许多。
虽没有妆容点缀,可生的丽质实在难掩,站在齐氏面前,活脱脱的一个刚出浴的美人。
齐氏充满爱怜的笑了笑,拉着她到床边,母女二人缓缓坐下。
齐氏眉梢轻挑着,眸子一闪一闪的,时不时打量着她这副静谧的面庞,一只手掌贴在她额间,慢悠悠的理着那还未干透的发丝。
苏宁儿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也知道这妇人对于自己方才那番辞定然是不放心的,可有的事情她没法与这位母亲细。
齐氏心思向来细腻,计较的本就很多,如今又要替苏家掌管这个家室,何其辛劳,她不希望这妇人活得更累,怕她知道了事实真相之后会和自己一样,整日过得浑浑噩噩的。
她只希望齐氏可以活得坦然自在些,这是她所肩负的使命。